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涂纪雅》苏小愚

34、第 34 章

　　他突然想到表哥叶轻水，不知他成为学校实际掌权人后有没有亲自到这些地方来看一看。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三楼。余长乐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去敲门，可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柳折挚突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他心跳加速，转身看了眼落在身后的涂纪雅。

　　涂纪雅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什么也没说，只是讽刺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门开了。

　　方鸿柏见是他们，身子往旁侧了侧，等都进来后，便关上了门。

　　客厅里还是那个熟悉的驼色地毯，圆形玻璃茶几和形状各异的沙发，当然还有墙边的小说和漫画。余长乐一看到这场景，开心得直在地毯上打滚。滚到一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地蹦了起来，跑到墙边抽出一本漫画书，坐到香蕉形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见到方鸿柏，柳折挚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现又被余长乐逗乐了，问他“喜欢这里的话，为什么不常来呢？”

　　余长乐拿眼瞧了瞧去厨房倒茶的方鸿柏，低声说：“还不是怕方猫子看中了我的宝贝，拿去折腾他那些玩艺。哦，对了，差点就忘了。”说完，便将手表退下来，仔仔细细地装进了兜里。

　　不一会儿方鸿柏端来了两杯果汁，和两瓶碳酸饮料。余长乐拿起一瓶可乐，喝了个精光。而柳折挚只是拉开了易拉罐，没有喝。他问方鸿柏：“还在弄你的那个毕业作品？”

　　方鸿柏摇头，“没有电，而且也没有材料，暂时停滞了。”

　　“那表哥有来过吗？”

　　“没有。倒是来了个奇怪的老师，他自称是教物理，但我发现他连最基本的物理常识都没有。”

　　“他来找你干嘛？”

　　“问我能不能弄一场人工降雨。”

　　“结果呢？”

　　方鸿柏摇了摇头。

　　柳折挚低头思索了起来。

　　“所以你们来，就是为了喝饮料，问这些有的没的？”方鸿柏问。

　　柳折挚一时语塞，转头看了眼涂纪雅，发现他正老神在在地喝着果汁。余长乐见他一脸难色，连忙帮腔，“就是……”

　　“就是有很多疑惑想让涂同学帮忙解答一下，刚好又离这不远，所以就上来了。”柳折挚一语拦断。

　　“哦。”方鸿柏点点头，表示明了，随后拿起果汁，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那神情仿佛在说，你问吧，我在旁边听听。

　　柳折挚本想用某种方法引导涂纪雅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结果方鸿柏的这一问，余长乐的这一搅合弄得他非常被动，只好面向对方单刀直入地问：“还是最开始的问题，你是谁？”

　　涂纪雅放下水杯，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就是涂纪雅，如假包换。”

　　“可……”

　　涂纪雅抬起手，表示还没说完。

　　“你的感觉是没有错，我确实是跟从前的我有些不一样。因为我死过一次。”

　　柳折挚吃惊地瞪大双眼。

　　“你之前不是还问过我，为什么知道那刀刃的事，还在传达室里留纸条吗？因为这一切我都经历过，突然出不去，大家被迫被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彼此掠夺、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后来我也死了，然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难道就没有人来解救我们吗？我是说政府或者是解放军什么的？”

　　涂纪雅摇了摇头，“至少在我死之前没有，之后就不知道了。不过，希望渺茫。”

　　“那你活了多久？”

　　“记不清了，按照这边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大概活了一年。”

　　“怎么可能？”柳折挚惊声呼道，按照表哥透露出来的信息，再加上他的计算，他们顶多还能维持半个月。一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数字。可若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么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也就有……

　　柳折挚回想起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画面，生吃内脏，普通人能吃得下去吗？除非疯了。

　　涂纪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并嘲笑他的天真。难道他也是靠这种方法活下来的？柳折挚感到一阵恶寒。但让他深深感到绝望的是时间。

　　“单靠学校的那点食物，我们确实支撑不了几天。但好在学校后来出现了光粒子门。光粒子门可以通向另一个世界，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能在那个世界获得食物和水。”

　　“光粒子门？另一个世界？” 柳折挚表示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是一个发光的界面，类似一个时空穿梭门。也有人把它叫做位面。” 见他们还是有些迷茫，涂纪雅接着说，“等那个门出现，你们自然就会知道。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会不顾一切地冲进那个世界，不管那个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

　　“那个门什么时候会出现？”

　　“封锁后的一个月，也就是离现在的半个月时间。”

　　啊，时间对上了。

　　可能是看到他的表情有所松动，涂纪雅凉凉地说了一句，“可别高兴得太早，能从那个世界回来的人可不多。”

　　“他们是都死了吗？”余长乐问。

　　“有各种情况，当然大多数都死在了那里。”

　　“那有没有人留在四中，最后还剩下多少人？”

　　“当然有人选择留在这，有从来没去过那个世界的，也有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去的。他们靠归来者的施舍度日。但归来者带的食物不多，所以他们有时候会为了一块面包，丢弃尊严，或者无恶不作。至于后来的人数，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很像我们这个世界，但却危险重重。”

　　“那你是怎么死的呢？”

　　涂纪雅没有立即回答他，眼睛虽看着他，却又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过了许久才答，“我忘了。”

　　柳折挚和余长乐出来时，手表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两人低头走路，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像是在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

　　路过树林的时候，柳折挚停下了脚步。

　　余长乐回头，“怎么了？”

　　“我想去树林里再看看。”

　　“看什么，看那一地尸体吗？”

　　柳折挚没有回答，径直走向林内。

　　余长乐在他身后又道：“话说回来，刚才你为什么要拉着我走，万一那家伙丧心病狂对方猫子不利的话怎么办？”

　　柳折挚沉默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一地尸体旁。

　　他蹲下身开始察看尸体，看完一具后若有所思，连忙看向下一具，有时甚至来回看。看完数具后像是得到了答案。

　　“他们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刀刺死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对，你啥时候有这本事，都快赶上医务室的高医生了。”

　　“从这里看出来的。还有我并不会验尸。”柳折挚指的是尸体的手指，余长乐看到，有具尸体的手指深深插入泥土里。他蹲下来，自己试验了一番，除了表面上的那层枯叶浮土外，再往下便是夯实的泥土，就算用尽力气也达不到尸体手指挖出来的深度。

　　“这是他是在极尽痛苦的时候做出的反应，超越人的潜能。因为在刀划开腹部的时候他并没有死。”

　　余长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想想又觉不对。

　　“这会不会是姓涂的打他时做出反应。好吧，就算破腹的时候没有死，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你被急风暴雨般的拳头殴打时，还有心思手指挖地吗？至于他为什么没反抗，这要问涂纪雅，也许是他把人打瘫了，只剩下手指能小幅度的动作。也许是他压制着人，然后让那人活生生的破开肚子。”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与这些人有仇吗？”

　　“不知道。对了，你追的那个人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像涂纪雅那般长相？

　　“长相我哪看得到啊，头发那么长，还劈头盖脸的。”余长乐边说边比划。

　　柳折挚则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你说什么，那人是女生？”

　　余长乐用一副这还要问的表情看了他一眼。

　　是的，他想起来了，在那人吃内脏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了。可当时他过于震撼，居然把这个细节给忘了。

　　既然那人是女生的话，也就解释得通了。

　　“就是报复。还有，你不觉得他们眼熟吗？”

　　余长乐摸了摸下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眼熟。”

　　“是杨廷宇身边的人。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强、奸过那个女孩。”

　　“有可能，我在追她的时候发现她衣服破破烂烂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姓涂的还做了件好事？”

　　不管真相如何，两人都商议着让学校来处理这件事。一来尸体鲜血淋漓地堆在这不是个事，二来就是要找到那女孩。甭管疯没疯，总不能让她衣不遮体的在林子里乱逛。但鉴于天色已晚，所以只好明早起来去趟行政楼。

　　一路无话。

　　余长乐没去自己的小窝，而是和柳折挚一起睡在教室里。一个睡在椅子上，一个睡在桌子上。

　　待到半夜，余长乐突然问：“折子，你睡了吗？”

　　过了半分钟，柳折挚才答：“没呢。”

　　余长乐侧身，随着他的动作，桌脚划动地板，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你相信他说的那些吗？”

　　“不知道，我还在想，而且有些事情还需要证实。”

　　“有些匪夷所思是吧？可是我很期待耶，你不觉得他所说的很像一个游戏吗？比如说我们这儿就是所谓的新手村，光粒子门就是传送门，而位面世界就是游戏副本。我们去往副本打怪，获得经验值和金币，满载而归。”

　　“可游戏死了可以复活，你认为我们死了可以复活吗？”

　　“当然，你看人家涂纪雅涂同学不就复活了吗？”

　　“我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而且感觉还有些事情他没告诉我。”

　　“你认为他在骗我们？”

　　“不，他没有这个必要。”

　　“那你就是相信咯。”

　　柳折挚没有说话。

　　“一下子打倒七八个人，我记得他之前没这么厉害啊，是不是偷练了武功秘籍。”

　　柳折挚还是没说话。

　　“你睡着了吗？”

　　还是没反应。

　　“睡得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