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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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俨然是一个隔绝的世界，静谧清幽。
在山里小住三天，向昊隅一直陪着她。
向先生看起来很有耐心，关心她一日三餐，每天熬一碗小米粥，慢火滋补，端到她床前，伺候周到。
他显然并没有离开含山寺的意思。
反倒是叶端晴，终于忍不住了：“你几时走？再不走，公司垮了怎么办……”
向昊隅斜睨她，笑：“我在拉斯维加斯呆了两年，也不见你来催我回去，问公司垮了怎么办。”
叶端晴知道向昊隅在揶揄她，便瞪了他一眼：“不走就不走，公司垮了只要别赖我就行。”
“小家伙。”他看着她，眼带宠溺，“行了啊，我去端饭。”
寺院有斋饭，遇上加餐了，还能得一碗罗汉汤。就是吃的素了些，向昊隅总担心她营养不够。
“昊隅……”她在身后喊他。
向昊隅停住脚步，回身，温柔的光晕正碎她的发。
发梢处跳动着黄昏的宁静。
“怎么？”他走过去，温柔地抱了抱她，“还不舍得？”
御姐叶端晴属于荧幕和观众，而小鸟依人的叶端晴，只属于他。
他喜欢这样。
“昊隅，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眉梢微凝，最怕有事，最怕她难过。
“怎么皱眉了？”她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
“我紧张。”向昊隅笑道。
之于她，哪怕只是一点微小之事，他都会紧张担心。
“昊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和莫祁峰……走得太近？”她严谨措辞，表现得很小心，生怕惹向昊隅不高兴：“你以为我和他……”
两年前的矛盾之因，曾气得向昊隅远走内华达，她一直不屑同他解释的。
可这次，她却主动提到了莫祁峰。
向昊隅凝神，听得很认真。
“我与莫祁峰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我只是怀疑……他是我的弟弟。”她看着向昊隅，眼神对视，没有一丝的怯懦与躲闪。
向昊隅知道她的很多事情，家里的情况，童年的趣事，知道她有个赌鬼爸爸，被追债人砍死了，知道她妈妈刘桂云性格偏激，对这个女儿，满嘴脏话，怎么恶毒怎么骂。知道她从小……过得不好。
她曾经说过，遇见向先生，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曙色。
听着多心痛。
向昊隅就是受不了这个。
“Sunny，我不怀疑你。从来没有。”
他只是赌气，有点醋意，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叶端晴对他的曾经。
向昊隅知道关于叶端晴的一切，却一直不知道叶端晴还有一个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Sunny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昊隅，我很……很想念他……”她坐在床沿，主动抱着向昊隅，将头埋在他身上，轻微地抽泣。
向昊隅温柔地摸着她的头。
Sunny，你不知道，他回来了。
他一直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保护你。
他也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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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秋天，她七岁。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天大的变故，起先她是看着妈妈每天怔怔地，一个人默默流泪，后来，妈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暴躁易怒，天天打她骂她。又不知发了什么神经，裹着她和弟弟，仓皇搬家。
有一回她放学顺到了同学家，小玩了会儿，回家比往常晚了点，刘桂云在院子里不知犯什么邪，拿着扫把乱晃，远远见了她，慌忙扔了扫把，急火火跑向她，对着她又抱又捏，满面泪痕。
待刘桂云归了魂，一巴掌招呼来，扇得她眼冒金星：“死哪儿去了？啊？！你倒是去死啊！还跑回来做什么！去死啊！！”
七岁的她站在寒风里，看着发疯的妈，很无助。
她真想念以前的妈妈。以前的妈妈多好啊！
弟弟三岁，站在门口看着她流泪，他很懂事，不敢哭出声来。
挥着胖乎乎的手，喊：“姐……姐姐——”
“弟——”她冲了过去，一把将弟弟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弟弟，你别怕，姐姐不疼啊……姐姐会保护你的。”
三岁的弟弟伸出两只胳膊，将她圈得紧紧的。
“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刘桂云又在发疯，一晚上都在念念叨叨：“不行，要搬家……一定要搬家！”她把家里翻得一团乱，人跟失了魂似的，没头没续地团团乱转。
“妈——你在做什么？”她壮着胆子凑近，问。一手把弟弟小心地藏在身后，生怕刘桂云发起疯来，连弟弟都要打。
“做什么、做什么……搬、搬家呀！不行，我们要搬家，马上、搬、搬家！”刘桂云抖着唇，语无伦次，真跟中了邪似的。
“妈，我们才刚从老家搬出来呀！”她提醒着，总觉得妈妈最近脑袋有点不清楚。
“搬出来……”刘桂云声如飘絮，一点没力道，眼睛放空后，却又突然聚焦起来，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搬过就不能再搬了吗？！”
叶端晴打了个寒颤，小小的身体狠抖了抖。
妈妈的身体里，一定住进了不怀好意的巫婆。
那个瞪她的眼神，真可怕！
叶端晴缩在一角，总觉得妈妈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妈妈，我们老是搬家，那爸爸要是回来了，不就找不到我们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到“爸爸”两个字，真是触了雷，刘桂云瞬间炸起来：“你就想着那个烂赌鬼！想他干什么？他都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他不要你了！”
“我跟你说，那个杂碎——你爸，你爸他是个杂碎啊！哈哈哈……”刘桂云边骂边笑，笑着笑着，两行眼泪爬出了眼眶：“他不要我们了，你知道吗？！不光不要我，还不要你，不要小龙，你知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妈妈好可怜，眼泪鼻涕一把的妈妈，破口大骂的妈妈，还是以前的妈妈吗？
她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
“你以后不要再问我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告诉你，这次就告诉你，他——死啦！不要我们了——那样狠！你以后也不许想他，听到没？”刘桂云伸手随意地一抹脸，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点点头，顿了一下，看着刘桂云，又疯狂地摇头……
这次刘桂云没有打她。
“你啊——这种爸，有什么好想的？天天在外面赌钱，你长这么大，见过他几回？”
她想了想，的确，印象中，爸爸长年在外工作，一年少有几次能回家来团聚。他似乎总是很忙。
“对啊，忙着赌钱，赌桌上日理万机嘛，你说忙不忙？”刘桂云斜睨她。
她还太小，不大能听懂这种话，但她知道，妈妈用这种语气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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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昊隅沉默，抱着她，如同捧着世间至宝。
“Sunny，你不要再说——”
他不忍心再听。
“我妈从我爸死后，就变得特别奇怪。其实，我爸以前是个好人，爸妈感情一直很好，爸爸的工作很特殊，长年出差在外，他们夫妻聚少离多，感情还能这么好，真是不容易。可是，从我爸过世之后，妈妈状态很差，说起他来总是咬牙切齿，从妈妈口中，爸爸从前的好，突然都变成了恶，往日情分，荡然无存……”她叹息：“唉，也不能怪我妈，的确，我爸没做好，赌博害人啊！”
“后来，我跟我妈关系也变得差了——这你是知道的。”叶端晴圈住他，抬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碎光。
他静静听着，温柔地揉揉Sunny的头发。
发梢细碎的波光衬着他的手，似水淌过，缓缓地，很温暖。
“唉……她打我骂我，我虽然难过，却也理解她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不容易，这些，都不致伤害我们母女感情……可是，有一件事，我不能原谅她。真不能原谅她。”
向昊隅不说话，探手摸了摸她的脸。
她今天愿意说。
向昊隅陪在她身边，她什么都愿意说给他听。
“我弟弟……我妈把他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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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喜欢她，很黏她。
这个家，爸爸死了，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觉得，她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了。她真是个疼弟弟的好姐姐，走到哪儿都把小龙带着。
小龙是弟弟的小名，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她就这么叫他。小龙很聪明，一点点大，喊他，他就有回应了。
小龙那么小，可是就已经很懂事。妈妈打她的时候，小龙会护着她，抱着妈妈的大腿哭，让妈妈不要打姐姐。
她大了，要读书了，每天放学回家，小龙都在家门口等她。她笑呵呵地牵着小龙的手往里走，小龙把另一只手往口袋里一探，捏出一颗粽子糖，开心地递给她。她接过糖，差点要哭：“小龙怎么不吃呢？”
那是邻居奶奶给小龙的粽子糖，小龙自己不吃，省给她吃。
小龙才三岁啊，就这么乖，这么懂事。
可是有一天，她放学回家，这么好的小龙，不见了。
小龙没有在家门口等她。
以后，她的小龙再也不会等在家门口，盼她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弟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