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猫的冷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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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青听程小瓷数落着小黑：“它又跑了，不知跑哪里去了，就是养不熟。还不如养条狗。如果它再回来，你不能让它再进屋。知道了吗，姐姐？”
程天青笑眯眯地看着小弟。这点小心机她还是能看穿的嘛。果然猫狗不相容，小弟逮到机会就不忘想办法弄走猫这种天敌。
小黑这次出走的时间挺长啊。
隔壁肥猫有几次溜达过来，估计想与小黑偶遇一番 ，每次都失望而归。
程天青又一次看着肥猫怏怏离去的背影，叹息：“也是一只痴情的猫啊。”
小黑还会回来吗？
这天一早，程天青被程小瓷愤怒的声音吵醒：“你这只臭猫，怎么又回来了？”
程天青醒来就看到门口立着眉毛气鼓鼓的程小瓷和床脚下懒洋洋躺着的黑猫。
程小瓷不高兴，宗煜斜着眼看看他，又看看眼睛和嘴角笑得弯起的程天青，安心地躺着继续睡。
宗煜在昨天晚上，夜黑风高的时候回到程天青屋外，熟门熟路地从窗口进门。想到自己一身风尘仆仆，就没上床，凑合在床脚睡下。他连续奔波了几天，实在太累，在床脚居然很快就睡熟了。在外风餐露宿，回到这里就不想再动。可是这程小弟是不是太黏人了？一大早就跑到姐姐房里来扰人清梦，不像话。
程家的早饭桌上又恢复了四人一猫的格局。
程小瓷坐在姐姐左手边，看那只无耻的黑猫一回来就又霸占了姐姐右手边的位置，更不开心了。
“当猫真是好。”程小瓷看着姐姐又拿着筷子小心地给小黑挑鱼刺，怏怏地说道。
程天青问：“怎么好了？”
“跑出去十天半个月也不用跟谁交代一声，说走就能走，在外面吃香喝辣的腻味了，回来又跟大爷似的，还有人好吃好喝伺候。换成是我，我也愿意做猫。”
程天青笑问：“觉得我照顾小黑，不照顾你，吃醋了？”
程小瓷红了脸：“哪有！我是程小瓷，它又不姓程，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
“就是嘛。”程天青把挑好刺的鱼放进程小瓷碗里，“好好吃饭。”
宗煜看到程小瓷的双眼瞬间一亮，扬起头朝自己耀武扬威地“哼”了一声。
真是幼稚！不就是一块鱼？宗煜才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朝程天青看了一眼，她又夾起一块鱼，专心挑刺。
这块比刚刚那块更大，等一等也没什么。
程天青挑好刺，程小瓷撒娇：“姐姐，还要！”
宗煜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块鱼又落进程小瓷碗里。
又一块！
程小瓷眉开眼笑。
宗煜不高兴了。
姓程很了不起吗？弟弟很了不起吗？
我、很、爱、吃、鱼！这个女人果然很蠢，这么明显的事都没发现吗？
鱼最好吃的地方当然是肚子这一块。以前宗煜除了这一块，其他地方的都不吃，程天青也就把这一块单独留着给他。今天，这些都进到程小瓷肚子里了。鱼尾巴，鱼头，最后被放进宗煜面前的碗里。
真把我当猫了？宗煜冷冷地看着程天青。
程天青笑眯眯地揪揪他的耳朵：“你乱跑，当然要罚啊。”
宗煜才不食嗟来之食。
程天青看他不吃，把鱼端出去，喂溜到门口的肥猫。肥猫吃得津津有味。
程天青笑着逗小黑：“你看，你未来老婆吃得多好啊。你也不向人家学学。”
谁有这种老婆？宗煜看着肥猫伸出舌头舔自己专用的青瓷小碗，怒了。他飞奔过去，一爪掀翻小碗。
程天青把碗捡起来，沉着脸朝小□□：“小黑今天不乖，罚你没饭吃。”
她拿起碗去了后院厨房。
肥猫惦记着吃地上的鱼，哪怕心上人发脾气，它也顾不上了。
宗煜跟着程天青来到后院水井处，见程天青打水洗好青瓷小碗，放在井台边，又去洗其他的碗。
别的猫用过的东西，就算洗过了，宗煜怎么可能再用？他伸出爪子，再次掀翻那个小碗。小碗掉到地上，摔成两瓣。
程天青这下真怒了。
她一把抓起黑猫，把它抱到屋外，往地上一扔：“想跑就跑，在外面学一身毛病了又回来霍霍我们，谁惯得你？给我滚蛋！”
门在宗煜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宗煜愣住了。
这个女人是当真的。
这一天，宗煜被关在程家门外，午饭、晚饭都没人来放他进屋。宗煜傻眼了。在状元巷，除了程家姐弟，他最熟的是隔壁肥猫，程天青不管他，难道他能去指望一只对他别有所图的母猫吗？
他在程家门外绕了一圈又一圈，太阳升起来，天热了。太阳被乌云遮住，天黑了。晚上，下雨了。
宗煜站在程家屋檐下，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晴天等到雨天，从肚子饿等到肚子更饿，程天青没有出来找过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无处可去。
其实他来到这里纯属意外，无论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只猫，程天青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不能依靠的陌生人。可是从他睁开眼睛，程天青似乎就把照顾他当成自己的责任，他才有机会在程家挑三拣四，吃饭要坐在桌前，睡觉要睡到床上。一旦程天青撒手不管，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是程天青给了他一个暂时可栖身、可逃避的地方。突然变身成猫，因为她的调笑，恼怒驱散了他心中的惶恐。她给他洗澡，给他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让他像个人一样，在桌前吃饭。她给他一个名字，虽然这个名字又土又俗，可是这个名字让他慢慢习惯成为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尽管是以猫的身份。他把程家当驿站，当临时停留的地方，他时刻不忘找到变回人的方法，时刻准备着离开。
可是她让他滚，他却不知该滚到哪里去。
他当她是个傻姑娘，这么大了嫁不掉也不着急，穿衣打扮没兴趣，摆弄泥巴却不嫌脏。她这么粗陋，天天傻乐，原来也有脾气的。
宗煜看着天空飘下的雨，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雨很大，夜很黑。
他觉得很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猫的冷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