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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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愿与不愿，时间不会因人的抗拒而停止流逝，愚人节依旧照常到来。
一大清早，夜曦就出门了。在离她家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夜曦进入车内后，轿车就朝着郊外飞快地驶去。
“小姐，你还好吧？”莫离从车后镜看到夜曦脸色不佳，一边放慢车速，一边开口问道。
“我没事，莫叔，不用担心。”夜曦笑笑，却因苍白的面容而显得没多大说服力。
莫离见状，没再多问，专心地开着车在逐渐变得开阔的路上疾驰。
夜曦微盍上眼，不由自主地回想着昨晚莫离来找她时所说的话。
“小姐，明天就是老爷和夫人的忌日了，您要去墓地祭拜吗？”莫离有些担忧地看着夜曦。明天就是老爷和夫人去世后的第一个忌日，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嗯，莫叔，你帮我安排一下，明天早上来接我吧。”夜曦微一愣神，很快就明白过来。莫离是圣夜家的管家，也是圣夜夫妇的故交兼助手。正是因为他，当初的圣夜银曦才能在父母去世后，安然活到她穿越来之前。许是因为她与原本的圣夜银曦太过相似，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止习惯，莫离对她并未起疑，反而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她也习惯了莫离的存在，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好，那我明天在老地方等您。”莫离说完就告辞离去。他知道夜曦的性子，在这个时候，她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哀伤。
祭拜么？她是该去一趟，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圣夜银曦，不去是说不过去的。而且她早已习惯在这天去父母坟前祭拜，纵使来到这个没有他们气息的世界，站到别人的墓前，对他们的思念不会改变。
就在夜曦思绪纷飞之际，轿车已稳稳地停在一幢别墅前面，圣夜夫妇的墓地就在这个属于圣夜家的庄园里。
夜曦下了车，跟着莫离去往庄园后的樱花林。随着小径的蜿蜒深入，樱花愈是怒放，漫天尽是纷飞的落英，迷离了夜曦的视线。夜曦心里隐约有着一个预感，前方似乎有什么正等着她。对此，夜曦莫名地期待而又抗拒，脚步却依旧没有迟疑。
然而，当夜曦终于看到那个白色墓碑时，惊得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向前挪动半步。墓碑上的照片很清晰，是一对夫妇的合影。男子高大英俊，眉眼间尽是无法掩藏的气势；女子温柔婉约，面容上尽是倾国倾城的笑意。两人身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却看得夜曦哀伤不已。
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墓前，夜曦手指微颤地抚上照片里熟悉的人影。这分明就是她的父母啊，那本以为再也无法见到的容颜。无心去考虑这是怎样的巧合，夜曦将手中的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呢喃地低吟出声：“爸，妈，曦儿来看你们了。”
莫离没有跟过来，远远地退到一旁的樱花树下，静静地望着夜曦。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而不仅仅是因为对圣夜家的亏欠。这孩子向来聪明能干，成熟稳重，而又讨人喜欢。但也正是因为她太过懂事，小小年纪便默默地承担起一切，尤其是在父母离去后，她愈发地成熟。无视众人的流言蜚语，她在众多的觊觎之下，将整个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非但没有让圣夜集团因老爷他们的去世而分崩离析，反而使它在市场中立得更稳，保住了无数人的饭碗。可有谁知道，她为此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受到多少的委屈。因为不想让人心惶惶，关于圣夜夫妇去世的消息被封锁了下来，对外只宣称他们还在环游世界当中，一切事务由已经接掌家族企业的小姐处理。小姐她不能向人倾诉她的痛苦，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坚强得让跟在一旁的他心疼不已。其实她不过是个孩子，却寄托着手下数十万员工的生计，她也会觉得疲惫吧。然而她不曾抱怨过半句，反倒过来安慰他，让他不必担心。除了更为尽心地帮她，他已不知能给她什么，这个让他又敬又怜的女孩。
夜曦静静地倚坐在墓碑旁，凝视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笑靥，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刻画着无法忘却的容颜。这是否是老天的另一个玩笑，让她在网王的世界里，再次看到这熟悉的墓地，感受那融入骨髓的思念。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惟有风过耳，伴随着樱花飞舞的低语。
“小姐，回去吧，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莫离轻声劝着夜曦，虽然他能够了解她的心情，但是不劝的话，她估计会不吃不喝地在这里待上一整天，就像去年的今天一样。
“嗯。”夜曦抬头望见莫离满是担忧的神色，轻应一声，站起身来，安静地随莫离离开。尽管回不回去都没多大差别，只是莫叔他也很难过吧，在自己故交的墓前，她又何必再让他操心太多呢。
无言地坐在车里，夜曦望着窗外飞快地向后掠去的景色出神。一旦离开墓地，不再面对那熟悉的容颜，夜曦的理智也一点一滴地悉数回笼。回想起穿越后的日子，太多的巧合让她隐约地觉得不对劲。容貌的相似还说得过去，毕竟世界上并不乏长得像的人。可连家世背景、经历遭遇、行为习惯，甚至是父母的长相生平都惊人地相似，或者说根本一模一样，那就未免太过巧合。而且不管如何地相似，她都不是圣夜银曦，多少会有所差异，例如记忆。纵使旁人看不出来，莫离可以说是看圣夜银曦长大的，他也不该没有觉察。况且这段日子以来，莫离一直都在她身边，好几次她差点就露馅了，每次都是临时拖原本的记忆来凑数，而莫离对此却是全盘接受，就像真有其事一样。是她隐瞒得太好，还是原本的圣夜银曦就是这个世界的她？
夜曦忽地睁大双眸，为自己刚才的推测。圣夜银曦是这个世界的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就能够解释得通，包括今天在墓地见到的，那个和原本的世界里完全一样的墓地。可是谁能做到如此，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夜曦有个奇怪的直觉，直觉这一切都是因她的到来而出现的。如果能够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只是目前她除了等待，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穿越原本就超出她可知的范围，在情况尚不明朗之前，以静制动永远是最好的方式。
“小姐，到了。我先回公司，你要记得吃饭啊。”莫离将夜曦送至路口，不放心地一再叮咛。
“我知道，你放心去忙吧。”夜曦微微一笑，故做轻松地说着，“还有，莫叔，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小曦就可以了，不要老叫我小姐。”
“好，小曦，那我走了。”莫离尽管不太放心，但公司里的事情也不能不管，只能掉转车头离去。
见莫离走远了，夜曦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眸中浮起无人可见的哀伤。午间的街头，行人来去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夜曦略显孤寂的身影，消失在人潮之中。
回到家，夜曦试着走进厨房，用微波炉把早已做好的炒饭加热。可尽管食物依旧美味如昔，她却没有任何的胃口。勉强吃了一口，夜曦胃里立刻涌起一阵恶心，掩着嘴，冲往水池旁，将没来得及吞下去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
好半天，夜曦才缓过劲来。原本从昨晚开始，她就没怎么进食了，胃里早就空无一物，刚才更是差点连胆汁也给吐出来。硬撑着收拾好水池，夜曦拖着虚浮的步子走上楼去，无力地瘫坐在房间的角落里。视线无意识地落在墙上的日历，那个大大的“１”字醒目地刺眼。
自从亲眼目睹父母亲去世后，原本想把注意力转移到武术和医学上的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患上了惧血症。或许在旁人眼中惧血症未必是多大的事，顶多平日里注意些便是。可对于爱好武术和医学的她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谁都知道练武学医难免会见血，如果无法面对鲜血，就意味着失去了在这两方面发展的可能。不愿就此放弃的她，比以往更加努力地练习，强迫自己面对已然成为禁忌的鲜血，一次次将自己逼至崩溃的边缘。后来，她终于对鲜血感到麻木，也能够自如地去应对，可是有些事从来不是想忘就能忘的。每次在父母的忌日前后，她都会出现厌食症。无论如何，她都无法让自己吃下东西，尤其是在愚人节这天。任何的食物都会引发她记忆深处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令她食不下咽。她也曾试过无数种方法，可就算是勉强吃下些什么，甚至是喝口汤，也会立马吐出来，直至胃里空无一物为止。来到这里后，她的情况要比以前好很多，前几天也没有出现一贯的厌食症状。她以为事情会有所改变，但终究只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夜曦自嘲地笑笑，眼底有着无奈与痛苦。她知道如果她无法放下对父母亲的执念，任由自己困在当日的阴影之中，她终究还会这样下去。可她如何能够忘记，他们曾经是她最爱的人，是她所有的一切啊。失去他们，她的世界也因此分崩离析，就连后来遇上小焱，也无法令她的世界再次完整。那日漫天的血红色，将她的心紧紧笼罩，挣不开，亦逃不掉，只能任由那份深入骨髓的痛楚一点一滴地吞噬掉她的灵魂，直至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