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猫记》周兆兆

10、程家的秘密

　　程家人平淡的日子过了太久，好像失去了一种叫警惕心的东西。宗煜原本不想理这些事，奈何自己栖身在这里，连如何变回人说不定也要从这家人身上找答案，于是不得不成了这一家子的看门人。
　　宗煜不开心地想：为什么我要像狗一样替人看家？

　　程老太爷回家以后，程天青的惩罚算是结束了。她又开始做些形状奇特的泥坯，然后烧制成瓷器。
　　宗煜这才知道，程家有一个小小的私窑，在一座山林里，去一趟路上得走一天。程老太爷一个月里倒有大半个月在窑上。程天青从小跟着爷爷耳濡目染，很小就学会了做瓷器。程釉宠爱独女，闺女做泥娃娃的时候他就帮着烧成瓷器放在家里，闺女长大了，对泥浆、釉色等原料有了更高要求，只要闺女要的，他没有不去做的。于是程天青十六岁就能做出很漂亮的青瓷小碗，程釉深以为她做的瓷器自己已经无法相比，分外高兴。程老太爷原本只当她做着玩，看到那个色泽鲜艳的青瓷小碗，就开始系统教她。两年以后，程天青做出一个云烟梅子青的花瓶，那花瓶胎体薄，色泽润，瓶身是梅子青色，其上点缀着缠枝牡丹，花瓣釉色淡黄，色泽明亮，片片分明。程老太爷自己这一生也不曾做到这么精致而美丽的器物，不觉陷入沉思。不久，他宣布，要培养程天青成为程家青瓷接班人，程天青一口拒绝。爷孙俩陷入僵局。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程天青跟程老太爷慢慢疏远了。

　　晚上，程小瓷抱着枕头过来，放到程天青枕头旁边，然后爬上床，钻进被窝。程天青温柔地问：“今天又不想自己睡啦？”
　　“嗯。姐姐屋里暖和。”
　　马上就要入夏了，屋子里哪里会冷呢？程天青也不戳破，笑着给他把被子盖好。
　　宗煜自己三岁记事，记事起就是自己独睡一屋，从来不曾感受过与人同床共枕是什么滋味。这对姐弟之间关系亲密，是他生平仅见。他看着头碰着头睡得香甜的姐弟，想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宗煜发现那件粉红色旧袄做的小窝上沾了几根毛。他嫌弃地走到一边，然后跳到床上，在床尾一角睡下，觉得果然这里更适合他。人怎么能睡猫窝？
　　第二天，姐弟俩发现这只猫跳到了床上。程小瓷很不高兴地轰它下去。程天青笑看他俩闹腾，自己去厨房做早餐。
　　程小瓷给小黑猫立规矩：“你是猫！猫，懂吗？你的窝在那边。”他指着那个粉红色的小窝，“你应该睡在那里。”他又指着床，“这是床，我是人。猫睡猫窝，人睡床。懂了吗？”
　　宗煜懒懒看他一眼，也睡饱了，他施施然走到餐桌边，等着开饭。
　　程小瓷以为这猫听懂了，得意地向程天青邀功：“姐姐，我教它了规矩了。”
　　结果，这天晚上，宗煜继续睡在床尾。
　　程小瓷就怒了：“你逗我玩呢？”
　　宗煜静静地睡觉。
　　程小瓷抱起他，把他放到粉红色小窝里：“你睡这里。”
　　宗煜嗖的一下起来，又回到床上，冷冷看程小瓷一眼。这个小屁孩实在不招人喜欢。
　　程小瓷也不放弃，再次要抓那只不听话的猫。宗煜绕着床跳来跳去，程小瓷总是抓不到，生气了：“你这只臭猫，不许你睡我姐姐的床！”
　　一人一猫闹的动静太大，程老太爷过来，喊程小瓷：“你回自己屋睡。这么大了，还黏着姐姐，像什么样子？”
　　程小瓷委屈不已。宗煜站在床上淡淡看他——跟我斗，哼！
　　程小瓷被这眼神气得不轻，抱着程天青的胳膊：“姐姐，它是坏猫，你不许喜欢它。”
　　小弟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可爱，程天青笑不可抑，敷衍他：“好。”
　　程小瓷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宗煜继续待在床上，程天青看它那淡定的样子，无奈道：“睡床上可以，不许随地大小便啊。”
　　宗煜很不高兴。这个女人怎么说话的？她见过比他更干净、更懂卫生的猫吗？
　　程天青想想这猫倒是挺爱干净，平时也不知道天天在哪里解决的大小便，反正她从未见过，也就交代这么一句，然后放心睡了。
　　宗煜中途起来绕着程老太爷和程老爷的屋子巡视一番，没有发现异样。夜深的时候，他在床尾睡着，闻到淡淡的清香，这香味让人十分舒服，他睡得特别好。

　　自从上次无功而返，窥视程家的人再没有别的动作。宗煜想到程家能引起别人觊觎的，可能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当年程老太爷高中状元却辞官，多年未回乡，这期间他可能在外面结了什么仇，如今仇人找上门了，那么那天晚上他见到的人就是来寻仇的。二是程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是那些精致瓷器，加上程家还有个私窑，说不定做出过什么宝贝，那么，那些人就是来寻宝的。
　　现在，那些人好像一时按兵不动，他只能以逸待劳，在这儿等着他们有什么后招。如果是要寻仇，看上次那动静，对方如果动手，程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姑娘，唯一的壮男程老爷又是一副提不起撑不住的样子，即使要屠程家满门，那也是轻而易举，所以暂时不用太担心。尤其对方静悄悄的，一点也不想打草惊蛇的样子，直接杀上门的可能性实在不大。那么，如果是寻宝……
　　宗煜想到自己醒来时，就在书架上，周围全是瓷器……也许，程家的瓷器，的确有招人觊觎的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

　　天破了吗？这雨☔下得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