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华弦

19、十里醉

　　澄莘湖畔有棵自青丘移植来的桃树，桃树下有一休憩的地方，在石桌的东北方有一处土坡，红衣施法将土坡挖开，里面露出了几坛酒。
　　墨矽感觉耳边的空气有些温热，和着夜间的凉气，竟有些氤氲的感觉。红衣的声音传来，“笨徒弟，会喝酒吗？”
　　墨矽点头，“以前阿爹给我尝过一两次。”
　　红衣摸摸他的头，笑道：“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不过你还小，少喝些，知道吗？”
　　月光透过树间枝桠的交叠处，有几缕照到了红衣的脸上，斑驳了之前的悲伤，莫名生出了恍惚的不真实感。红衣脸侧的酒窝浅浅的，盛满了美酒似的。墨矽有些醉了，不为这月，不为这景，不为这事，为着一些他不自知的原因。
　　酒一开就散发出极浓烈的香味，狐苻的眼睛亮闪闪的，一拍红衣欲再取一坛，奈何红衣已经施法将土填了回去，还下了印，狐苻哀怨地瞪了她一眼，一双丹凤眼在夜色中泛了点绿光。
　　“小红衣，那可是十里醉，自颜漠上神后就无人能酿出，我爷爷有两坛，但是他死活都不肯拿出来，我偷偷尝过一点，那味道，难以用言语形容。”
　　红衣搓搓手臂，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去你的，还难以用言语形容，肉麻不肉麻。我的酒你就敢偷，你爷爷的酒你怎么就不敢偷过来。"
　　“那可是，颜漠上神可是我偶像啊，虽说我没见过他，可是你可是他关门弟子，想想我能住在他曾经住过的澄莘殿，内心还有点小激动。还有我说，你那里的酒少说都有十坛，多拿点出来会死啊。”
　　“会。”红衣说得义正严辞，“我师傅的手艺你还配不上，再说了，世上除了你爷爷那里的两坛，就只有我这里的几坛。”
　　“我哪里配不上了！”
　　“你个娘娘腔当然配不上我师傅，你也用不着配上，我师傅又不是龙阳。还有这酒你爱喝就喝，不喝，拉倒！反正也是给我徒弟喝的。”红衣转身，对着墨矽招招手，笑得一脸灿烂。
　　狐苻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心里道：谁说我不喝的，我就喝，最好一个人喝完一坛，让你们都没的喝。
　　话说颜漠上神当年的酿酒本领乃是天下无双，他酿的十里醉更是一绝。当年王母诞辰，颜漠上神一盅十里醉惹得酒神都自叹不如。自此便有许多神仙慕名而来，送来许多百年难遇的神物来换取一杯十里醉，可均被拒绝了。
　　放眼三界，颜漠上神所酿的十里醉，青丘之主那有两坛，天帝那有两坛，却不想澄莘殿里倒是还有许多。
　　狐苻咂舌：“果然，自家人就是不一样。”抬手，一杯下肚。
　　红衣眉眼一竖，“喝酒就喝酒，哪来这么多话，再讲就别喝了！”
　　狐苻立刻乖乖闭了嘴：自家人，这酒喝起来都比送的甜且醇厚，这绝对有几百年历史了。
　　墨矽许是觉得这酒甘甜，竟学着狐苻一杯一杯地直接灌下肚。狐苻是何许人也，喝过的酒比吃过的鸡都要多，红衣更是不用说，从小喝着颜漠酿的酒长大，又与天界几位老头时不时的品酒。结果当然就是，墨矽醉了。
　　红衣懊恼，怎的一个不留神就发生了这种事，也是，平时跟着喝酒的，哪个不是把酒当水喝，现在多了个徒弟，忘了说这酒后劲很大。
　　论醉酒嘛！有些人喝醉了倒头就睡，有些人喝醉了会不停地讲话，有些人喝醉了会吐得天翻地覆，但墨矽却是个特例，他喝醉了喜欢坐在一旁止不住地傻笑。
　　狐苻：“小红衣，这么个傻笑的笨蛋，你哪里捡过来的。”
　　红衣：“不知道，话说，他长得挺俊的，你要吗？给你了。”
　　狐苻：“不要，带他在身边拉低我堂堂青丘二殿下的智力。”
　　红衣：“智力是在有脑子的前提下，你有脑子吗？”
　　狐苻：“我要是没脑子，世界上还有谁有脑子。”
　　红衣：“你太不要脸了。”
　　狐苻：“脸是什么，我不知道。”
　　红衣一脸鄙视地望着那一脸无赖样的狐苻，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十里醉，一饮而尽。
　　狐苻欲张口，想着来日方长便算了。看着还在一旁傻笑的墨矽，叹了口气，蹲下，想背起墨矽，却在半路被红衣拦截。
　　“娘娘腔，你干吗！”
　　“帮你背徒弟啊。”狐苻有些莫名其妙。
　　“我自己背！你个娘娘腔不要带坏我徒弟。”
　　狐苻撇撇嘴，嘀咕着：“不识好人心。”
　　“小心我告诉纯阳祖师你又说他被狗咬的事情。＂红衣坏笑，论八仙，纯阳师祖可是风流成性，碰上狐苻这等子美人能不狠狠地抓住把柄，调戏一番吗？
　　“狐苻，今晚夜色不错，咱们走回去吧。”
　　“正好，也醒醒酒。”
　　墨矽不重，背在身上也能驱寒，红衣自然乐得清闲，早年间受了寒毒，因为处理不及时，毒虽说被逼出了大半，仍是有些残留在体内的，即使有仙气护体，夜深露重倒也真是有些冷的。
　　澄莘殿的回廊设计得很有特点，因而不少仙家也是很爱留宿于此的，透过这层屋檐，身为神仙的他们能够看到他们生存的那片天，能够看到将牛郎织女分开的银河，能够看到月亮中广寒宫的轮廓。
　　墨矽仍在傻笑。
　　狐苻似是被这景打动，不经意间问道：“红衣，颜漠上神曾经也这样抬头看过天空吗？”
　　红衣顿了好久，久得狐苻差点以为自己说的话只是自己潜意识中的想法时，才听到红衣的声音，“恩，他看过。他说，这样看天空发现，原来自己是渺小的，也是自由的。”
　　眼角突的有点湿润。突的知道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