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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死时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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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德拉至布兰卡港的22号公路,黑色的柏油路面笔直又平整,玛莎拉蒂电掣风驰般极速向前。
“嘿,亲爱的,感觉怎么样。”欧莱亚神采飞扬地问我。
“太刺激啦!”我说,“当时我还担心来着,他们可是三条枪四个人呢。”
“丹尼尔不会轻举妄动的。”欧莱亚说,“咱们也有枪,两败俱伤的事他不会干。除非美金里头有□□。”
“我们要到哪去?”我说。
“布兰卡港。”她说,“咱们得在天亮前赶到。车上有GPS定位系统,我得提防妮莎给这车断油断电。车是她是嘛。”
“她会干这缺德事?”我说。
“别傻了,”她说,“她什么缺德事干不出?你可别忘啦,她刚才还雇请杀手来要我们的命。”
“那她干嘛要等到天亮?”我说,“她现在就可以操控断油断电的呀。”
“她在监狱里,”欧莱亚漫不经心的说,“她得等到天亮放风才可以操控。”
“妮莎在坐牢?”我傻呆了,“她、她平时在监狱里遥控你们?”
“不可以吗?”她说。
我无语。反正这奇葩事我是第一次听说。
我无心追究阿根廷的监狱制度。我在想着后备箱里的红纹石,还想着布兰卡港那个胖警察马蒂亚斯以及李鸿图。
胖子和高个子他们几个扛着三个包裹,气喘吁吁爬上公路。包裹呈长方形,包装得结结实实。
欧莱亚打开玛莎拉蒂后备箱,叫他们小心翼翼放好。我捏了一下包裹,硬邦邦的。
“好啦,”背冲锋枪的大汉说,“卡斯小姐,丹尼尔刚才打来电话,说你很讲诚信。下次,我们的货,优先供应给你。”
“谢谢,谢谢丹尼尔先生。你们能护送上22号公路么?”
“对不起,卡斯小姐。”大汉说,“我们只负责水路安全。”
我正在沉思时,欧莱亚拍了一下我的胳膊。
“干嘛沉默不语?”她说,“你来开一下,亲爱的,我得下车方便一下。”
她停住车,一径下去小麦地里撒尿。
四周黑漆漆,刚才的星星不见了,影影绰绰能看到天上的乌云。
“起风了,”她边上车边说,“我看是要下雨。走吧。”
“好像你没有逐一检验红纹石,”汽车缓缓向前时,我对欧莱亚说,“你不怕丹尼尔掺假吗?”
“这事没发生过,”她半闭着眼说,“只要给钱,丹尼尔是不会做这种手脚的。我们交易好几年了。”
“马蒂亚斯一直给你提供庇护,”我回头望着她,“是这样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为我们效劳,他得养家糊口呀。物价攀升,比索贬值嘛。”
“为你们效劳的警察,一定不止他一个。”我说。
她望着我说:“警察的月薪才1000美元。你没看新闻吗?上个月科尔多瓦市3000名警察为争取加薪而罢工30多小时,导致当地治安失控。”
“看来阿根廷也不是天堂。”我苦笑一下。
“世上没有天堂,”她嫣然一笑,“天堂在天上,亲爱的。”
“那么,”我趁机把话题一转,“李鸿图是怎么知道有杀手追杀咱们的?”
她一怔,支支吾吾说:“也许,也许他认识杀手,”她说着,按动电钮,把靠背放下,躺下闭着眼睛,“我困了,亲爱的,我先打个盹,我得保护皮肤。”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嘛我一提李鸿图,你总是千方百计回避?你是不是和他有一,”我本来想说‘腿’字,忽然发觉这样会有失身份,也太伤欧莱亚的心,只好把这‘腿’活生生咽下去。
她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摸着我大腿说:“亲爱的,你又喝李鸿图的醋啦?哼,你们中国男孩就是喜欢喝醋。”
我心里不免酸溜溜的,正烦恼找不到发脾气的理由,气哼哼拨开她的手说:“你是不是认识很多中国男孩?”
“柳彧先生,”她说着,脸上还依恋着笑意,手又像蛇一样地缠住我大腿,“你就代表中国男孩了嘛。李鸿图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哎呀,欧莱亚,你别老摸我大腿,痒死啦。”
她咯咯大笑起来,“听说怕痒的男人怕老婆。我偏要摸你大腿,我偏要你怕我。”
“别闹,”我说,“前面好像有人拦车。”
“该死!谁拦车?”她神经质般挣扎着。她绑着安全带,起不来。“该死的马蒂亚斯,他只说宪兵在3号公路执勤。”
“不是警察,是个女的,”我放慢车速说,“好像是她的车坏了。是的,她在向我们求助。”
这时,欧莱亚已经慌慌忙忙的解开了安全带。
雪白的车灯照射下,路旁停着一辆小车。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站在路中央,挥舞着一只胳膊,不停的向我们挥手。
“见鬼!”欧莱亚叫嚷道,“冲过去!”
“干嘛冲过去,”我说,“她的车应该是坏了,咱们得帮帮她。”
“噢,天呐,”欧莱亚大声叫嚷着,“冲过去,快加油冲过去,陷阱,这是陷阱!”
“你怎么知道是陷阱?”我感到犹豫不决,“太危险了,会撞上她的。”
“别说傻话了,”她忐忑不安的说,“一个单身女人,不可能三更半夜出现在这种路段。你看,她的右手藏在背后,肯定是抓着枪!”
这时,反光镜里鬼魂似地出现了一道隐隐约约的亮光。
欧莱亚回头一看,惊叫一声:“噢,上帝啊,有人追来啦!”
她猛地伸手争夺我手里的方向盘,不耐烦地说:“让你的仁慈见鬼去吧!他们是一伙的。”
这时,距离时髦女人不足5米,她已经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们。
‘噗嗤’一声,一颗子弹射透挡风玻璃,玻璃瞬间成为蜘蛛网。
我吓得毛发根根倒竖起来,来不及思考,猛的一脚地板油。
发动机突然加速,时速表指针一下子蹿到200码。只听得排气管‘嗷’的一声狂吼,小车箭一般飞射出去,发疯似的向前飞跑。
那女人侧身闪开。天哪!她动作娴熟,分明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碰瓷党。
“趴下,欧莱亚,小心子弹!”我大叫道。
欧莱亚捂住脑袋,不停地叫嚷着:“加速,柳,加速!”
“我看不太清楚前面,”我嚷叫道,“玻璃成蜘蛛网啦。我得减速,不然就会车毁人亡。”
“该死!”欧莱亚说着,慌慌忙忙开了车内的灯光。她摸到后座位去拿枪。
疾风顺着玻璃上的弹孔吹进来,发出凛冽的呜呜响声。
反光镜里的灯光越来越明亮。
“他们很快追上来。”我说,“咱们得停车。”
“停车只有死路一条!”
“不停死得更快!”我说,“我留下来狙击,你开车先走。”
“不,你疯啦,你会死的。”
快追上来了,子弹击打在路面上,跳跃着点点火星。‘噗嗤’一声,一颗子弹击穿后挡风玻璃,啪一声,正中驾驶室内的后视镜,镜片瞬间粉碎。
我着实吓得不轻,大叫道:“咱们已成为他们的靶子。我无法加速,我得停车,你先走。”
“不,不,你会死的。亲爱的,我不想你死!”
“欧莱亚,欧莱亚!”我吼叫道,“你听我说!你懂了吗?咱们别无选择,你必须先走,不然咱们两个都得死。”
“噢!天哪,不,不!”欧莱亚发疯般叫嚷道,“亲爱的,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活着有什么意义!你停车吧,我要和你死在一起。”
我鼻子一酸,眼眶忽然模糊起来。能够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女人,我死而无憾!
网状的玻璃阻挡了我的视线,开80码还勉为其难,我断然踩下刹车。
欧莱亚死也不愿意先走。我们下了车,卧倒在车轮旁边。
后面的车唿哨而至。共有两辆小车,这可以从灯光判断出来,但我弄不清楚他们有几条枪,只感觉到子弹乱飞乱蹿。
生死只在一瞬间。当初的害怕、恐惧,现在都不翼而飞。这是典型的丛林法则。
我没开过枪,但手里的冲锋枪还是抖动着喷出火舌。
噼里啪啦的弹壳掉落在路面,猛烈嘈杂的声浪令人目眩耳鸣,像一枝尖针刺入我的神经。
事实证明,我们下车抵抗是正确的。前头那辆皮卡,不知是被我还是欧莱亚击中,车头一歪,横着冲向路基;紧随其后那辆想紧急避让,车身猛地扭了几扭,谁料汽车忽然失控,嗞一声长响,车轮刹车发出的拖地声惊心动魄。接着,车子翻了几个滚,最终四轮朝天。
“噢——,上帝啊!”欧莱亚惊得目瞪口呆。
夜空中飞过一只不知名的野鸟,呱呱鸣叫着划破暂时的寂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把乱抖的欧莱亚搂在怀里。她浑身汗水,一直湿到腰部。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的把她摁进玛莎拉蒂。
一股白雾腾空而起,瞬间笼罩着那辆倒霉的皮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