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涂纪雅》苏小愚

5、第 5 章

　　柳折挚见对方无动于衷，大感脸上无光。正准备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时，方渐柏已转过身向屋里走去。

　　柳折挚尴尬不已，笑着地对涂纪雅说：“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涂纪雅微微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并跟在他身后进了宿舍。

　　那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客厅里有一个大大的玻璃圆桌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驼色地毯，没有电视，墙边堆着很多很多的书。

　　涂纪雅瞟了一眼，大多都是一些漫画和小说，还有很多光盘，严肃类的书却不多。

　　两间卧室的一间房门是打开的状态，里面是电脑、桌子，还有一大堆看不懂的机械零件。

　　柳折挚很随意地坐到了一个南瓜型的沙发上，看了眼开着的卧房，对方鸿柏说：“你最近一段时间在捣鼓什么。咱们的叶老师有好几次跟我讲，你再不去上课，他就直接上门，把你绑到教室里去。”

　　方鸿柏正准备去厨房，听到他的话，身体稍做停顿。随后便走进了厨房，拿出了一大罐果汁，倒了两杯，自己一杯，涂纪雅一杯。

　　柳折挚见没有自己的那一份，只好从南瓜椅上站了起来，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哐的一声把易拉罐放到了玻璃桌上。易拉罐表面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水珠，有的水珠过于巨大，受到重力影响缓缓下流，和其他水滴溶成了巨大的水珠，迅速的流到了桌上。很快就集成了一个水圈，由于桌面并不在水平面上，桌面上的水洼很快就从边缘处落了下来，滴到了地毯上。

　　方鸿柏皱着眉头看了看易拉罐，又看了看柳折挚。

　　可对方就像故意没看到一样，对他说道：“学校都出大事了，你还不愿意出门？”

　　方鸿柏说：“我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暂时没打算出去。”

　　“那让他住下的事呢？”

　　方鸿柏看了看涂纪雅，然后点了点头。

　　柳折挚陡然站起身，像是怕挚友反悔似地快速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接着对涂纪雅说，“好好休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说完，人就离开了。

　　涂纪雅和方鸿柏不熟，但对这人略有耳闻。知道他经常逃课，却是一个厉害的发明家，常常代表学校去参加市里的机器人大赛。所以学校对他逃学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涂纪雅默默地捧着玻璃杯喝果汁。

　　突然对方站了起来，从厨房拿来了抹布，擦干了桌子，又从房里拿来了插线板和风机，准备把地毯上的毛吹干。

　　涂纪雅愣愣地看着。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视野慢慢地变得有些奇怪，金黄的麦穗在风中摇曳，间或有些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在麦尖上飞跃。夕阳西陲，为金色的麦田洒下一片橘色的余晖。

　　等等，哪来的麦子？

　　这里是哪？

　　涂纪雅想调转视线环顾四周，却惊恐地发现根本就调转不了，只能固定在一隅。

　　我这是怎么了？

　　涂纪雅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风吹麦穗，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一架直升飞机缓缓落下。接着从直升机里出来了几名身着迷彩服的士兵，他们用枪托在麦田中搜索着什么。

　　涂纪雅突然感到恐惧，很怕那些人找到自己。

　　但他无法动弹。

　　这时一个迷彩服士兵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因视角所限，他只能看到对方的腿。那人蹲了下来，涂纪雅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向同伴招了招手，表示发现目标。

　　接着天旋地转，他被人抗在肩上，视线倒转，随后看到地上无数的尸体横陈。

　　倒地的尸体有的他认识，有的已经被战火毁得不成样子。

　　巨大的悲伤席卷着他，但他的泪水早已干枯，只剩下愤恨。

　　“喂，醒醒……”

　　有人摇晃他的肩膀，悲伤的幻象一下子消散不见，最后凝聚成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面孔。那人皱着眉，有些困扰地看了看他的手掌，又看了看地毯。

　　涂纪雅顺着他的视线，发现自己的拳头因捏得太紧，使得掌心里全是血。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滴落在地毯上。

　　“把伤口处理一下，去休息吧。”对方把急救箱递给了他，又指了指那间关闭的卧房。

　　随后便没再管他，自顾自地处理起地毯上的血迹。

　　涂纪雅感觉自己也帮不上什么，而且他现在脑袋很乱，刚刚那些影像是什么，他什么时候经历过那样的场景。

　　涂纪雅拎着急救箱来到被指定的卧房门口。门没有上锁，稍稍一拧就开了。

　　房间里是很简单的单人床，桌椅和一个小衣柜。

　　他现在是真的累了，将急救箱放在桌上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从宿舍里出来时已经是中午11点40分，往常这个时候，操场上到处都是学生，他们像小溪一般汇入校外的人流里，或是流向食堂。从学生的身上可以感受到年轻人日常特有的气息，百无聊奈却青春逼人。

　　而今天的操场上同样聚集了许多人，但传递出来的气息却格外的压抑。和之前去往宿舍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从突然发生新闻大事件的兴奋，到现在发生出乎意料的事情后反而感到不知所措。

　　这又是当下年轻人的特质了。

　　而柳折挚则感到满头的问号，想想他在方鸿柏那也没呆多长时间啊，怎么一出来，感觉天都变了。

　　路过食堂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学生聚集在门口，瞧他们的模样像是要挤进去。可门口却站着像大山一样的食堂大妈，学校小卖部的情景也和这差不多，反倒是校门口这时却空了下来。

　　柳折挚顿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趁现在没人去传达室看一看。可他转头看了看主教学楼高三（1）班的位置，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还是先去教室里看一下。

　　和食堂、小卖部相比，教学楼里的人口密度非常的小。除了教室里零星坐着的一些人外，就是一些站在走廊上倚在栏杆处望向操场的人。他们看到爬上来的柳折挚满脸的询问，可惜的是他也没比他们多知道多少，只好用同样茫然的表情回望过去。

　　等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六楼，走进一班的教室一看，还好，大部分的人都在。先不管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一班的同学跑得到处都是，他这个班长肯定要负责去找，那情景可以说想想都头痛。

　　还没等他来得及感慨平日里教导有方，就有一人像八百年没见到亲人一般的扑了过来。

　　“你去哪里啦，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我还去了学校外面找你，差点就回不来了。”柳折挚费劲地把趴在身上的那人拉了下来，见对方还想往他身上趴，连忙伸出手抵住对方，让他不要靠近。

　　此人就是余长乐，加上方鸿柏，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按照方鸿柏的话来说，他们三个聚集到一起简直就是孽缘。

　　对了，刚刚对方说到去学校外找过他。可之前不是听人说学校出了命案，要封锁现场吗？难道那是谣传？

　　“不不不，那可不是谣传，张大爷和他的狗真的死了。不过死法有些奇怪，像是被人用刀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怎么说呢？”余长乐做思考状，“有些类似于裁纸机，把人放在裁纸板上，然后咔嚓一下，把人裁成了几块。”

　　附近听到他们对话的人表示难以接受。

　　“没骗你们，不信自己去看。”

　　坐在一旁的两三个女孩听见了，立马表示她们是女生，胆小，不愿意去。

　　余长乐对此嗤之以鼻，“一班有女生吗？都是些女汉子好不好。真正的女生只有隔壁二班才有，那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余长乐的话自然是引起了一班女生的公愤，但大多数一班男生嘴上不说，心理上都是赞同这个说法的。这其中也包括柳折挚。

　　“还有更神奇的地方。”余长乐突然凑过来小声地说，“在传达室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张大爷并不是人为杀死的，而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利刃给杀死的，而且这利刃包裹着整个学校。说我们出不去了，被困死在这里。”

　　听到这，柳折挚脑袋里突然蹦出了涂纪雅的身影。他有很强烈的预感，觉得传达室里的那张纸条是他留下的。

　　“刚开始他们认为这是某人的恶作剧，或者就是凶手留来的，为的是混淆视听。但后来他们做了一些实验，证明了那张纸条上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真的什么？”柳折挚觉得自己的思绪没有跟上来。

　　余长乐一副受伤的表情看着他，表示自己说得那么多，你居然没有认真听。

　　“我刚刚都白说了吗？我是说我们被困在学校里了，出不去了。”由于他声音突然拔高，使得大伙都望着他。

　　柳折挚赶紧捂住他的嘴，然后拽着他来到了走廊上。

　　“你这是听谁说的？”他可不信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到这么多。

　　“嗨，还不是找你的时候遇到了你的大表哥，是他告诉我的。”

　　“他人呢？”

　　“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他只叫我赶快回教室里去。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和其他老师去解决学校食堂的问题去了。你不知道，校园外的有关利刃的活体实验，是由食堂大妈提供的。他们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后，立马封锁了食堂。现在食堂是他们的，谁都染指不了。”

　　余长乐边说边用夸张的手势表达着，末了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发表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