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五 ...
-
“周助，你帮我把这个送去给小曦，顺便看看她。”不二太太唤住刚训练完回到家的不二，递给他一个饭盒，眼中满是忧虑，“我中午看到她时，她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本想去看看，结果临时有事没去成，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嗯，我这就去。”不二放下书包和网球袋，拿着饭盒就往隔壁走去。
天色渐暗，夜曦家却无半点灯光。不二有些疑惑，心里隐约觉得不安。小曦不在家么？可母亲明明说她中午看到她回来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用夜曦留在他们家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不二随手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一亮，只见夜曦的鞋子好好地摆在玄关处。不二换好鞋，把饭盒放到桌子上，喊了好几声“小曦”都没有人应，找遍整个一楼也没见到夜曦的人影。微皱起眉，不二想了想就往楼上走去。
当不二打开二楼的灯，借着灯光，他惊讶地看到夜曦蜷缩在房间一角，似乎是陷入昏迷之中。不二赶忙跑过去，打开房间的灯，只见夜曦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手亦是冰凉得很。
“小曦，醒醒，小曦。”不二把人抱到床上安置好，略显焦急地轻唤。看来是出事了，如果叫不醒的话，只怕得送去医院才行。
“嗯？不二，是你吗？”夜曦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不二难得没有笑容的脸。
“你醒了啊。”不二看到夜曦醒来，松了口气，“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昏倒在地上？”
“大概是有些累了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夜曦不知该怎么向不二解释，她是因为厌食引起低血糖才出现短暂昏迷的。
不二不是不知夜曦并没有说实话，只是她不肯说，他也不好勉强。“吃过了吗？母亲让我送便当来给你，我去拿上来吧。”
夜曦刚想拒绝，肚子却很不配合地叫了声。不想让不二起疑，夜曦只好让他下去把饭盒拿上来。
不二扶着夜曦坐起，把饭盒递给她。夜曦勉强地伸出没有多少力气的手，接过饭盒，努力不让不二发现异样。可胃里难以抑制地涌起一阵恶心，提醒着她再这么下去非得穿帮不可。
“不二，你不用回去吃饭么？饭盒我待会再送回去。”夜曦强压下那阵恶心，扬起一抹微笑说道。
“没事，你先吃吧。”不二淡淡地微笑，眸中却是不容拒绝的神色。
知道他是不放心她，夜曦只能低头对付眼前的食物。硬撑着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夜曦努力地把它们咽下去。不料下一秒就又是一阵恶心，夜曦匆匆地放下饭盒，捂着嘴直奔一旁的盥洗室。
不二看着夜曦匆忙离去的身影，跟了过去。望着眼前吐得七荤八素的夜曦，不二什么也没说，只是倒了杯水给她漱口，又取来纸巾为她擦去额上的冷汗和嘴角的水渍。
“谢谢。”夜曦乖乖地让不二把她抱回床上，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而且这下子也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不二静静地看着夜曦，睁开的蓝眸中明白地写着询问。夜曦叹口气，低低地开口：“你听说过厌食症么？”
不二微愣一下，随即点点头。她的样子是有些符合厌食症的症状，但为什么之前都没见她发作过？
“自从父母去世后，患上惧血症的我，试过不少方法克服对鲜血的恐惧。后来，惧血症是痊愈了，但与此同时，作为后遗症，我有了厌食症状。无论是什么样的食物都会引发记忆中的血腥味，从而出现恶心无法进食。勉强吃的话，就会像刚才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症状略有好转，尤其是来这里后，我再也没出现同样的症状。我以为没事了，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夜曦略去她穿越前的情况，只挑重点来讲。尽管她努力地让声音变得淡然些，不以为意些，但仍旧看到不二的眉头逐渐皱紧，蓝眸中尽是担心。
“那你就这样子，不吃不喝地过吗？”不二微微动怒，口气亦有些尖锐。如果他没有过来，她会不会就因低血糖而昏迷不醒下去，想想都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夜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呐呐地应了句。他的怒气与担忧令她不知所措，除了师父外，没有人知道她在父母忌日这天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会有人知道。习惯了在这天一个人失眠到天亮，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你得去医院看看才行，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不二当然知道夜曦不想让人担心才选择隐瞒的，但她这样子反倒令人更加难以放心。
“我不想去医院。”夜曦听到要去医院时，下意识地出声拒绝。平日里没事上医院倒是还好，可今天让她去医院却是怎么也办不到。当初，父母亲就是在送到医院的那一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是她不肯再去触及的回忆。抬头看到不二不甚赞同的神色，夜曦又补了一句，“你旁边的柜子里有葡萄糖和输液用的注射器，我在家打点滴就好。”
不二见她坚持，不再说什么，走到柜子前帮她把需要的东西拿过来。看她熟练地给自己扎针，他的心不由得微微一痛。如此熟练的动作，看得出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实在无法想象，还没有认识之前，她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伸手帮她把点滴瓶挂起，打了个电话回家交代一声，不二就坐到床边守着夜曦。
“我没事的，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夜曦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不二是很温柔，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和索取。
不二什么也没说，只是帮夜曦掖了掖被角，又恢复一贯的微笑。夜曦知道反对无效，乖乖地安静了下来。
随着葡萄糖一点一滴地输入血液之中，夜曦的精神稍微好些。期间，裕太来过一次，帮不二送晚饭过来。因为夜曦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不二只和家里说夜曦着凉了，胃口不好。裕太不想打扰夜曦休息，所以没待太久就回去了。
“不二，谢谢你。”夜曦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似乎遇上他后，总是被他照顾着，而她每次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谢谢，除此之外，她无法再多做些什么。最初并不习惯的，毕竟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就连与她最亲近的师父都没有时刻陪着她。只是不二的温柔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淡薄的存在，却总是出现在需要的时刻，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许是因为如此，一直与人保持距离的她，不曾抗拒过他的出现，等到觉察时，已是无可避开，也不想避开。或许她心里依然想要有个人能够陪着她，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走吧。
“不要想太多，睡吧，我会在这里陪你的。”不二淡淡地微笑着，让人那么安心。
夜曦听话地闭上眼，原本因为这个特别的日子而纷乱的心，在不二温柔的陪伴下变得宁静。直到后来，夜曦沉入了梦乡之中，梦里没有了漫天的血红色和飞舞的樱花，没有那让她哀伤不已的身影，只有淡淡的苹果香伴随着温暖的气息将她缓缓包围。
由美子本来想替不二守着夜曦，毕竟一个男生在女孩子家里过夜，总是诸多不便。不料，等她到了夜曦家后，只看到夜曦沉睡的容颜，那在梦中都无法舒展的眉头让人心疼。而夜曦的手下意识地抓着不二的手，惟恐会被丢下一般，那深藏于心底的不安，无不在暗示着她不愿再经历的回忆。轻轻地叮嘱不二好好地照顾夜曦和他自己后，由美子如来时一般，悄悄地离去，丝毫没有惊动熟睡中的夜曦。
不二用手支撑着头，斜倚在床边，看着夜曦宛如孩子的睡颜，心里莫名地生出几许陌生的情绪。好想伸出手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抹去她深深的不安。不二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但依旧没有放开那只纤弱的素手。小曦真的让人很心疼啊，不忍将她放开，深怕放手后会看到她哀伤的模样。犹记得她说过的话，那句“有些话不说出来，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未必能够明白”。那你自己呢，小曦？你又有多少的话未曾向人述说。能够那样告诫他的她，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遭遇，才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些言语的背后是多少无法言说的痛苦。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因为直觉告诉他，那是她心里最深的伤，禁忌的所在。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着她，尽管有些危险的味道，但他已是无法回头。不肯细究那些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他只想就这样，看着她笑，看着她眼中的哀伤终有一日会淡去，这样就够了。
夜未眠，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两个依偎着的身影，和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但今晚他们不会再是一个人，因为有彼此在身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