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含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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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寒意正浓，山里林繁叶茂，空气裹水，一阵风吹过，刀刮似的，比外面寒气更甚。
含山位处市郊，平时清冷，借山上寺院的光，逢到香客往来时节，香火不绝，十分热闹。
此含山寺，非驰名中外的“枫桥夜泊”寒山寺，但也闻名一方，许多居士慕名拜山。
傍晚时分，落下一场急雨。
山寺的门被叩开，小沙弥急忙打伞来迎香客。这种时候，遇上躲雨的在家人，寺中也是极乐意接待的。
佛门之地，常言慈悲之心不可弃。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轻的姑娘。
可能出行仓促，她没有带伞，全身都被这一场急来雨淋得透湿，风一吹，直侵肌入骨，她抱臂直打哆嗦。
小沙弥见了，忙让进一步：“施主，快进来吧。”
这姑娘打一个战栗，口齿有些蒙混不清：“修宁居士……在不在？”
小沙弥一怔，原来不是意外入门的过路客，而是有备而来，正经找人来的。
“在，在，”他忙说，“施主衣裳都湿了，进来休息休息，寺里有暖风机可以烤。”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小沙弥，也不说话。
小沙弥这才注意到，这施主像是刚哭过，眼睛通红通红的，唇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额前两绺散发垂下来，浸得湿漉漉的，滑稽地贴在两鬓，她也不理，任由雨水顺着鬓角淌下。
“修宁居士……我找她。”她又说了一遍。
“修宁居士在，我带你去。”
小沙弥急要让她进屋，因为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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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吧？这姜茶最适合受寒时喝，浑身热热的，舒服。”李芝对着暖桌另一边捂着茶杯取暖的叶端晴笑着，很温和地说话。
“阿姨……”叶端晴哽咽。
见到李芝，她便觉得很安心。
“怎么了，昊隅欺负你了？”一提到向昊隅，李芝便急眼。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向先生再惹人厌，不该他兜的罪名，叶端晴也绝不会推他身上。
这回还真不是向昊隅惹她的。
“那就好办，”李芝笑了起来，“不是他惹你，那叫他给你出气呗！”她往前拘起身子，抬手给叶端晴擦眼泪：“傻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倒哭了呢？伤心难过的时候就可以来找阿姨，阿姨给你开解，要是他欺负你，阿姨揍他，给你出气。”
李芝阿姨是她的恩人，大贵人。
如果不是因为李芝阿姨，她跟向昊隅，也根本没有认识的可能。
她默默地流泪。
“阿姨，我……我碰上了大麻烦……”
“好孩子……”李芝的眼里闪过一丝慌措，她见不得孩子们受委屈，也着实从未见过叶端晴如此崩溃：“有什么难处，跟阿姨说，兴许阿姨能帮上吶？就算帮不上忙，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厢房有檀香，燃之，淡淡生香。
她喜欢这种味道，淡淡的，静静的，闻了让人心沉，心安，特别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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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一人走京师赶艺考。
目标很明确，考上国内前三的影视学院，拍戏，当明星，赚大钱。
她需要钱。
很需要。
妈生病了，托邻居们照顾，她考完试盼到放榜，考上没考上一句话，知道了结果她就回，家里亲妈还等着她照顾。
她不是不懂事，非要艺考，但这路子来钱快啊，都听人说，影视学院的学生大三就可以出去拍戏，平时接个广告什么的，周期短，报酬多，她努力一点，养家应该没问题。
刘桂云脾气很犟，平时她嘴里一口一个脏骂大的女儿，到了考学时便成了宝，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好，她女儿就能考上！凭什么家穷就不让女儿读书？她家是穷，穷得米锅都见底儿，但她女儿就是要读书！上全中国最好的学！只要她考得上，想考什么就考什么，凭什么不让她读？再说了，长那么张脸，不去拍电视，那不是浪费么？白白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
所以叶端晴选择考影视学院，刘桂云非但没反对，反而一万个支持。
等放榜的几天，叶端晴在市郊含山小驻，爬山途中发现山上还有一间寺院。
临到放榜，她心里惴惴不安，也算是一种心理安慰，便来含山寺烧了一炷香，求未知的神明保佑她能考上，日后不必大红大紫，只要能存到点钱，养家糊口，再把妈的养老钱留好就够。
还未走出寺院下山，就接到邻居电话，说是刘桂云发了急病紧急抢救，医院下了病危通知，让她速回。
要钱，要很多钱，不然她回去了也没用。
她……哪来那么多钱？
那一瞬，天旋地转，差点倒下。
鬼使神差地，她又回了佛殿，蒲团下，诵经轮转。
叩头，再叩头。
合十的双手，抖得厉害，筛糠似的，完全不受她控制。
她嘴里念念有词，本能地重复保佑她妈妈早日康复，度过难关，又述说自家孤女寡母的苦处……闻者心酸。
忽然一声叹息落下，一旁同来上香的香客动了恻隐之心。
李芝在向昊隅的搀扶下站起来，退了一边，小声对她儿子说道：“昊隅，那个女孩子，挺可怜，你帮帮她吧……她说是要考影视学院的，正好对路，你帮她，也是举手之劳……”
向昊隅看了一眼她母亲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她的背影很单薄，跪在蒲团上迟迟不起，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他也同他母亲一样，生出了恻隐之心。
“妈，你放心——”既然母亲开了口，他当然会帮。
抬眸的瞬间，正好对上叶端晴的眼睛。
她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身望着他，怔怔地。
眼睛里，蓄着一汪清泉。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力量在牵引，他注定为这双眼睛所沦陷。
这是开始。
亦是结局。沦陷便沦陷，他永不愿拔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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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弟弟……弟弟不要走……”她在睡梦中惊惶，手脚抽搐，梦呓不断。
眼前是黑夜，沉沦，盼不来黎明。
妈妈天天咒骂，怨天怨地；爸爸……爸爸死了；弟弟也被抱走了……弟弟多可爱啊，会叫姐姐，很黏她。
弟弟每天在家等着她回来，可是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不见了弟弟，妈妈开始骂骂咧咧……不管她，不管弟弟，妈妈只会骂人。
她哭，大声哭，可是仍然没有人管她。
会抱着她大腿，不让她上学的弟弟，再也不会回来了。
妈妈说，她把弟弟扔了，不要他了，因为他是“你那个死鬼爹的种”，“一起死了算了”，“连你也一起掐死”……
她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我要他啊，我要弟弟。
“Sunny？端晴……？”向昊隅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皱眉，转头跟李芝说道：“妈，烧得好烫……要紧吗？”
“淋了雨，烧一场也是正常的，先在我这儿休息，等烧退了再回去。药吃着，好好养，应该没大碍。”李芝安慰着儿子，她倒挺欣慰，孩子养这么大，真正到了叶端晴这里，这傻小子才懂得关心人，会为她忧心为她喜乐。
叶端晴一动，向昊隅便跟着紧张起来：
“Sunny，你要什么？”
她揉着发胀的眼睛，恍觉似乎过了几个世纪，竟想了好久，想的脑仁疼，才想出她此时身处何地，发生了什么……
“昊隅……你在？”
“是，我一直在，”向昊隅慌忙坐到她身边，“要喝点水吗？”
她点头。
“我……”她捶了捶脑袋：“我妈怎么样？”
“还好，她就是担心你……”
“我没怎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好睡一觉，”他坐在她身后，环住她的腰，“Sunny，这件事情，不归你管，我负责解决。我一定会让兴风作浪的人，付出代价！”
他远走内华达整整两年，这个圈子太健忘了，竟忘了他向昊隅主宰娱乐圈浮沉。他的人，居然也有人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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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昊隅站在窗边接电话，这一隅，能望见翠山环抱，云遮雾绕，山下之景，尽收眼底。
“向先生，有眉目了，我查到了收钱爆料的媒体，再追，应该就能查到谁提供了云安县这一条线索……”
“阿华，你那边再快点，越快越好。媒体那边，先塞钱封嘴，我不想在我回去之前，再听到任何不该发出的声音。”
他微微蹙眉。
希望不要像他想的那样。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箭若出，伤的不止叶端晴的身，更伤她心。
云安县……她的亲生母亲住在云安，不求富贵，过着朴实节俭的生活，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还有一点……隔阂，她们母女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这些，他相信，若非亲近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叶端晴根本也不是个熬不住话的人，刘桂云本身就是她闭口不愿提的，她绝不会把这些细节随意告诉他人。
除非，那人她足够信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含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