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会开》厉慕儒

9、自欺欺人

　　于皓天给亨利打了电话后，来到了一个安静的酒吧，他点了一杯威士忌。
　　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身旁，冰冷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于总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于皓天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点点头，他看向身旁的严暮生。
　　这个酒吧很安静，人很少，有个别酒店里的客人坐在里面聊天，怀旧的萨克斯，很有味道，严暮生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他先开了口：“于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悠然喜欢的邻家哥哥吧。”
　　于皓天握着杯子手紧了一下，旋即笑道：“看来严董功课做的很足啊。”
　　“功课谈不上吧，只是悠然和我提过她曾经喜欢过一个邻家哥哥，只是后来那个哥哥去了美国留学并结婚，后来看到了你的简历，我便做了联想而已。”
　　“是吗，仅此而已吗？”于皓天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后，转头看着严暮生的那双深邃的眼睛说道，“悠然回国后，你去过吧。”
　　严暮生的眼睛里一丝惊讶一闪而过，他点点头，“你看到了？”
　　“恩，只是那一段时间总是同一辆宾利停在帝国公寓和公司周围，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只是你一直没有现身，悠然也一直不知情，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你本人。”
　　其实，早在莫悠然回来的第一个月内，严暮生就得到了消息，因为他留下的那张卡是私人信用卡，每个月的消费都有记录，在停止的那个月，他就知道是她回来了。第一时间，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严暮生只让秘书订了机票和酒店就飞到了A市，坐上了酒店派来的专车，严暮生就直接去了帝国公寓。那天坐在车里的他一直等到很晚才见莫悠然走进了小区，一身黑色的风衣把她紧紧包裹着，却依旧能看出比以前瘦了很多，她进了单元门上了楼电梯，接着，房间的灯亮了，接着，又全部熄灭了，在这样跟了几日之后，严暮生发现了于皓天。严暮生的功课的确做的很足，他要来了于皓天的资料，并派人跟踪了他们，而拍回来的照片让严暮生证实了他的猜想。严暮生是有些恨的，如果当初莫悠然的离开他还可以为她找到个合理的借口，那回来后，莫悠然竟然第一个找的人不是他，而是和旧情人纠缠不清的这个行为让他绝对不能容忍，当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恨也来源自爱，因为在他心底，莫悠然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也同样的不能够允许自己从莫悠然心中离开。
　　“确实是我本人，只是那时，我还不想打扰到她。”严暮生低声道：再说，当时猜到你是谁后，我就知道你会保护她，不是吗？”
　　“没错，我是会保护她，我和悠然说过，无论最后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愿意陪她走过这一段路。我不会再自以为是的认为会有人比我更爱她。”说到这里，于皓天挑眉看着严暮生。
　　“因为爱所以要离开吗？你当初离开她去了国外是因为你爱她，而她离开我去了国外也是因为爱我吗？这就是你们的逻辑吗？”严暮生不客气的回应道。
　　“像严董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当然不会懂得这个道理。不过我确实有个问题很好奇。”
　　“什么”
　　“看样子严董似乎也并没有放弃悠然，既然如此，那当初她一个人在国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没去找她呢？”
　　“我为什么要去找她？我是一个商人，等价交换是原则，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去承受。”严暮生淡淡道。那时候的他确实没有想到莫悠然会签下离婚协议后不告而别，他没想到他们的感情这么不堪一击，他那样的不值得她信任。当然，那时候他忙于集团事务，母亲也告知他已经打点好一切大可放心，因此他也就在订婚后回了国一心经营这边的生意。只是，知道她回国后，他才明白，心里终究是放不下的。
　　“你果然不知情啊。”于皓天笑了笑，喝了一口威士忌摇了摇头。
　　“不知道什么？”严暮生严肃的问道，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的吗？
　　“没想到严董所谓的爱也是如此片面啊，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于皓天喝完杯中的酒说道，严董，抱歉，我要先走了，我有朋友过来了，“告辞。”说罢于皓天起身离开了酒吧。
　　严暮生独自坐在了那里，他再次喝了一口酒，拿起了电话。
　　次日，莫悠然被黎霞的电话吵醒，赶忙收拾好自己和行李走出了房间，经过露台的时候，莫悠然居然看见了一瓶空拉菲，这让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她拿起酒瓶看了看，这可是一瓶82年的拉菲啊，莫悠然摇摇头，是于皓天喝的吗，真是太不像话了，居然喝这么好的酒不叫上她，莫悠然握了握拳头。
　　十点的时候，莫悠然他们一行便乘飞机离开了三亚，莫悠然一路上对于皓天张牙舞爪，只因莫悠然质问他为何晚上一个人喝好酒不叫上她时，于皓天只笑笑并没有说话。
　　82年的拉菲，开什么玩笑，于皓天自问不会用这么好的酒来当闷酒喝，只是他当然猜到了是谁喝的这瓶酒。

　　回来后的日子过得很忙碌，因为签下了SA北区的单子，公司这阵子和SA的来往很频繁，年会过去，在SA，莫悠然和严暮生的事情就被传的沸沸扬扬，而这些消息很自然的也就传到了MR，从之前的离婚，到如今的深深一吻，各种版本的故事被传得绘声绘色，大家看着莫悠然的眼光也各有不同了。
　　茶水间里，有同事在聊天。
　　“难怪莫悠然对于总不放在心上了，原来早就有人了，还以为是她多么清纯了。”
　　“是啊，你们是没听SA的人说，那化妆后妖媚的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来是想重新钓回金龟婿啊。”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我就这么被金龟婿给耍了，也不甘心啊，严暮生，哇，多少女人心中的梦想啊。”
　　“得了吧，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几斤几两，在于总都搞不定。”
　　“你们要是不说我还忘了，我有一次晚上回公司拿东西，好像看见于总和莫悠然一起下班，俩人朝着一个方向走的，一路上有说有笑，动作还很亲昵了。”
　　“是吗，不会吧，她还想脚踏两条船吗，看着清纯，没想到这么不要脸啊。”
　　茶水间外，莫悠然默默低下了头，她刚欲离开，一转身就撞上了黎霞。看着黎霞刚欲张开的嘴，莫悠然赶紧一把拉住她走开了。
　　“你跑什么啊跑”，黎霞被莫悠然拉着一路小跑进电梯里。
　　莫悠然按下了33层，电梯直接呼啸而上。出了电梯，二人来到了顶层天台。
　　“悠然，不是我说你，你躲个什么劲啊。”
　　“那怎么办啊，越说越说不清。”
　　“那就做啊。”霞姐笑道。
　　“做什么啊？”莫悠然问道。
　　“你说呢，做什么你的心知道啊，我又不知道。”黎霞白了她一眼。
　　“你！”莫悠然叹了口气，她摇了摇头。从三亚回来后，刚刚觉得走出来了的自己又乱了。
　　莫悠然的生活又开始了异常忙碌的步伐，因为她只有将自己淹没在工作中才能让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而这一切，于皓天也注意到了，他没有去打扰莫悠然，不想再去给她施加任何压力，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开启忙碌的工作节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年会风波刚刚平复，SA却再次爆出头条新闻，SA集团董事长严暮生与victory集团千金解除婚约，而同时，SA北区的项目成功获批正式上马。新闻的播出直接影响到了SA的股价，只是和解除婚约这则负面消息相比，北区的项目启动绝对是很大的利好消息，很快股价出现了稳中有升的局面。无疑，严暮生是有意在这个时候放出解除婚约的消息，虽然如今的SA已经不受victory集团的影响，但是考虑到一部分老股东的心情，严暮生还是决定在有利好消息的时候再放出解除婚约的消息，以此来稳定股价，也稳住人心。
　　而这则消息，除了对股市的影响，对现实的影响是更大的。恢复单身后的严暮生让各色的女人跃跃欲试，而同时，之前参与酒会看见那一吻的人对于莫悠然也是众说纷纭。
　　只是女主角沉浸在工作中浑然不觉。

　　“悠然，SA的方案订下来了，有你忙的了。”黎霞一脸疲倦的进到莫悠然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有我忙的了，剩下的事情不是该有设计部负责吗？”
　　“是啊，可是，SA最后选用的是你的文案，指定你负责。”
　　“什么？”莫悠然吃惊道，“我的？”
　　“恩，你看看吧。”黎霞将桌上的文件递了过来。
　　莫悠然打开了文件袋，拿出了文件。
　　的确，当初莫悠然研究过SA的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就位于A市，可以说是旧城改造中的一个项目，作为一座有着丰富底蕴的老城，这里固守着古老的文明和传统的文化，其中叶落归根就是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而此番的旧城改造，一方面是想老城换新颜，一方面是想做返乡置业，带动A市的经济增速。莫悠然依据这个观点，作出了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为主题的文案。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莫悠然，王总说这是严董亲自定的。”临出门，黎霞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当夜色宁静的时候，莫悠然洗完澡关上了房间的灯，趟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人到了晚上都是感性的动物，会想很多事，而且多半是痛苦的，这种情绪控制不住，轻轻一碰就痛，莫悠然发现自己慢慢爱上了这种感觉，就像此时，在黑暗中你看到的世界往往更加清楚和真实，而在深渊挣扎的时候往往也才是你最清醒和最坚强的时候。
　　其实早在看见严暮生解除婚约的消息时，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她，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说的很对，现在的他是游戏的制定者，既然他说不会放过她，那么他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以这么强硬的方式介入她的工作,回到她的生活。

　　很快，由于严暮生的制定，莫悠然加入到了SA北区分公司的这个新项目的广告策划中来，在忙碌了半个月之后，SA北区方面将在明日向总部做最后的汇报。一切都已准备好，静待最后的审核。

　　北方的早秋还是很明显的，早晚温差很大，当莫悠然将明天的报告准备完后天已经黑了，她经过于皓天的办公室，看见依然忙碌的他，走了进去。
　　“还在忙啊。”莫悠然笑笑关上了门，坐在了于皓天对面的沙发上。
　　“恩，都准备好了吗？”于皓天看着眼前略显清瘦的莫悠然有些心疼道。
　　“恩。”莫悠然点点头。想想最近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一段时间，除了在公司里偶尔碰面时简短的招呼和工作的汇报，基本没有时间坐在一起。公司临近上市，她又被抽调到SA的项目，莫悠然知道于皓天最近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前期的各种筹备和审批等各种繁琐的工作都需要他去处理，而同时需要他规划的就是一旦上市成功，如何有效地利用募集到的资金，购买媒介资源，引进优秀人才，进行战略部署、进行全国性的网络建设，这些对于处于发展的瓶颈口的MR都是当务之急.
　　“明天一旦具体内容敲定了，你就可以抽身出来了，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累坏了吧。”
　　“是吗，但愿吧。”莫悠然摇摇头，“你吃了吗？”
　　“还没，怎么，黎霞呢，今天把你丢下了？”于皓天笑笑，这些天，每天都看见两人在一起。
　　“是哦，不是静等明天的汇报了吗，她和SA的贾瑞提前庆祝去了。”
　　“贾瑞？你是说北区的那个市场部经理。”
　　“恩，是啊，人还不错，不过霞姐这次好像还挺认真啊。”
　　“没想到黎霞喜欢这种类型的啊。”于皓天笑笑，贾瑞稍胖的形态，和那永远堆在脸上的笑容始终充满了喜感。
　　莫悠然白了于皓天一眼，“那是有些人不领情而已。”黎霞对于皓天的感情莫悠然自然也能感觉出，而且黎霞曾和莫悠然说过一些曾经的事情，并告诉她之所以没有靠近于皓天是知道他的心底里一直珍藏着一个人，希望那个人会珍惜。
　　于皓天讪讪的笑笑，没有再接过莫悠然的话，而是拿起了电话在餐馆订位置。挂了电话，他拿起西服穿上，走到沙发边伸出手，“走啦。”
　　莫悠然笑着一把打掉他的手，站起了身。
　　“于皓天，你能换一家吃吗，每次都是这一家。”在进到公司楼下餐馆的时候，莫悠然抱怨道。
　　“我觉得这家挺好啊，不好吃吗”，于皓天笑了，“小不点现在越来越挑剔了啊。”
　　“难怪你是VIP。”莫悠然打趣他。
　　“快点吧，晚饭吃的太晚对身体不好，叫我吃饭也不早一点。”
　　“那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吃呢，你自己说，这段时间按时吃了几顿饭。”
　　“好啦，快点吧，你什么时候变的像我妈啦。”于皓天翻看着菜单，嘴角却隐隐噙着笑。
　　“上次去看阿姨的时候，阿姨说了，全权授权给我，让我好好管着你。”莫悠然拿手指点了点于皓天的额头。
　　谁料于皓天一把握住在他额头点着的玉手，“是吗，那你倒是好好管啊，怎么好像有点不负责任啊。”于皓天笑着看着对面的莫悠然，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忙到都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看着她，此时，这样面对着她才发现，这些时候，她那原本微圆的脸庞瘦了不少，凸显出了一双黝黑的眼眸和微尖的下巴，竟然显得整个人更加的灵动和美丽，这一时他竟看的有些失神。
　　被于皓天这样直直的看着，莫悠然竟不自觉间有些脸发热了起来，赶忙抽回了手，“点菜啦，饿了。”
　　于皓天笑着也收回了手，叫来服务生，点了菜。
　　饱餐一顿后的两人走出了餐厅。
　　“快回去吧”，于皓天说道，“外面冷，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恩”，莫悠然耸耸肩，“你呢？”
　　“我还要回去加班，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于皓天有些无奈道。
　　“好吧，那你也早点回去，别太累。”莫悠然抬眼看着于皓天，声音有些温柔道。
　　看着那望向自己的温柔眼眸，于皓天一伸手将莫悠然抱进了怀里，“我会的。”他答道，感受着怀里的人儿，于皓天忽然觉得原来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他也会无比想要拥有着怀里人儿，是的，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
　　被于皓天抱入怀里的莫悠然感到有些突然，却并没有去挣扎，也许是入秋后渐冷的天气让她需要温暖，也许是繁重的工作和心理上的负担让她需要依靠，她就那样静静靠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让她感觉到可以安心的怀抱里。
　　就在两人相拥的时候，在不远处一辆奔驰里，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两人，脸上冷若冰霜。
　　“莫悠然，你是我的。”说话的男人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在说这话的时候，他那坚毅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柔情。
　　电话的声音忽然响起，男人看了一眼手机，接听了电话。
　　“严董，人已经都到齐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男人看了看时间，发动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