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GL）》木煦

5、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诗玥的心情变得不一样的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是，从习惯了观察阿雯到天台寻找自己的身影开始。

　　亦或是，从那次游乐园约会后在意起对方失落的表情开始。

　　“你怎么不吃，心情不好？”
　　阿雯问朝着远处发呆的诗玥。

　　“啊…没有，我在吃呢。”
　　诗玥胡乱地咬了几口面包，塞得嘴里满满的，面部肌肉无法活动的样子有些搞笑。

　　“哈哈哈，快喝这个。”
　　阿雯递给诗玥她手里的那盒巧克力牛奶。

　　“…谢谢。”
　　诗玥总算喘上一口气。

　　“话说…到高二后你要选文还是理？”
　　诗玥转过头问趴在栏杆上被刺眼阳光照得眯眼睛的阿雯。

　　“嗯... 我还没想好，大概选理科吧。”

　　“没想到，我以为你会选文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成绩一直上不去。”

　　“那... 要不我也改成理科吧。”
　　诗玥说着，把巧克力牛奶递回给阿雯，笑着望向她，“喏，还给你。”

　　阿雯看见诗玥的脸颊泛红了，可她不敢多想。

　　大概只是今天的阳光过于明媚了吧。

　　－
　　阿雯半夜被噩梦惊醒，她猛地睁开眼，很快清醒过来。揉了揉发痛的脑袋，转过头看见诗玥侧着身体睡的正香。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让阿雯能够看清对方。

　　诗玥的睡脸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看到的，阿雯觉得有些可笑。

　　再意识到自己身上□□，阿雯终于开始回想这一晚算是什么，心里原以为是清楚的。可当看着眼前的诗玥，她却意识到如此发展并非是件好事。

　　刚才的梦一时想不起来了，但却很混乱，让阿雯的大脑暂时没有别的空间可以思考。于是她就这样一只手托着腮，侧过身体静静地望着诗玥。

　　这个女人的眉间还微存着几分稚气，黑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她的眼角周围好像永远都挂着些伤痕。那个白天总是皱着眉的诗玥与阿雯现在看到的太不同，现在的样子缓和多了。

　　这时候忽然有种和对方同居了很久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如同现在这样躺在一起的场面已经成为日常一般。

　　莫名地没了睡意，她悄悄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这样可以让自己更清楚地看到对方。

　　谁知这束灯光把诗玥叫醒了，她眨了几次眼睛之后便对上了阿雯的视线。

　　”抱歉，把你弄醒了。” 阿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

　　“没关系，我刚刚做了个梦。” 诗玥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转过身朝向阿雯。

　　“...我也是。”

　　阿雯觉得明明只是和对方重逢后见了几次面，自己已经能发现很多，可她越是离诗玥靠近，反而觉得自己不了解诗玥。

　　她很优秀、又低调。

　　她很安静、又勇敢。

　　她很冷漠、又温暖。

　　她很坚强、又伤痕累累。

　　“…我几乎认不出你了。” 阿雯望着诗玥，手扶上诗玥的肩膀。

　　“你说这句话，好像以前看过我身体一样。”
　　诗玥笑了起来，很快地笑容又从脸上消失了。

　　那时候脱去诗玥衣服，阿雯看见对方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

　　有许多能看得出来是刀的痕迹，阿雯都能想象出刀刃划破皮肤，深入血肉的画面。

　　她现在终于可以问诗玥，“是这几年留下来的吗。”

　　“不是，是高中后半段时间用刀划的。”

　　其实诗玥自身并没觉得有多痛苦，这些伤口大多源于一个人，仿佛是自己对这个人每一点情感累积起来的烙印。

　　高二的新学期开始，班主任走到讲台告诉大家阿雯退学的事。诗玥的脑袋一片空白。

　　是的。阿雯报了警。那几个与事件有关的男生也退学了，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那几个男生，但介于少年法的保护，只需在管理待几个月，写了几篇作文就可被放回社会。

　　而阿雯呢。

　　事件发生后，她就消失了。

　　由于警方对案件的信息维护，整个学校包括阿雯班主任，都没人知道阿雯和这些男生退学的缘由。

　　于是从班主任口中的那句 “父母工作调动导致的转学” 也就十分容易地大家接受。

　　就连诗玥也这么相信了一段时间。

　　“其实还有一个特殊的经历，你应该不知道吧。” 诗玥转回到平躺，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月光照进屋子，照在诗玥半张脸上，阿雯看见对方的眼睛泛着光。

　　“那些人把录像带拿到学校里来了。”

　　诗玥的嗓子有些发哑。

　　录像带在班里被传阅大概是高二上半学期的期中，本该来说事件的风波已经平息了下来，没有人再提起过阿雯的名字，更没有人继续猜测阿雯转学的原因。

　　不知是谁先拿出来的，诗玥注意到的时候班上的男生正围在教室后排的角落，发出一些令人反感的怪叫。

　　几个好奇的女生围过来看，不过几秒就尖叫了起来，瞬间逃离了男生的地盘。

　　诗玥也走了过去。那堆在看热闹的男生被诗玥突然的到来吓了一跳，他们也许在害怕，但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问诗玥要不要一起看。

　　诗玥下一秒看到的东西也许这辈子都无法想象。原来，自己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

　　那些暴露的镜头，和相机尽量调小了的音量在一个高中女孩的眼里是多大的刺激。

　　而画面里的女生，正是阿雯。

　　诗玥不由的红了眼睛，连卡在喉头的声音都变得干涩异常。

　　诗玥记不起自己当时是如何反应的，只是当她的意识回到现实的时候，那个看上去无比昂贵的相机已经被自己扔出了窗外，教室的玻璃窗户被砸出一个巨大的裂洞，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刺耳巨响。

　　诗玥的教室在教学楼五楼。

　　除了那声玻璃窗砸破的响声，相机和地面产生的撞击声不是很大，几乎可以被学生们谈笑吵闹的声音盖过去。

　　再下一秒，便听见教学楼底下传来的尖叫和骚动的声音。

　　“ ‘你不要太嚣张了。’ 然后我就说了这句话。”
　　诗玥说道，可她没有得到回应。转头望去，原来阿雯已经睡着了。

　　诗玥注视侧着脸熟睡的阿雯，她终于明白。

　　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

　　如果喜欢一个人，大概为她做什么事都不觉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