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咩了个咩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时近黄昏，苍云县的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妥当，季行知和太医们留下来为患病之人诊断治疗，楚墨宸则带上吴世忠回了青城府。江天羽行动很快，城门处已经摆了个大的坛子熏上了药材，楚墨宸一行人清洗换衣之后才回到府衙，一进门就看见正堂中站了十几个人，个个穿金戴银，散发着富贵的味道。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没座位，没水喝，问话也没人回答，一个个焦躁不安，不知道官府叫他们来是要做什么。
　　楚墨宸拿到云沁雪差人交给他的东西，觉得这一天的疲累都消散了不少。
　　不愧是我的沁雪，知我心意。
　　他整整衣襟，换上了一副笑脸，走了进去。
　　“劳诸位久等，是我失礼了。”
　　十几个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楚墨宸气度不凡地走进来，而师爷吴世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便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
　　闫振江是青城府的首富，经营着整个州府最大的酒楼，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其他产业有他参与经营。他也是青城商会的会长，所有商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他看着楚墨宸坐了上座，心中疑虑却也先恭敬地问道：
　　“不知您是？”
　　“我姓楚，楚墨宸。”
　　听见这个名字，闫振江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赶紧跪倒在地。
　　“不知是三皇子驾临，草民失礼了！”
　　其他人也赶紧跟着跪下，一片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
　　“草民失礼！”
　　楚墨宸的名字传得响，与他接管户部时弄的夫妻仿装不无关系。在场的都是商人，对于赚钱的事情嗅觉敏锐，听闻此事时便觉得这个三皇子能想出此赚钱之道，绝对不是一般的人，故而现在楚墨宸真人坐在他们面前，这些人除了惊慌外，还有一丝崇敬的感情在。
　　楚墨宸笑着开口道：
　　“诸位不必客气，起来说话吧。来人，看座。”
　　这些人站了一下午站得腿都僵了，但是揣摩不到楚墨宸的心意又不敢坐下，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原地站着不动。闫振江开口道：
　　“不知三皇子传唤我等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楚墨宸面带和善地说：
　　“我此次是为苍云县的灾情而来。各位也知道，朝廷上次已经拨粮万石，国家的粮库不敢再擅动，所以我请各位来，是想让各位帮我出出主意，看看这苍云县的粮食问题，该怎样解决。”
　　原来是因为此事。
　　闫振江心中有了数，说话的底气也回来了，不经意地露出了商人的本性来。
　　“苍云县是青城府所属之地，与我们相隔不远，这灾情我们听了也是十分揪心。这样吧，由青城商会牵头，号召城中所有商户为苍云县募捐筹集粮食，不知三皇子意下如何？”
　　楚墨宸饶有兴致地问：
　　“听起来可行，就是不知能筹集到多少？”
　　闫振江挺直了脊背，开口道：
　　“如今粮食紧张，不论多少都算个心意嘛。我先做个表率，我捐五十石。”
　　其他人看闫振江开了口，也纷纷附和道：
　　“我随闫会长，我也捐五十。”
　　“我捐三十。”
　　“我四十。”
　　“我二十……不，三十吧，三十石。”
　　听下面的人挨个报完了数，楚墨宸轻轻笑了。
　　“这加在一起，差不多该有……二三百了吧？各位果然都是大善人，毫不吝啬呀。”
　　闫振江带着些骄矜自谦道：
　　“哪里哪里，三皇子过奖了。”
　　楚墨宸颇为可惜地说：
　　“我原本以为诸位手上的粮食数量可观，还带了不少钱来准备买一些，但是看各位这……手里也不宽裕的样子，怕是买不成了吧？”
　　听到楚墨宸说要花钱买粮，所有人的眼中立刻闪出精光来。闫振江轻咳了一声道：
　　“虽说粮食紧缺，但是我们行商的人多少都有些门路，周转一些出来也不是不行。不知三皇子想买多少？”
　　楚墨宸伸出两根手指来。
　　“不多，八千石。”
　　八千！
　　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心里都为之一振。
　　闫振江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接着问道：
　　“敢问三皇子准备用什么价格购买？”
　　“行情我不太熟悉，闫会长不如先报个价？”
　　闫振江眼珠一转。
　　“现在城中米价为每石九钱五分，若是朝廷为赈灾之用，那还能压低些，九钱，三皇子觉得合适吗？”
　　“九钱啊……”
　　楚墨宸轻声念叨着，盯着闫振江开口道：
　　“现在少阳城中，上白米每石价格八钱七分，中白米八钱二分六厘，下白米七钱六分。闫会长张口就是九钱，还说是为赈灾压低了的价格，你是当我不懂行情，还是觉得我傻呢？”
　　闫振江听楚墨宸说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变了脸色，听到最后一句质问更是心中惶恐，赶紧跪倒在地：
　　“草民不敢，这……各地米价不同，有……有些差异也是正常的……”
　　本以为这三皇子就是个久居宫中的草包，能抬高些价格糊弄糊弄他，谁知道他竟连米价都清清楚楚！
　　楚墨宸看看跪倒在地的众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从桌上拿起一沓纸，用力扔到了闫振江的身上。
　　“你们用赵显仁倒卖给你们的赈灾粮，加价再卖回给官府，这国难之财，你们发得倒是心安理得！”
　　飘落在地的纸上，商会及各大商号的红印清晰可见。这数九寒冬的天气，所有人的冷汗都止不住地顺着脊背往下流。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沾了上次赵显仁侵吞的八千石赈灾粮，怪不得楚墨宸张口就是八千，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闫振江尤其惊恐，因为赵显仁所有倒卖的粮食都是直接经过他的手，再分派到其他人那里，这事追究起来，别说牢狱之灾，只怕连死罪也躲不过去了！
　　“三皇子恕罪！草民是一时贪念，听了赵大人的蛊惑，才与他合作做了这件事，草民……草民是被逼无奈的！”
　　“是吗？”
　　楚墨宸慢条斯理地说：
　　“那不如我送你下去和他对质，快一点的话，你没准还能在奈何桥追上他呢。”
　　赵显仁竟然死了？！
　　闫振江更害怕了，他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三皇子饶命！草民……草民愿意将那八千石粮食如数献出，分文不取，草民……草民还可以多捐两千石！还望三皇子看在草民为灾民出了一份力的份上，留草民一条狗命！”
　　楚墨宸抬眼看看其他人。
　　“你们呢？”
　　剩下的人哪敢再小看这个活阎王，抢着开口道：
　　“草民能捐一千！”
　　“我也能！”
　　“我捐五百……啊不，八百，我能捐八百，望三皇子饶我们一命！”
　　早就如此，何必受这一番惊吓呢。
　　楚墨宸轻舒一口气。
　　如今情势严峻，他可以当面杀了一个赵显仁震慑众人，是因为赵显仁为官不仁，百姓早就对他恨之入骨，顺势而为是得民心之举。可是他却不能将这些商人都绳之以法，因为商人掌握着一座城的经济命脉，贸然处理很容易引起整个青城府的混乱，对于灾情疫情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目前粮食药材都紧缺，还要靠着这些人来筹集资源救命呢。
　　“既然你们有如此悔过之心，等苍云县的困境解除，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不过……”
　　这些人悬着的心还没完全放下，听见楚墨宸这话锋一转，一颗心又吓得提了起来。
　　“三皇子有事尽管吩咐！”
　　“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这疫情也是现在的头等大事。目前患病之人众多，治病虽然不需要稀缺药材，但是普通药材的用量也是极大。各位，这个问题，谁能帮助解决一下？”
　　“这个……”
　　这些人一个个支支吾吾，虽然害怕楚墨宸，却谁也没先开口给个痛快话。
　　粮食的事情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但是药材这事可没人沾过。更何况患病之人都在苍云县里，他们住在青城府的人又没有危险，再说了，刚刚他们忍着肉疼已经捐出不少粮食去了，谁还想费尽心力去为和自己无关的人东奔西跑，寻找药材呢？
　　见没人说话，楚墨宸也没什么表情，他往门外看了一眼，很快就有两个衙役蒙着面巾，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禀三皇子，这人从回来之后就高烧不断，现在已经昏迷，怕是染上了疫病。”
　　听到疫病两个字，跪在地上的富商都手脚麻利地滑开老远，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生怕让这人沾到自己半分。
　　楚墨宸开口道：
　　“知道了，先把他带到后院吧。”
　　两名衙役拖着人离开，有富商小声开口道：
　　“怎么这青城府中也有了疫病了？那我们不是都危险了？”
　　楚墨宸淡淡地说：
　　“我也是刚从苍云县回来，也许现在身上就带上了疫病，诸位与我在这里闲话这么久，这有没有事，谁又能保证得了呢？”
　　底下瞬间响起一片抽气声。楚墨宸目光冷峻，在所有人身上打量过一遍，开口道：
　　“疫情当前，谁也无法独善其身，这疫病治不好，青城府也许就是下一个苍云县。如果诸位仍然觉得这与己无关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闫振江一个头磕在地上，郑重地开口道：
　　“药材一事，青城商会定会尽心办妥，三皇子放心。”
　　楚墨宸眸光一亮。
　　“所有药材，我会在众位的买价基础上加十文，绝不会让各位白费心力。”
　　“多谢三皇子体恤！”
　　吴世忠站在楚墨宸身后，清楚地看见了他是怎样恩威并施，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解决了粮食和药材这两个大难题。他现在对楚墨宸已不仅仅是害怕，而是敬畏。
　　这位三皇子，定然不是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