《[麻雀]上海往事》磔砾

3、重返上海2

　　重返上海2

　　福昌饭店。

　　人来人往，全然不受战争的影响，蒋蓁踏进饭店的一瞬间，觥筹交错之声此起彼伏，林柏生率先看到了她，朝她招了招手。

　　“蓁妹。”

　　蒋蓁浑身寒毛直竖，看着林柏生的笑容，硬是挤出一丝笑意。

　　“蓁妹，现在是还没习惯，我这不多喊几声。”

　　“好。”蒋蓁抬眼一瞅，继而从看向朝他们走来的沈美君，这女人最近真是活跃，怪不得她自己会想多，“沈小姐，你也来了。”

　　汪先生周围站了几个人，蒋蓁认得，就是之前在汪先生家碰到的那几个人，那个有个恐怖刀疤的男人已经长出了头发，一身墨蓝中山装，瞧着倒也文质彬彬，可惜那双大眼里满是故事，陈深那个时候头发稍显齐整，英气奋发，却带着一股子痞气，蒋蓁看不懂那两人。

　　“哼！这些人还想夺了林先生的宠，那可是做梦。”沈美君指腹捏着高脚杯，翻了一记白眼，甩头就走。

　　蒋蓁难能有幸入了包间，汪太太十分热心地拉她坐于其身侧。

　　昏黄的灯光下，餐盘的冷光，倒映着众人的脸，得体的笑容，散发着一股子冷意。

　　“忠良，剃头匠，这些可都是咱们内部的重要人物，你们既然投诚，汪先生说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李默群握着酒杯子对着汪先生一举，“我敬汪先生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蒋蓁瞅着眼前的高脚杯，里头的红酒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陈深，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可没谁敬酒是用汽水的。”

　　汪太太的出声，现场的气氛冷凝而尴尬下来，蒋蓁将酒一饮而尽：“汪姨，有人素来不善喝酒的。”

　　汪太太疑惑地看向她，眉眼间带着一丝恼意，蒋蓁瞧得真切，“格瓦斯虽是汽水，却也是带了点酒精，想必陈先生受不住红酒的涩味。”

　　陈璧君惊讶于蒋蓁反常的态度，然而却见蒋蓁羞红的少女脸。这让她瞬间明了。

　　蒋蓁得感谢红酒的助力，看到汪太太松了的脸色，心里才松了口气，也懊恼自己的失言。

　　这一段小插曲结束，气氛活跃起来。期间她无数次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身上，然而等她抬眼，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众人依旧谈笑风生。

　　汪先生邀请汪太太跳舞后，纷纷走入舞池。

　　蒋蓁想透透气，出门的瞬间，服务生推着车送她身边擦过，不祥的预感，想在看一眼，连背影都瞧不见，不对劲，她又返回到大厅，四顾寻找那名服务生，也就在那个瞬间。

　　突然一声枪鸣。

　　音乐嘎然而止，原本舞池的人竞相逃离，尖叫声盖住了枪声。

　　蒋蓁一愣神，太熟悉了，之前就在想，上次如果是暗杀，那么间隔这么久又再次暗杀，是不是筹备得有些久了。她躲进大厅的死角处，打算探头的瞬间，眼前突现的男人将她一把扯了进来，两人视线相对上，看得到陈深眼里的紧张。

　　陈深对上蒋蓁淡漠的视线，没有要出声的趋势，眼前的人，让他的情绪莫名的安定下来。

　　然而蒋蓁不知道陈深的意图，周边的声音嘈杂，她感觉胳膊处的旧伤隐隐作疼，枪击声不断，她看到陈深探出身体，下一刻飞奔而去。

　　她的视线追随着陈深，余光却不留神看到沈美君，她一袭黄色旗袍上斑驳的血迹晕染开来，惶恐的神色，在中了一枪后，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她觉得在沈美君倒下的那一刻，自己似乎失去了线索，或者说直觉告诉她，沈美君得活着。可事实上，于事无补，她不想就那么丧了命，从她的角度看，沈美君应该扛不住了。

　　水晶吊灯，坠地的一瞬间，玻璃渣四起，蒋蓁被刺到了，厅内瞬间一片灰暗，枪声随之消失。

　　汪先生的人来得不早不晚，正巧福昌饭店开了紧急电灯，重重包围下，蒋蓁呆在原地，尽量让自己保持微颤的害怕状态，很快汪太太看到了她。

　　“蓁蓁，你还好吗？”汪太太轻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怕，有我跟你姨夫在。别怕。”

　　蒋蓁点了点头，顺势拉着汪太太的手，站起身：“汪姨，我害怕，总觉得胳膊疼。”

　　蒋蓁可怜兮兮地神色让陈璧君心生怜悯，她从来不是冷心冷肺之人，甚至，她同情这个年代里的所有弱女子。陈璧君回头看了眼汪先生无恙后，牵着蒋蓁去了干净的沙发处，继而安抚蒋蓁的心情。

　　“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你们的信息，也已经登录在案……”林柏生先生慢悠悠地说了很多，最后不忘提醒，“你，过来！对，就是你。”

　　被抓出来的男人，贼眉鼠眼地瞧了瞧四处：“不是我，我没有枪啊！我不过是来吃饭的。”

　　来人抓了几名嫌疑人后离开，林柏生这才回到汪先生身侧，耳语了几句。

　　“一场虚惊，你们继续玩。”汪先生说完，转身带着大部队离开。

　　那些人的去向，蒋蓁不太熟悉，只是这毕忠良在汪先生面前露了脸，并且有一跃成了大红人的势头。

　　***

　　三月，杨柳低垂，那次的事件终于出了结果，蒋蓁去了档案室寻资料，自从沈美君过世，档案室就不复之前的热闹，这段时间汪太太他们非但没有小心翼翼地避风头，却是大动作不断。

　　档案室给她的材料，说得十分含糊。期间她去了几趟汪宅，汪太太满目春风，感叹沈美君年纪轻轻为了政府丧了性命而惋惜，如果还活着，要给柏生做媒。

　　蒋蓁仔细翻阅着档案，回想那日刺杀的始末，除了那几名嫌疑人中，有人被策反，道出他们是□□人，最后被枪决了。而另一方面，沈美君的后事几乎草草了结，那日，她看到汪先生眼里闪烁的泪花。她心里突然雪亮，那个念头让她从脚底开始生凉，握着笔的手，不停地微颤。

　　敞开的办公室木门被敲响。

　　林柏生站在门口，陈深跟在他身后侧，看到蒋蓁身穿白衬衣伏案而坐，抬头的瞬间，露出修长而白皙的脖颈，看到两人，立马站起身。

　　“汪姨有事？”蒋蓁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这几个月林柏生憔悴了许多，看到她时，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她还记得当日林柏生带着哭腔问她，‘你觉得沈美君怎么样’？

　　“干娘让我来通知你，今晚去干爹家吃饭。”林柏生伸手推了推眼镜，对于蒋蓁，他说不出什么感受，她看起来有些柔弱，可事实上，她比美君坚强，在蒋蓁身上有太多的矛盾点，“蓁妹，咱们的政府就快要成立了。”

　　“是吗？我很高兴。”蒋蓁倒了水递给林柏生跟陈深，一眼看到自己食指指腹的墨点，蹙了蹙眉，抬头，弯着眼眸笑道，“林先生，我们熬出头了。”

　　她刚将文章递呈上去，拎着热水壶去打水，恰巧碰到陈深，热水壶被陈深拎过，蒋蓁抬眼对上陈深。

　　“当日，多谢。”陈深对着她露出一丝笑意，“希望有这个荣幸，能替你打水。”

　　蒋蓁但笑不语，直到回程，才轻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听说你剃头的功夫不错，希望我有那个荣幸。”

　　“自然。”

　　“蓁妹。”林柏生来接蒋蓁，正巧看到这番场景，一时间不忍打扰，看到蒋蓁低头，微红的耳廓，才出声打断，“我们该出发了。”

　　蒋蓁微红着脸，对着林柏生点了点头，从陈深手中接过热水壶，快步走入办公室。

　　汪宅，刘妈打开门，看到她俩：“太太跟先生正念叨着你们。”

　　蒋蓁对着刘妈点头示意一笑，将外套递给刘妈：“谢谢刘妈。”与林柏生并肩入内。

　　“怎么这么晚？”汪先生带着笑意抱怨，红酒杯被他捏在指腹间，轻轻摇了摇，“坐。”

　　“干爹干娘，这么高兴，看来时间定下来了。”林柏生帮蒋蓁拉开椅子，继而在蒋蓁身侧落座，“蓁妹还不知道什么事呢！”

　　“对对。”汪先生笑得眉眼明媚，“蒋蓁啊，政府要成立了，救国平和，少点人民受罪，已经成功了一半了。”他高举高脚杯，示意，抿了一口酒。

　　“祝贺姨夫。”蒋蓁捏着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入喉，“还有姨，我是不会饿肚子了。”

　　那日餐后，第二日，汪姨前来找她，道明了来意，昨晚是想撮合她与林柏生，后来听林柏生说明了原委，虽然与她所想不一致，却也让她欢心。

　　三月，南京政府成立。

　　当日，局里挂起了旗帜，汪先生现在台前，激情昂扬地演说，春风拂过，蒋蓁想，这局面还要维持多久，她还能活得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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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今天不出意外还会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