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貔貅的生涯》老桂东

5、 印加玫瑰

　　回到二姐家超市时，已是午夜。
　　我是一个人回来的。我和欧莱亚畅谈时，李鸿图和苏小妹去了咖啡馆内的剧场看探戈表演。
　　我的房间在超市三楼，踏着水泥楼梯上到三楼的楼梯口时，面前突然出现一团白花花的影子，着实吓我一跳。
　　“哎哟！是苏东坡妹妹呀！”我捂着呯呯跳的胸口说。
　　“你才回来呀，”她说，“打你手机关机，找你又找不到，你们上哪去啦？”
　　“没上哪呀，”我说，“我和欧莱亚呆在咖啡馆里的图书室。”
　　“你们早就认识？”
　　“没有啊，”我边说边开房门，“那天在飞机上认识的。”
　　“我能进你房间聊一下吗？”
　　“当然，”我猛地发现，苏小妹穿着薄薄的白底碎花睡衣，里头影影绰绰呈现在我眼底。这该死的诱惑！“当然不可以，”我断然拒绝，“我困了，明天聊吧。”
　　“不行，”她说，“要不，我们就在客厅聊几句。”她房间与我一墙之隔，房门朝着客厅。客厅旁边，还有几个房间住着几个超市的女员工。
　　“不影响其他人休息吧？”我说。
　　“她们站了一天，早睡了。”
　　知道她有话要问，我一屁股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沙发陷进一个窝，“说吧，聊什么？人生，爱情？记住，我可是爱情失败者哦。”
　　苏小妹坐在我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望着我说：“你喜欢她吗？”
　　“谁？”我明知故问道。
　　“哼。”
　　“你是说欧莱亚？呵呵，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洋妞呢？”我撒谎道。
　　“你讲大话！”她说，“我从你的眼神能看出，你非常爱她，对吗？”
　　“这，”我无言以对，“我、我想抽烟。”
　　“不许抽烟，”她说，“我不喜欢抽烟的男孩。”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我说，“女人太霸道，我也不喜欢。”
　　“别打岔，你很爱她，是吗？”
　　我不吭声。
　　“别忘啦，我比你大一岁，不是傻了吧唧的小姑娘。你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坦白，”我说，“我是对她一见钟情。可她，”
　　“她是干什么的？”她把我的话拦腰截断。
　　“模特，”我说，“她是知名内衣品牌Besame 的御用模特。”
　　“她也爱你，是吧？”
　　“也许是我单相思吧，”我说，“我们才是第二次见面，今晚上能在咖啡馆遇上，纯属机缘巧合。”
　　她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怎么咯？”我说。
　　“你对今晚上的巧遇，不感到意外吗？”
　　“意外？”我满腹狐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小妹咬一下嘴唇，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是、是李鸿图喊欧莱亚过来的。”
　　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我看见他悄悄向欧莱亚招手。”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李鸿图一直在东张西望。“这有什么，”我说，“她是知名模特，布市的名流，几乎都认识她。也许，李鸿图和她早就认识，这有什么奇怪的。”
　　苏小妹幽幽叹口气，“怪就怪在他们一直假装不认识。”说着，站了起来，掉头进房间。“早点睡吧。”她说。
　　我一怔，“哎，小妹，等等，”我奋然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她一个趔趄，差一点倒下来。
　　我慌忙张开双臂，一个柔软的躯体就躺在怀里。
　　苏小妹满脸潮红，喘吁吁道：“吓我一跳。”
　　我看着她娇羞的脸庞，搂着光滑的身躯，男人的本能促使我下面不老实起来。
　　她能感觉到，她一定已经感觉到。她忸怩了一下，身子微微颤动着，“睡吧，”她说，“时候不早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松开手臂说：“你是不是怀疑李鸿图和欧莱亚有关系？”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反正我感觉他们不对劲。”
　　“不对劲？”我喃喃自语道。
　　这晚上，我彻底失眠。
　　稀疏的晨星挂在黎明的天空上，路边的景物影影绰绰，笼罩在一片朝霞里。
　　我摁了摁开启玻璃升降的按钮，一股早晨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猛吸一口，顿觉心旷神怡。
　　“欧莱亚，我们到哪啦？”我说。
　　“还没到阿苏尔。”欧莱亚一面驾驶小车，一面叫嚷道。
　　车里音响开得很大声。
　　这是一辆玛莎拉蒂高级轿车。据欧莱亚说，车是她一个阿根廷同行姐妹的。这车还比较新，车内有一股淡淡的甲醛和苯气味。
　　“我开到阿苏尔，”欧莱亚边说边关小音量，“轮到你开。我得打个盹，我的脸部神经不能绷太久。我是靠脸蛋和身材吃饭的嘛，我得注意保养。”
　　“遵命，欧莱亚小姐。”
　　我们要从布市到布兰卡港，路途遥远，足足有900公里呐。
　　我到阿根廷已经半年。欧莱亚满世界飞，但每个月都来一次阿根廷。我们决定去布兰卡港，并不是心血来潮。那是一个月以前决定的事。记得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我们漫步在七九大道旁。阿根廷人起得比较晚，街道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记得你跟我说过，”欧莱亚说，“你会讲阿拉伯语和豪萨语，是吧。”
　　“略懂一二。”我点点头说。
　　“下个月我休假，”她说，“不知你是否有兴趣陪我去度假。”
　　“求之不得。”我说，“去非洲吗？”
　　“不，去布兰卡港。你会开车吗？”
　　“会，”我说，“但我没有阿根廷驾驶证。”
　　她嫣然一笑，“会开就行。”
　　这时，两个亚洲脸孔的女孩朝我们走过来。
　　“您好，”高个子女孩朝我鞠了一躬，用日语说道：“非常抱歉，得打扰一下先生和小姐。”
　　原来她们是迷了路。我耐心给她讲解了一下正确路线，她们千恩万谢，不停地鞠躬。
　　“她们是日本女孩。”俩女孩走后，我对欧莱亚说。
　　“你看女孩的眼神充满温柔，”欧莱亚说，“你很喜欢日本女孩，是吧，柳彧先生。”
　　“我是喜欢日本女孩，更喜欢哥伦比亚女孩。”
　　欧莱亚忽然撒起娇来，一把搂住我肩膀，亲了一下我脸颊说：“赏你一个香吻。你干嘛不说喜欢卡斯.欧莱亚不就得了嘛。确切地说，我们是边度假，边赚钱。”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有这好事？做啥生意？”
　　“红纹石。”她说，“阿根廷红纹石是世界上品质最好的，素有“印加玫瑰”的美称。如今政府封矿，市场上高品质的红纹石价格节节攀升。”
　　“物以稀为贵嘛。”我说。
　　“不过，我有门路能搞到便宜的红纹石。”
　　“怪不得你每个月飞一次阿根廷呐，原来你一直做这生意。”
　　“我们模特是吃青春饭的，”欧莱亚说，“我得趁满世界飞的机会，顺便捎带一点红纹石贩卖。我不但要养家糊口，还得留一点养老。”
　　“这红纹石应该来路不正。”我说。
　　“别傻了，柳先生。”她说，“来路正的东西，能赚钱吗？放心好啦，我已经打通关节。事实上我一直这样干，从没失过手。本钱我出，分你一半利润，你只要陪我一起去就行。”
　　我沉吟片刻，说：“行，看在刚才香吻的份上，我跟你去冒一次险。”
　　到达布兰卡港已是晚上11点。
　　拐入一个街道路口时，我吓得惊呼起来：“老天！果然查车。”我感觉握方向盘的手有点哆嗦，转身望着欧莱亚。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一面低头玩手机，一面漫不经心的说：“嗯哼，走吧，她们不会查我们的车。”
　　她甚至连脑袋也没抬，好像警察是她爹一样。
　　前方大概二十米，一个胖警察在向我招手，示意靠边。
　　“这回不死也脱层皮。”我心里在咒骂着欧莱亚大意。
　　胖警察走过来，嘭嘭敲了两下车玻璃，我硬着头皮摁下玻璃。
　　他俯视了一下我，掉转身，绕过车头，一径来到欧莱亚副驾驶那边去。
　　欧莱亚徐徐摁下车玻璃，“前面发生什么事啦？马蒂亚斯。”
　　“噢，出了点小意外，宝贝。”马蒂亚斯说，“一个该死的华人，勒索一家华人超市。我们干了起来。是的，他朝我开了两枪。那子弹从我耳朵根‘咻’飞过去。上帝保佑马蒂亚斯。”
　　“这新闻层出不穷呀。”
　　“是的，他们专找自己熟悉的人下手。看来你得绕道，宝贝。”
　　“噢，马蒂亚斯，我一天的好运气都被你弄糟啦。”欧莱亚说。
　　“对不起，替我向妮莎小姐问好。”马蒂亚斯说着，颠着大屁股走了。
　　“掉头吧，亲爱的。”欧莱亚说。
　　“你们认识？”我说。
　　“嗯哼，妮莎小姐早打通关节。”
　　“妮莎是谁？”
　　“美女，像我一样性感的美女。”说着，她把胸脯朝我一挺，“喜欢吗？”
　　我哈哈大笑，“你可真像个D妇！”
　　她满脸坏笑着说：“跟女人上过床吗？”
　　“没有。”我断然撒谎道。
　　“想女人么？”
　　“说啥呀，亲爱的，我都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