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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序章 温家异事(六) ...

  •   6.
      裕姬教属于邪教,在其巅峰时期算得上是该圈子里的佼佼者,受到不少耽于此道的人推崇,妖风邪道风靡一时。但邪门歪道毕竟是邪门歪道,后来被一些聚集起来的道教玄门给打压,老巢被端不说,教主都被打死了,徒留下一些教徒作鸟兽散。随着时间的推移裕姬教日渐式微,如今就只剩下铁吴子及其一干徒弟,当年铁吴子的祖辈从裕姬教的老巢逃离之时总觉得自己在教中勤勤恳恳那么多年一点好处没捞着还要被人当做过街老鼠,一时心中气不过就从教主的屋里偷了许多修炼用的典籍。

      铁吴子心思不正脑袋也不算太灵光,并不能彻底看懂那些典籍。杜青慈被炼制成人器纯属铁吴子瞎猫遇到死耗子。靠着杜青慈,铁吴子这些年没少替人捉鬼驱鬼,而那些鬼怪没有一个能幸免被杜青慈吸收消化。

      但对于杜青慈而言,一切都像是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今夜发生的事情在铁吴子的意料之外,在王府他不好多说什么,王员外自家的事情还等着去处理,铁吴子等人拿了报酬后就离开了王府。

      铁吴子等人还在回乘风观的路上,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个熟悉的地方等着他们的只有一堆残垣断壁。

      清晨的阳光明媚动人,人迹鲜至的山间小路上传来车轱辘转动的声响,经过一个泥潭,溅起了一串泥花。

      一头骡子正慢悠悠地沿着小路行走,骡子的身后是一辆板车,板车上堆满了蓝色封皮的书籍,板车的一端上盘腿坐着一名青衣少年。少年的手中拿着一本蓝皮书,颠簸的旅途并不能打扰他阅览书卷的心情。

      板车上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樊川。他洗劫了铁吴子的书房和金库,并碾碎了他们的道观,此时正在回鹿角山的路上——鹿角山正是他被封印的那座山。

      做人不能忘本,樊川的肉身还在鹿角山中,他舍不得自己的肉身在鹿角山受苦,也想过把肉身弄出来,但自己的魂魄被困在杜青慈体内无法出去,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杜青慈死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因此一同消亡,阴差阳错下把樊川吸收了进来。铁吴子炼制的人器对付一般鬼怪倒勉强还行,但对于樊川而言就如同隔靴搔痒,所以他才能够在杜青慈的体内安然无恙,没有像那些厉鬼一样被消化掉。

      回到鹿角山后,樊川根据从铁吴子那里搜刮来的典籍把杜青慈的这具肉身重新炼制了一遍。即使这样,每到每月满月那天樊川都会灵力枯竭,而在满月的前后几天就会表现得浑身灵力微弱需要吸收别人的灵力补充自己。贺兰琛吐槽过说他简直比女人来葵水还要准时。

      樊川睁开眼睛,望了望碧蓝的天空。

      一个鲤鱼打挺樊川从稻草堆里跳了下去,刚才在转移的途中他故意松开了临渊,将两人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他走到一处喧哗的酒楼里,站在门口对着里面望了望。他走进去,酒楼里顿时阴风大作,而身后的大门被两道隐形的力量重重关上——

      临渊反手握着濯日走进了一个小镇,剑身贴着左手衣袖,警惕地注意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他忽然瞥见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眼前晃过,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一时疏忽忽略了周遭人的眼神突如其来的变化。

      临渊进了巷子转了个弯,他愣了愣,随即立刻站回了拐角处。

      青色的身影被另一道人影压在墙边,两人贴得极近极暧昧,胶着了一会儿后两人才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相继离开。

      “哦呀?”那人走出来,看到了站在墙后的临渊。

      临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剑收回了剑鞘,走在了前面,“天快黑了,阿律怕黑。”意思就是必须在天黑之前赶紧找到阿律他们。

      樊川眨眨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眯起眼睛扬唇一笑。

      “来了。”他紧跟其上。

      樊川跟着临渊的影子一步踩着一步,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樊川踩着他的影子向他伸出了手。

      走在前面的临渊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樊川收回手负在身后,“你走太快了。”

      临渊视线往下,将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转回身继续走。

      “……”樊川觉得他一定是在腹诽自己的身高,怎么办,突然好生气。

      重新伸出刚才收回的手,樊川的脸上出现了一团黑气,五指成爪,向着临渊心脏的位置冲了过去。

      嘭——

      听到剧烈声响的临渊猛地回头,正经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错愕——他看到了两个樊川。

      “冒牌货,你觉得你学得很像么?”樊川俯视着另一个被他踹翻在地的“樊川”。

      “不像么?”“樊川”冷冷一笑,单膝跪地轻盈地往后一跃离开了他们几仗远,“你说了不算,不如问问他到底像不像?”

      樊川心说,凭你这烦人的样子就一点也不像。

      “他要我转告你,不要多管闲事。多管闲事的人一般都死的很惨。”假樊川不怀好意地警告道。

      “啧,话真多。难道你不知道一般反派都死于话多么?”

      “呵,从未听说过。”

      樊川从怀里掏出纸人夹在双指之间,身子站得笔直,“所以说,就学富五车这一点你就一点也不像。”

      “……”

      哪有人这样理直气壮的夸自己的。

      樊川决定速战速决,指尖的纸人化作一道蓝光飞出,假樊川又是一跃只守不攻,几个来回下来,打得周围是一片狼藉。

      临渊没有出手是因为他知道此时樊川并不希望他插手此事。

      “你快不行了吧?”假樊川察觉到他出手的速度变慢了,不免得意地笑出了声,“明天可就是满月了。”

      樊川啧了一声,“怎么,你还想摆桌子吃月饼赏月么?”

      正当假樊川侧身堪堪躲过一记纸人攻击之时,另一道身影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假樊川还未反应过来,他低下头只见胸口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的另一边站着一个腰杆挺得笔直的人。

      樊川的指尖还冒着一丝丝黑气,他看着假樊川僵硬的背影,淡淡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假樊川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森然的声音随着他身影的消逝化为空旷的回音响彻在这片土地,“你阻止不了他的,谁也不能阻止他。”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勾起了樊川内心的记忆。

      临渊见他沉吟着便走了过来。

      樊川抬起脸,看着他,问他:“如果一个妖怪被一个道士杀死了,但现在那个妖怪的鬼魂回来了,你说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自然是报仇。”

      “可白亦已经死了呀。”樊川自言自语道,“对哦,可老蚯蚓又不知道白亦已经死了这件事。”三十年的时间很长,但凡人的生命可以有五六十年这么长。樊川心想,老蚯蚓定是以为白亦还活着,便想着回来报仇。

      白亦已经死了,他找谁报仇去?

      樊川揉了揉脸,扬起笑容对临渊道:“走吧,先找到阿律和贺兰他们再说。”

      樊川在找到临渊之前生食了幻境中老蚯蚓制造出的虚像,暂时补充回来了一点灵力,但能坚持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毕竟明天就是满月了。

      离开镇子已经一段距离了,两人正走在一片山道上,天色渐暗,更加不好寻人。

      “应该就在前面的山上了。”樊川指了指前面的矮山头说道。

      他吃了虚像后体内有老蚯蚓的气息,阿律带着龙鳞,龙鳞上也有老蚯蚓的气息,樊川用心去感应后大致确认了他们的方向所在。

      这一路走得很顺畅,再也没有虚像来捣乱。他们很快就抵达了那座矮山,在上山的路上有一座供路人休息的凉亭,在距离凉亭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樊川忽然眯起了眼睛盯着那里看得十分仔细。

      “我看到阿律了。”

      临渊立刻加快的速度朝着凉亭奔去,相反,他身后的樊川却有一丝疑惑。

      “阿律!”走近后临渊也看到了一身与他一样衣服的申屠律。

      “师兄!”申屠律也看到了临渊和樊川,他坐在凉亭里想要起身飞扑过去,然而起身后他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脚怎么了?”

      申屠律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脚崴了,不过没事。”

      “阿律,贺兰呢?”樊川无奈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申屠律摇摇头,看着樊川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没有看到贺兰公子。”

      临渊道:“会不会在其他地方?”

      樊川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这就糟了,他身上没有龙鳞,平时连虫子都打不死……”

      临渊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龙鳞?是这个么?”申屠律拿出了樊川先前送他的龙鳞。

      那片黑色的甲片在月光柔和的照射下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黑龙的鳞片。”

      樊川赞赏地看向临渊。

      原来樊川口中一直说的老蚯蚓是一条黑龙。

      申屠律迷茫地眨眨眼,“师兄,你们在说什么?”

      樊川摸了摸申屠律的脑袋,这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副反应也很正常。他说:“把龙鳞收好,我们先去赤霞城,先把你们送出去我再去找贺兰。”

      临渊抬眼看了看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师兄,樊川,你们先去找贺兰吧。”申屠律说,“我现在行动不便肯定会拖你们后腿,反正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不用管我。”

      “这怎么行。”樊川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申屠律,虽然他身上有龙鳞,但也难说老蚯蚓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他。

      临渊突然转身背对申屠律半蹲了下来,“上来。”

      “啊……”申屠律张着嘴,面色微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师、师兄……”

      “我不想说第二遍。”

      “师兄……”申屠律的声音小了下去,脸色愈发红润起来。

      一旁樊川抱着双臂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互动,临渊的这一举动出乎他的意料,表面看着挺严肃刻板的一人,其实内心还挺温柔的嘛。

      听了临渊的那句话,樊川轻声笑道:“别这么霸道嘛,一定是你平日里太严肃了以至于现在吓坏了阿律。”

      “……”临渊表示拒绝和樊川说话。

      申屠律觉得自己再说什么师兄会不高兴,师兄从小就待他比一般弟子要好,对他像亲弟弟一样,眼下这种情况自己如果留下来确实会让他们担心。伸手趴上了临渊的背,温暖的温度透过柔软的布料传递过来,临渊托着他的腿站了起来,一点不觉得沉。

      “困了就睡会儿吧。”

      幻境中的时间早已入夜,但他们不能因此就停下来休息。

      申屠律趴在临渊的背上,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盛夏夜的山路上萤光闪烁着绿光从他们身边经过,朦胧的月光如同一件轻盈的薄衣拢在前面两人的身上,他们踏月而行与星辰为伴,静谧而又美好。

      樊川跟在两人身后,面色上不禁露出极其温柔的神情。

      心里忽然想起,若是那时也有人跟在他与那人身后,见到的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幅像画一样美的画面?

      面前的画面渐渐与他想象中的画面重合,一袭白衣的青年背着一名少年披星戴月地朝着山上前行,少年欢喜地勾着青年的脖子,在他耳边开心地说这些什么,青年的眼角眉梢染都染着温柔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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