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涂纪雅》苏小愚

25、第 25 章

　　叶轻水和陈老师一起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叶轻水因为心有所思进门前并没有看门牌，等看到办公桌上放置着大量的票据时，才意识到这应该是财务室。

　　“他人呢？”叶轻水问。

　　“我把他安置在接待室了，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他肯定吓坏了，毕竟把自己的好朋友推下去了。对了，刚刚学生在，我不好问。陈威他怎么样？”

　　叶轻水摇了摇头。

　　陈老师面色难过，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看到时就已经猜到了，但人总会抱有侥幸的心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陈老师突然站起来，“我去把他叫过来吧。”

　　“陈老师！”叶轻水叫住了她。

　　陈老师面带疑惑地回了头。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老师点了点头。

　　“你明知道那三名学生并没有看到徐霜降把陈威推下楼，那你为什么又那么肯定是他推下去的？是他亲口承认的吗？”

　　“那倒没有。只是他们毕竟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们的性格。”

　　“这样啊。”叶轻水恍然状，“不过在警察调查清楚之前，请你不要主观臆断。他现在只是个嫌疑人。”

　　陈老师并没有因他的指责而生气，反而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微笑明明是曾经见过的事务式微笑，可叶轻水却能在这里面解读出别的意味出来。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还需要把他叫过来谈话吗？”陈老师问。

　　叶轻水摇了摇头，“不了。”他站起身，“还要麻烦你一个事。”

　　“您说。”

　　“把他看管起来吧，在我们出去之前，请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野。”

　　陈老师同意了。

　　他道了声有劳，率先走出了房间。在经过人事部时，稍作停顿，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便扭了门把，窜了进去。

　　叶轻水下来的时候，胡主任身边正围着一群人。

　　他细看了一下，没有先前的那三人，看来是打发走了。他还有别的事要筹划，所以没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夹着档案袋从旁边的走道出了行政大楼。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叶轻水急行在校园里，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

　　分资的第二天，又有群学生聚在行政楼前闹事。这次人虽不多，但学校怕这些人闹起来不好收拾，便早早地就将行政楼的玻璃大门锁了起来。有学生需要打水，就从带有护栏的窗口递进递出的。

　　叶轻水打着哈欠，翻动着今早赶早写下的计划书。胡主任磨磨叽叽地站在一旁，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满纸的鬼画符，一个字都看不懂。

　　叶轻水啪地一声合上了计划书，抬眼问：“胡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胡主任被逮个正着，讪讪而笑，“叶老师，您还记得昨天下午那些食物被抢走的学生吗？”

　　“嗯，记得。”叶轻水表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他们中有好几个中午就没有吃饭，结果好不容易领到了均分的食物，结果立马就被人抢走了。虽然饿个一次两次也没什么，但人难受啊。我看他们实在是可怜，就把昨天没发完的份额分给了他们。哪想到，今天早上他们又来了，说是又被抢了。”

　　叶轻水听到这感到一阵肉痛，明知道会被抢，干嘛给他们那么多的食物，给一餐当场吃完不就好了。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浪费之极。所以说，胡主任你是不是傻。

　　“您说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平常恃强凌弱也就罢了，现在夺人食物，难道就不怕闹出人命来。他们是不是看准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说到这，胡主任谄媚地笑了笑，“叶老师，您说是吧。”

　　是你个大头鬼，叶轻水强力压住想要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的冲动，冷静地问：“我记得食物的数量是按照现有的人数来分的。没有来领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你们调查了吗？”

　　“昨天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天都黑了。”胡主任小声地回答道。

　　“那就现在去查！”

　　“哦哦，好的，好的，我现在马上就去。”胡主任连声答应，转头就准备出去执行调查任务。

　　“等等，回来。”

　　胡主任立马毕恭毕敬地站了回来。

　　“把那些没有领食物的名单给我一份。”叶轻水伸手要名单，结果半天没动静。

　　胡主任为难道：“名单在夏老师那里。”

　　“那你就跟我去取来啊！”

　　“好的，马上。”胡主任风急火燎地跑出了门，叶轻水摇了摇头，继续看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计划书。没过多久，胡主任又出现在他面前，将一张名单交于了他。

　　叶轻水扫了一眼，有二三十来个名字，但他一个都不认识。

　　“上面的人我已经通知了他们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已经分头去找了。学校也就这么大，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叶轻水点了点头，叮嘱他尽快将这些失联的学生找到后，便把名单放置一边，继续看自己计划书。

　　过了一会，见胡主任还在，抬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把那些带头抢夺食物的学生给抓起来。他们太害人了，他们不停地抢夺食物，那些被抢的学生就会不停地找过来。我们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挨饿，会给他们一定量的食物，可也不能老这样。刚开始还能说是发剩下来的，时间久了难保他们不会猜到我们私藏了食物。”胡主任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叶轻水沉吟了一会，说：“不能抓，至少现在不能。我们和学生的关系才刚刚缓和，现在抓人，那简直就是引战。”

　　“那些被抢了食物的学生呢？”

　　“也不能不管。他们要是找过来，就当面询问一下，情况属实，就给他一餐份的食物，当场吃完。不过要记得登记一下他们的姓名，还有是谁什么时候如何抢了他的食物。这些我都需要一个详细的资料。”

　　胡主任连忙点头。

　　“对了，帮我把这三个人找过来。”

　　叶轻水递给了他三份学籍表，分别是李梓萌、许文卓、蒋梦梦三人的，其中许文强和蒋梦梦分别是学生会会长和宣传部部长。

　　这三个人胡主任认识，他们不就是找校长谈判的三个代表吗？据说昨天他们与叶轻水当着校长的面辩论，结果叶轻水输得很难看。难道他怀恨在心，想要借机报复。

　　“在想什么呢？我有事跟他们商量，快把他们叫过来。”

　　胡主任连声答应，去找那三人去了。

　　李梓萌三人来到办公室外，见整个办公室只有叶轻水一人，便有些望而却步。

　　叶轻水瞧见了笑道：“进来啊，难道怕我吃了你们不成。”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学生会会长许文卓鼓足了勇气带头走了进来。李梓萌和蒋梦梦相继跟在身后。

　　“坐。”叶轻水指了指面前的三把椅子，自己则半边屁股倚在桌沿上。

　　三人很拘谨地坐了下来。

　　“我们昨天见过了的，想必不用自我介绍吧。”

　　三个人都没说话。

　　叶轻水笑了笑，“好吧，我叫叶轻水，高三（1）班的班主任。你们昨天找校长谈判，要求分资，校长同意了，将此事交给我全权负责。你们应该也知道，其实我不太同意分资，原因是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能管理好自己。

　　“你们反驳的我观点是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财物负责，或丢失或损耗，都要自己承担这个责任。我没记错吧，李同学。”

　　被点名的李梓萌陡然一惊，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也就一天不到的时间，我相信你们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那些没有保管好自己食物的人。他们有错吗？就该饿肚子吗？所以我们又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因为我相信丢失和损耗有时并不是他们主观愿意的。”

　　“那老师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人给抓起来。”李梓萌突然抬头质问道。

　　“抓起来之后呢？”

　　“当然是看管起来不让他们再去夺别人的食物啊。”

　　叶轻水长长地出了口气，“首先我们要弄清楚的是，他们抢食物并不是因为缺少食物。而且他们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都是一些比较调皮，喜欢恶作剧的学生。本质上都不坏，只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我们把他们抓起来了。你们是良民，他们是坏蛋。这就无意识中分成了两种阶级。还有这些坏蛋总要有人看管的吧。我又要找一部分人来看管他们，看管者与被看管者。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著名的斯坦福监狱实验。”

　　李梓萌三人茫然不知地看着他。

　　“就是斯坦福大学做的一场关于人类行为研究的实验。一伙人扮演狱警，一伙人扮演囚犯。当然参加实验的都是像你们一样的良民。结果到最后他们都在实验中丧失了自我，扮演狱警的变得越来越暴力，扮演囚徒的越来越顺从，甚至真的认为自己有罪。你们能想象到那个时候学校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见他们没出声，叶轻水接着说：“压迫被压迫，反抗被反抗，无数的流血事件轮番上阵。而且我们现在是封锁状态，没有相应的医疗条件，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就因为没有消炎，而导致死亡。

　　“我并没有危言耸听，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高校医那里去求证一下。”

　　说了这么多，一时间叶轻水感到口渴，起身从旁边的桌上拿起马克杯喝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