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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序章 温家异事(九) ...

  •   9.
      樊川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

      贺兰琛还没有找到,温家就出了另一桩事情——温远衫失踪了,这是樊川醒来后临渊告诉他的。

      前一日他们从幻境中回来,这条碰巧赤霞城里来了个大官,于是商会的人商量着安排了活动和饭局,目的就是想要讨好大官。温远衫自然得代替温老爷出面去应酬,按理说出席这种活动彻夜不归的情况以前不是没有过,等酒醒了自然就回来了。

      但问题就出在温远衫并没有喝醉,据同行的商会老板们说,昨夜温远衫突感身体不适,就早早地离开了宴席,还满脸歉意地说下次一定好好补偿各位。身体不适的温远衫并没有回温宅,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或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温宅中的下人都一脸紧张,有人提议去报官,却被管家给拦住了,说是才失踪一个晚上,官府是不会受理这种案子的。

      温明珏昏迷不醒魂魄不知所踪,温远衫失踪生死未卜。整个温宅顿时陷入了无声的恐慌中。

      下午时候有人传信来说是有了温远衫的消息。

      顺安当铺是温家名下的产业,下午时候当铺掌柜派人送来一块用帕子包着的玉佩,管家一看就认出了这是温远衫的玉佩,这块玉佩同样也被当铺掌柜认了出来,这才派人赶紧带来了温宅。

      送玉佩过来的小厮说,是一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把玉佩拿来当铺典当,人已经暂时被扣住了,他一口咬定玉佩是自己捡的,死活不承认自己和温远衫的失踪有关。

      樊川闲来无事就跟着管家一道去了顺安当铺瞧个究竟。

      不到一个时辰樊川就独自回来了,进了院子他看到临渊面朝着他的方向正在跟另一人说话,那人背对着自己,身姿高挑挺拔。

      临渊的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到了樊川身上,他动了动唇,似乎又说了什么,那人立马转过身,绷着一张俊脸挑了挑眉。

      “啊哈,贺兰你回来了呀。”

      “哈你个头!”贺兰琛眉头一动,环着手冷哼道:“我在城外看到温明珏了。”

      樊川面带微笑,神情不变,并没有因为贺兰琛的一句话变了脸色。

      “哈哈哈,他的脸色是不是很臭啊。”

      “……”贺兰琛一把掐上樊川的肩膀晃动着问他是不是有病。

      临渊的表现要比贺兰琛冷静得多,“当铺那里怎么样了?”

      “那地痞死咬着自己是在酒楼边上的巷子里捡到的玉佩,管家不信,正拉着人去报官。”说完,樊川眨了眨眼,幽幽道:“其实,温远衫早就死了呀,那地痞确实没有说谎。”

      临渊和贺兰琛同时一怔。

      贺兰琛只觉得毛骨悚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这几日我们见到的温远衫是谁?”

      “温明珏。”

      贺兰琛惊讶地看向临渊,疑惑道:“温远衫是温明珏?我怎么糊涂了?”

      樊川怜悯地看了看贺兰琛,明显临渊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想明白了整件事,而贺兰琛仍是一头雾水,迷茫得跟个小孩一样。

      “鸠占鹊巢。”

      这四个字在那天夜里,临渊对温远衫说过,当时他的神情表现得很诧异。

      “打个比方,有两个碗,碗里原本各放了一个馒头,其中一个馒头被吃掉了,另一个馒头从原本的碗里被移到了这个空碗里,而它原来的碗里被放了一个烧饼。”

      贺兰琛若有所思,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终于想明白了。他一脸恍然大悟,惊喜道:“我知道了,温远衫就是被吃掉的那个馒头!”

      樊川欣慰地点头。

      “三个问题:谁杀了温远衫,谁转移了温明珏的魂魄,谁在温明珏的身体里。”樊川不紧不慢道,“原先我以为这三件事中最起码有两件事都是老蚯蚓所为,但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贺兰琛问:“你又看出了什么?”

      樊川问临渊:“还记得那朵月季么?”见临渊点头,他对他微微一笑:“那是我在温远衫的院子里摘的。”

      贺兰琛仍旧一头雾水,相反,临渊因此茅塞顿开,领悟了他的那三个问题。

      “什么月季?”

      樊川道:“一朵沾上了邪祟气味的月季。”

      临渊道:“温明珏和温远衫的死脱不了关系,至少他知道是谁杀了温远衫。”

      “没错。所以温明珏的失踪必然和这两个问题有联系,找到温明珏,就能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

      贺兰琛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所有问题的关键在于成为了温远衫的温明珏身上。但他还是不是太明白他们是怎么从一朵月季花身上推断出这个结论?

      樊川认出那朵月季上沾染的邪祟气味并非属于庞丘,也就是说,在这座宅子里存在着另外一股邪恶力量,敌在暗他们在明。临渊也明白这个事实,立马着手起“扫荡”温宅的事宜,目的就是为了把那股隐藏的力量逼出来。

      贺兰琛则是跟着樊川去寻找真正的温明珏。

      “给。”

      贺兰琛看着樊川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点心递给自己,为了赶路他确实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虽然他感觉不到解饿,但那么长时间不吃东西自己都有些不习惯了。看了看点心,他傲娇道:“该不会在你的乾坤袋里放了好几天的吧?”

      樊川笑笑:“刚回来路上买的。”

      贺兰琛拿着点心,看看樊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早就知道我会自己回来?”

      樊川摇头:“一开始我以为你和阿律都被老蚯蚓带去了幻境,但后来我发现,凭老蚯蚓现在的水平根本无法携带两个人进入幻境。”

      庞丘原本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所以他才需要临渊的帮助一起进入幻境。然而即使庞丘再怎么掩饰自己力不从心的事实,樊川很快就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庞丘的用意。

      “从利用价值来说,他自然会选择一个清铭宗的弟子当做人质,所以他选择把你传送到别的地方,一来是给自己减少压力,二来是故意让我们以为你被放置在幻境中的其他地方。”

      “哼。”在知晓了樊川不是故意不管不顾他之后,贺兰琛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脸上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坨,“那你口中一直所说的老蚯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樊川纠正他道:“他不是东西。”顿了顿,“准确的说是一条黑龙,唔,蚯蚓的别称不是地龙么,差不多,差不多。”

      “……”贺兰琛内心咆哮,这哪里是差不多了!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么!那可是龙啊龙!他活了这么久从来只在传说中听说过这种神圣的生物!

      樊川看穿了他写在脸上的心里话,不由得一笑:“别把他想太好,许多动物都分种类,龙也一样。”

      “那你说,龙为什么会出现在温宅,又为什么要占了温明珏的身体?他到底想做什么?”

      樊川道:“他的魂魄附在龙筋上,龙筋则被埋在了温宅的地下。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谁挖出了龙筋又是怎样唤醒了他,我想,这件事的最初他应该并不知情。占据肉身自然是为了能够自由行动,至于第三个问题……也许是报仇吧。”

      贺兰琛却是一怔,“谁杀得了龙?”是神仙还是其他妖精?

      “一个凡人。”樊川叹息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我知道的时候庞丘已经被抽了龙筋埋于地下。”

      当年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樊川甚至想不起来那些时候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只记得那人是面冷心善之人,断不是会做出滥杀无辜之事的人。当年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如今想来也只有庞丘自己知道答案了。

      这边贺兰琛听着觉得啧啧称奇,一个凡人竟然能杀死一条龙,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奇人。

      “你是在哪里遇见的他?”樊川忽然问。

      贺兰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城外东边的官道上,但没有沿着官道上走,更像是朝着海边的方向去了。”

      樊川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东街衡玉大道一侧的巷子进去右拐直走再左拐的一片房屋就是温家的仓库,四四方方的房屋除了大门只有左上角和右上角有两个通风口就没有其他能照进光线的地方了。

      原本仓库周围每天都有人负责看守,因为货物在前不久都被运出去了,补货还在路上,所以空无一物的仓库眼下并没有人看守。

      从通风口照进去的光线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清晰,能看到飘浮在空中的细小浮尘。

      然而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仓库中突然有一个黑影从门口方向踱步进了深处,站在了通风口的下方。

      吱呀一声,仓库大门被打开了一道缝,溜进了一束光线。站在通风口下方阴暗处的黑影闻声猛地回头,似乎很震惊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这里。

      大门吱呀一声被合上,昏暗空旷的仓库中有两个人隐匿在黑暗中没有出声。

      “是你?”站在通风口下方的人影没忍住,出声道。

      伴随着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另一人也出声道:“那人在帮你做这件事之前没有告诉过你会有这个后果吧?”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那人往前一步,走进了从通风口照进来的光线范围,清秀明媚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正是樊川。

      方才问“是你”的人是他,又问“你到底是谁”的人也是他,樊川温和地望着他,对他的问题表示一脸无辜。

      “不……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声音自上而下,似乎是蹲了下去的缘故。

      樊川负手缓慢而平稳地走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可以帮你。”

      那人闻声抬起头,半张脸隐匿在宽大的兜帽下,而裸露在空气中的那半张脸隐约可见上面若隐若现的青色斑点。

      少年的脸上是温和淡然的神情,明明看着是那么年轻稚嫩,却不知为何给他一种可以依靠的信任感。

      “你……真的可以帮我?”

      樊川微笑:“除了我,现在你还能相信谁?——温二公子。”

      他睁大眼睛,愕然地看着他。

      温明珏垂下眼,颓然地说:“他不是我杀的。”他抱着头痛苦道:“我没有杀他,是那个人杀了他。”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温明珏摇头,神情茫然又无措,他仰起头看着樊川,宽大的兜帽从头顶滑落,原本俊秀的脸上此时此刻却布满了青黑色的不规则斑点,看上去诡异又渗人,“你要怎么帮我?”

      樊川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减去了三分,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递给了温明珏,“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原来的身体里已经住上了别人,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樊川的话还没说完,白色的药丸就被温明珏吞下了肚,问也没问这是什么药。恐怕这温明珏真的是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樊川最后看了他一眼,温明珏脸上的青斑正渐渐在消退,雪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血色。温明珏松了口气,倚着墙边瘫坐下来。樊川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外贺兰琛闻声回头,环着手冷冷地望了一眼门缝,“就这么便宜他了?”

      “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我要是知道怎么把他的魂魄抽出来再安置回去,我现在也不会还在用这具身体。”

      贺兰琛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两人一边走着,樊川哈哈笑着拍了拍贺兰琛的肩膀,“一个人生什么闷气,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贺兰琛不以为然,“什么好消息?”

      “还记得云归么?”

      “云归?哪个云归?”贺兰琛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随口道:“你第几个相好的?”

      樊川踹了他一脚,说了一个名字:“樊云归。”

      贺兰琛刚躲过樊川的一脚,硬是被钻入耳朵的名字给愣在了原地,“那个你收养过的小屁孩?”贺兰琛之所以对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是因为在那段他还活着的时间里,他曾替樊川带过那孩子半个月。贺兰琛觉得樊川在这时候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一定不是随口张来,“我记得你好像是把他送走了?”

      也就是在樊川把樊云归送走的那段时间里,贺兰琛遭遇了不测,樊川回来的时候连贺兰琛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啊。”樊川应了一声,点头道:“送去清铭宗了。”

      贺兰琛哦了一声后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侧头看看樊川,似乎是想从他那张平静温和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你到底想说什么?”贺兰琛的太阳穴开始隐隐跳动,喉头微微颤动着。

      樊川回望他,微微一笑:“我见到他了。”

      贺兰琛突然抱着头,一手挡在樊川面前制止他说话,“你别说了!我突然发现跟你说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啊,你现在不就在跟我说话么?唉唉,贺兰你别走那么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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