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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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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等待
幸福总会降临
就像咖啡入口是苦
慢慢回味是香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小孩子们欢呼着跑来跑去。这情景惹得我又动了出去拍照的念头。
流川枫拿着药瓶进来。
“我不想吃药,我已经没事了。”我望着他倒在手里的药片,一脸厌恶地抗议到底。只要感觉身体没什么不适了,我才不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
“不行。”他把药片递过来。
“我已经没事了,而且,这药片这么大,我怎么吃得下去?”我看看那白色的药片,恐怖。
他想了想,把药片放在纸上,一一掰成碎块儿,“可以了。”
完了。望着他坚决的眼神,我瞪瞪眼,只有苦着脸一把吃下去,抢过他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他在我背上轻轻拍着。
“叮铃铃”,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一下,递给我。
“啊?晴子啊,我没事了,谢谢你。你们还好吗?……樱木,你说去外面打雪仗?好啊好啊。”我一下子兴奋起来,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一把夺走。
“你们去玩吧,别打扰我们。”简单地说完,他啪的挂了电话,顺手拔掉电话线。
“干什么!”我开始找手机想打给晴子。
“手机没收。”他指指旁边的窗台。
“万一有事要我去采访呢?”我瞪着他,好过分,居然把我的手机电池也拆下来了。
“正好不去了。”说得到轻松。
“我会被解雇的。”
“我养你。”
什么?他今天不正常吧。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馨子。”他坐在床边,很认真地看着我。
“怎么?”
“你爱我吗?”他的声音很是低沉,却带着些急促。
“当然啦,要不然干吗老是被你欺负还给你做便当。”我小声嘟囔。谁让我怕冷,被他的冷眼一瞪就乖乖听话呢?
“这么说,你从高中时就喜欢我了?”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喜悦的笑颜。
“讨厌。”知道说漏嘴了,只好自己脸红。
“我也是的。”他轻轻抱着我。
真的吗?我甜甜一笑,忽然看到墙上的画。
“这张‘怀远图’你一直留着?”这可是我第一次到他的房间,以往都是他去找我的。
“这不是梅花图吗?”他看看,不解地问。
说人家是白痴的人往往自己才是白痴,算了。我开始解释:“中国有寄梅怀远的风俗。因为梅花只生长在江南,所以在梅花开放的时候,看到这美丽的花,就想把它寄给自己思念的远人。不过往往是寄不出去的。看看梅花,也就是一种寄托吧。”
这画中的女子容色依旧,不知道是在思念谁呢。分别的日子,我也常常这样愣愣地站着,任凭散乱的思绪飞扬。
“我懂了。怪不得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你。”他托着头说。
什么嘛,不管他了,中文盲。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堵住了我的嘴,用他的双唇。我不由得闭上眼,享受他给我的温存。
“我们在这里看雪。”他抱着我坐在窗前。
“流川枫,圣诞快乐。”我轻轻说。
“叫我枫。”他的嘴唇,又擦过我的额角。
“枫。”叫着他的名字,很安心。
樱木退役了。医生说他的伤不适合再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他和以前樱木军团的几个人,一起在东京开了一家体育用品器材专卖店。里面全是樱木穿着运动服摆出各种pose的大幅照片,真是好宣传。晴子自然也带着孩子跟了去。
心里很羡慕他们的生活,不过,我还在做原来的工作,但会常常找机会,跟流川枫在一起。樱木走了,他必须重新适应和新队员的配合,比以前更忙于训练。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抱着手臂问:“你到底爱我多一点,还是爱篮球多一点?”他眉头打结,一阵沉默。我立刻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连忙勉强笑笑拍拍他的手背说:“好了好了,就当我白痴,就当我没问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我连忙躲进厨房。
流川枫,你连骗骗人也不会吗?
我对工作的挑三拣四和偏执倔强终于让我的上司公开表示不满,他冲着我大吼:“今天你要是不给我飞去芝加哥,你就到阿拉斯加去!”
“去就去!”我也赌气。谁稀罕芝加哥!他又不在那里。没有他的篮球比赛,我才懒得瞥上一眼。反正你也没权利解雇我,而且,我的工作业绩可是摆在那里的。
“好,你等着!”老严抓起电话就叫:“‘走进自然’栏目组吗?听说你们的随行记者病了?正好我们这里有个记者没什么任务,英语也很好,就让她跟你们去一趟阿拉斯加好了……名字?舒凝馨,女,能吃苦,有冒险精神……下午出发?好好,我会尽快让她去你们那里报到的。”
他挂了电话,瞪着我说:“下午一点半之前到‘走进自然’报到,跟他们去阿拉斯加拍冰山吧!”
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正好去看看冰天雪地的美景!”
话是这么说,下午就要走了,我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一直到坐上车子,才想起来还没顾得上给流川枫打个电话。到飞机上就不能使用手机了。可是摸出手机一看,偏偏又没电了!算了,赶紧借了个手机发条短信,说我不得不到阿拉斯加去工作几天,回来联系。看着手机显示“发送成功”,我才放心地开始跟组长他们寒暄聊天。
到了阿拉斯加,下了飞机就觉得好冷。幸好我穿得厚啊。组长说已经联系了人做我们的导游,应该会来接。我一看,竟然是保罗!
“馨,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兴奋地说。
“你怎么也来了?”我也很惊讶。
“我一向行踪不定,这次是来拍冰川的。去年冬天太暖了,拍出来的东西不够理想,今年就又来了。一个朋友说他的中国同行要来做节目,让我帮帮忙,我就同意了。没想到你也来了。”保罗拉拉羽绒衣的帽子,满不在乎地说。
“哦,不过真的很冷啊。”我搓着手。
“没关系,等你看到美丽的冰川,你就会忘了冷了!”他眉飞色舞地说。
到旅馆已经是晚上了,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
第二天早上,在大家你呼我叫的嘈杂声中很兴奋地醒来,胳膊随意一挥,啪的一下,把手机碰到地上了。
我连忙捡起来,不会吧,真的是热胀冷缩?就这一下就摔裂了。这么坚强的手机在跟了我这么多年之后,终于濒临牺牲的境界。试着拨打电话,只传出嗡嗡的声音。
算了,无奈地把手机抛在桌上。看看大家都急着出发,只有晚上借旅馆的电话打给他好了。
节目组迅速行动起来,上午走访了这里的风土民情,下午保罗就带我们去看冰川。这一片白茫茫的海岸,再往前就是深蓝色的大海。晶莹剔透的冰山漂浮在海面上,映着淡淡的日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保罗带着我选择最好的角度,不觉越走越远,离开了队伍。
“阿拉斯加是美国最北的地方,有时候会看到极光呢。”保罗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是吗?”我也心动。
“当然,不过,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全看上帝的心情了。”他幽默地说,开始教我调相机:“先调好焦距,再调好滤镜……”
“你当我什么也不懂啊。”我抿嘴一笑,开始摆弄我的相机。忽然,在相机的银灰色的外壳上,好像映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我回头看看,是流川枫!
“馨,拍照的时候不可以左顾右盼,要不然你的手会颤的,那就拍不好了。”保罗聚精会神地从镜头往外看。
我顾不上理他,连忙飞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我问。
“你为什么要走?”他只顾问自己的。
“走?我是来工作啊。”我不明白,“我发了短信给你的。”
“没收到。”他没好气地说。
“我是借别人手机发的,我的手机忽然坏掉了。”我解释着。“台里临时调我来这里帮忙。本来打算今晚打电话给你的。”
“我从来不看陌生短信。那些与我无关。”他似乎松了口气,淡淡地说。
不会吧,我瞪了他一眼,难道他看也不看就直接删除?
“馨,你在干什么?”保罗不耐烦地叫着,回头看见多了一个人,好像愣了一下。
流川枫的神情更是不耐烦,“跟我回去。”
他向我伸出手。我听见远处组长在招呼:“保罗,凝馨,我们要换地方了!”
保罗答应一声,看看我,知趣地先走了。
怎么可能?现在回去算什么啊?看看队友们渐渐走远,我揉揉太阳穴,得好好说服他。
“现在?我还有工作呢。你先回去吧。”看着他眉毛一挑好像反对的样子,我抢先说:“流川枫,你从来不会比赛中途退场的,是不是?你看这里,这里就是我的赛场,这些人就是我的队友,我不能放下任务不管啊。”紧握着他的手,我还是选择放开,微笑:“过几天就完工了,你先回去吧,别耽误训练。”
他一愣,平定的眼神似乎抖动了一下,也许我的拒绝让他有些不习惯,不过我不能随着他这么任性。
“你——要我自己回去?”
“我这边有工作,要不——你先在旅馆住下,晚上我去看你?”我试探着问,他不说话。
算了,想来他也一时接受不了。看看远处的队友,我得赶紧追上去。转身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叮嘱:“下次出来,别穿得这么单薄啊。”
很抱歉,我必须要跟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同胞在一起,完成我的任务。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流川枫,陪你一起飞,不代表我要收拢自己的翅膀。我也有自己无法放手的事情呢。
回到旅馆,已经渐渐入夜了。大家围坐一起,开心地吃完简单的晚餐,开始闲聊。
“咦,老板,你也有中国结啊。”组里的摄像师好奇地指着柜台上的一个包。
“噢,那是一个客人寄存在这里的。”老板解释,“这包是他的。”
我不经意地一看,大为惊愕,那个黑色的休闲包不是流川枫的吗?上面鲜红的中国结,还是我系上去的。
“是个什么样的客人?”我连忙过去问。
“个子很高,前面的刘海比较长,看上去挺冷的,说是来找人。我说现在来这里的亚洲人就你们这些,他问了你们去的海岸方向就走了,一直没回来呢。”老板慢悠悠地说。
一直没回来?我以为他已经走了!也对,他从来都不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啊。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我不假思索地往外跑。保罗在后面喊:“馨,天黑了!”
“我记得路!我要去找他!”我不理他们。
跑到小镇的街口,我忽然站住了。我们开车到海边去还要一个小时,这么晚了,我一个人怎么走去呢?我想找辆车子送我。
慢慢往回走,思考着怎么跟大家解释,顺便说服组长让司机送我。忽然看到几个当地的年轻人,一身酒气地走过来。我厌恶地躲开。
“你说那个东方人是中国人,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当然是中国人了!”
“为什么?”
“日本人和韩国人都是拘束太多没意思,那么能喝酒的,一定是中国人!”
什么理论嘛,我有些不满。不过,他们说的人是谁呢?
“那小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白脸一个,没想到喝起酒来这么厉害,我们三个对他一个,好像也没怎么占上风。”一个人不服气地说。
“那是因为咱们先喝过了,明天,咱们再来!”
会是他吗?我心念一动,抢上去拦住他们,问明了他们喝酒的酒吧,沿路找去。
酒吧的人渐渐散了,这里夜间很冷,大家都早早回家。看着没几个人了,老板也开始整理。
吧台前,伏着一个人,枕着右臂,左手垂在一边,好像睡着了。我走过去看看,真的是流川枫!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看上去是又酷又有型,不过在这里不是太冷了吗?真是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没事吧。我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有些烫,应该是酒精的缘故。流川枫素来好洁,身上带着种纤尘不染的干净气息,平时闻到烟味儿都会皱眉,运动员最好也不要喝酒,今天怎么弄成这样?我轻轻叹气。
“小姐,这是你的朋友?”老板走过来。
我点头。
“他醉成这个样子,我看你一个人也不好把他带回去,干脆就在这里睡好了。常常有客人在这里喝醉,我准备的有被子,放在架子后面,你可以用。现在,我要回家了。不过,我必须把门锁好,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明早我会来开门的。”老板笑笑,走了。
谢过老板,我找到被子给流川枫披上,又用酒吧的电话打到旅馆说我跟朋友在一起要他们放心,才又回到吧台。
这里民风粗犷豪爽,连吧台的凳子都是长长的连成一体,原木的材料,连油漆也没刷,别有风味。正好我可以坐得离他近一些。
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忍不住去拨弄他的刘海。这样睡很不舒服,不过也没办法。打个呵欠,忍不住握着他的左手,伏在桌上渐渐入睡。
夜里真的很冷,我迷迷糊糊地似醒非醒,忽然感到有一股暖流涌向我。挣开眼看看,清冷的光线从窗外雪白的大地上反射进来,映在桌上。刚才伏在那里的人,已经带着熏熏的暖意,拥我入怀。
“你终于回来了。”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他醒了?我顿时一点睡意也没了。流川枫轻轻地抱着我,这一动,被子就滑落在地。看不到他的神色,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清醒了还是说梦话。
“我们是在阿拉斯加。”叹了口气,“还没回去呢。”
“你回到我身边了。”他好像还是喃喃自语。
“我离开过你吗?”我轻轻地笑。
“你不是一个人走了吗?”他有些赌气似的。
“唉,那是临时的工作啊。”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怎么来了?好像昨天还有比赛的。”望着他带着些红丝的眼睛,一阵怜惜。
“我打电话给你,一直关机;又打到你们台里,一个男人不耐烦地说‘她到阿拉斯加去了’就挂掉了。我有点担心。”他揉着我的头发,“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飞快地捂住他的嘴:“你不必说,我明白的。”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树木的生长需要阳光、土壤、水分和空气,你怎么能问它哪一个更重要呢?每一样都是不可缺少的啊。
“篮球是你的梦想,如果不努力抓住,它可能就会溜掉;可是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望着他,微微地笑。
他的世界一向单纯。无聊的问题就不要多麻烦他了。
就算在他心里篮球永远排第一,那我狠狠心也认了。不过这么没志气的话,我才不说。
他摸摸我的头,忽然沉吟了一下,说:“我看到你跟那个男人。”
“保罗吗?”我可不想他再误会什么,“他也是来工作,偶然遇见的。”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快乐。我忽然想到,毕竟你是个有活力的人,不是篮球,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我想——也许你是需要有别人陪在身边吧。似乎,他能给你一些我给不了的东西。”他似乎有些失落。
“流川枫,那是不一样的。”我不满地看着他,“他教会我很多东西,我是因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快乐,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跟你在一起,”我轻轻一笑,偏过头去,“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安心,很幸福。这种快乐是宁静而持久的。”
“好像听到过类似的话,”他皱眉,“不过不大记得了。”
“别想了。你是不是谁也没说就跑出来了?”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就知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天你就回去吧,你的教练还有队友他们会担心的。”
他凝视着我,我毫不让步地回视,直到他缓缓点头。
“别再喝酒了,对身体不好的。”我有些担忧地望着他疲惫的神色。
“知道。”他拉起我的手指放在嘴边轻吻,“不过,一个人喝酒,似乎能想明白一些事情。比如,”他看看我,“有些话应该明确地说出来,就像,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他的目光,毫无一丝犹豫。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要不然你怎么会忽然就跑到这么远的阿拉斯加呢?
“早点儿回来。”在机场的时候,他叮嘱我。
“我知道。其实,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我点点他的心口。
他笑了。他笑的时候,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仿佛一阵微风过后,露出云层后面太阳的脸。流动的寒风,似乎也柔和了。就好像春日里刚刚解冻的小溪,叮咚地唱响新春的第一曲旋律。
我不由得呆住了。这样的流川枫,似乎很放心,很开心的样子。
希望,我能永远让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