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许》咩了个咩

120、第一百二十章

　　即使在之前已经听李明川说了苍云县的情况，但当众人进了城中，亲眼见到城里的情况之后，仍是被震撼到，谁也说不出话来。
　　萧条悲凉，就是这整座城透露给人的所有感觉。街上的人不少，可几乎都是死人，或许是出不了城无处埋葬，又或许是因为家人已经心如死灰，既然最后都要死，那还不如就把尸体堆在家里，死在一起吧。
　　所有人都蒙着面巾，一路过来，尸体的腐朽之气依旧扑鼻而来。楚墨宸对坐在轮椅上的江天羽说：
　　“目前疫情是首要之事，我们先治病再治田，你先回府衙里去。记住，务必让所有回去的人都清洗过再接触别人。”
　　“是。我回去就让人用双层棉布做好防护的外衫送过来，城门我会设卡，再另外准备几间房子，专门用于从苍云县回去的人清洗消毒之用。我在路上已经找季院正开过了药方，城门、府衙都会用容器日夜熏蒸防疫，三皇子可以放心。”
　　楚墨宸赞许地点点头。
　　“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抬头对江天羽身后的侍卫说：
　　“出列五人护送江公子回城，我不在的时候，江公子所言便是我的命令，所有人务必听从不得抗命，明白了？”
　　“是！”
　　江天羽回去之后，楚墨宸跟着李明川去了县衙。他先让李明川安排人送粮去苍云县下属城镇，并告诫所有人不可往苍云县城中来，然后遣人去街上敲锣警示，让所有人遵照官府告示行事。
　　“所有人家，凡是有已死之人，尸体全部搬到县城南门统一焚烧，剩下的人居家不得出门，官府衙役会挨家挨户上门登记现有人员，患病人员不得隐瞒病情，有隐瞒不报者就地处决。”
　　告示刚出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理会。毕竟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救他们，这回还不知道是官府又有了什么阴谋，或许是想换一种方式把他们一网打尽呢？那样的话，还不如就这么拖着，好歹还有一口气，证明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直到有个人捧了一碗米回来。
　　是新鲜的，白花花的大米。
　　原来所有遵照告示完成任务的人，都能领到一碗大米，那是朝廷这次派来的钦差带来的赈灾粮。
　　这消息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那可是粮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粮食！
　　于是，再也没有人揣测官府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每个人都按照告示所说，把死人抬走，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着衙役上门，等着那一碗救命的粮食。
　　苍云县城中大约有居民二百多户，季行知和其他太医分开，每人跟上一名衙役上门询问每户家中人的患病情况，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全部统计完成。季行知给楚墨宸看手中的汇总，皱着眉头说：
　　“公子，现在城中已有近半数的人都出现了病症，其中严重的人有十之三四，情况不容乐观。关于这病症我已经和其他太医讨论过，治疗起来不算太困难，但是用药量极大，我们带来的药约莫只够三四天使用。”
　　楚墨宸道：
　　“药材的事情我来解决。这病传染的几率有多大？”
　　“身体强壮的人或是婴儿染上的可能性极小，年长者、身体虚弱的妇孺是易感人群，需要特别注意。”
　　楚墨宸想了想，问李明川：
　　“城里有没有宽敞能容纳百人的地方？”
　　李明川点点头。
　　“城西有一片空屋，原本是要建学堂的，后来因为灾情的缘故便搁置了。”
　　“好，把所有患病之人全部转移到那里，按照病情轻重分房而居。季行知，我知道你们行医之人济世救人，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患者，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药材不能及时补给，那就要学会放弃，不可一意孤行，行不可为之事，懂吗？”
　　季行知明白楚墨宸的意思。
　　如果为了一个病重到不能救的人，耽误了一个症状轻本能救活的人，那无异于同时杀了两个人。
　　他沉默半晌，点点头。
　　“我懂了，公子放心。”
　　楚墨宸拍拍他的肩膀。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寻找药材，尽量不让你做这样的选择。”
　　“公子辛苦。”
　　李明川奉了楚墨宸的令再发了告示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是有一户人家出事了。楚墨宸捏了捏鼻梁，站起身来。
　　“走，我跟你去看看。”
　　闹事的人家就在县衙不远处，楚墨宸还未走近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嚎声。
　　“我不去！你们休想让我离开！谁知道会不会是把我带到荒山野岭灭口啊？我就不离开！”
　　李明川在楚墨宸身后说：
　　“这人是城中有名的赖皮，叫李二名，常年在家闲着，仅靠他妻子一人种地维持全家人的生计。他有一妻一女，目前家中只他一人患病，除了发热还未出现其他病症。听说所有患病之人都要隔离之后，他非说是官府要把患病的人都集中到一起杀掉，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楚墨宸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抬脚便进了门。
　　屋子里，李二名叉着腰站在地当中，一只脚还放在凳子上，抬着下巴抖着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的妻子和女儿面上戴着纱巾，靠在角落里抱成一团。
　　李二名见楚墨宸进来，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中闪着精光。
　　“哟，瞧这位大人贵气十足，八成就是这次从少阳城来的大人吧！大人啊，不是我说，您这一来就要把我们得病的人都带走，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我们就不是百姓了吗？”
　　这种人楚墨宸在孟国混市井的时候见过的不止一个半个，显然，他是有所要求，才会这么多的废话。
　　“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周旋，说你的要求。”
　　李二名立刻就想凑上前来，被轩辕昇一剑挡开了。他嘿嘿一笑，开口道：
　　“还是这位大人通人情。其实小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想让我媳妇儿跟着我一起去伺候我，我这生着病，哪能照顾得了自己呀。”
　　楚墨宸往角落里看去，李二名的妻子低眉顺眼地站着，眼中无波无澜，但是抱着孩子的手却在颤抖，暴露了她此刻心中的不安和愤怒。
　　楚墨宸盯着李二名，问道：
　　“她是否染病之人？”
　　“她？她好好的呢。”
　　“只有染病之人需要隔离，你听不懂吗？”
　　李二名故作遗憾地说：
　　“哎呀，那既然这样的话，官府是不是该给我们补偿点……”
　　他三个手指聚在一起捻了捻。
　　“这个？”
　　李明川气得声音都发颤了。
　　“现在官府给你们治病不要银钱，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想从中捞钱？”
　　李二名双手一摊。
　　“李大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们这身体虚弱没人照顾，被单独隔离开精神空虚，要点补偿也无可厚非吧？哎呀，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也就没法去了，到时候再传染了别的人，我可就管不着喽！”
　　说完，李二名往凳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干脆地耍起无赖来。
　　楚墨宸看着他，轻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他往身边一伸手，轩辕昇便把剑递到了他手里。楚墨宸抽出剑来，一剑就划破了李二名的膝盖，李二名惨叫一声，忍不住疼痛摔倒在地。
　　“你……你殴打平民，我要报官！”
　　“报官？现在整个青城府最大的官就是我，随你怎么报。”
　　“当官的打百姓，没有天理啦！”
　　楚墨宸再出一剑，把他另一个膝盖也划破了。李二名疼得猛抽一口气，连嚎也嚎不出来了。
　　“我脾气不好，想再接着受伤就尽管大声喊，就算我把你杀了，你看看谁敢出来多说一句话。”
　　李二名被楚墨宸眼中的冷酷吓得不敢再开口，楚墨宸盯着他问：
　　“城西，去是不去？”
　　李二名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
　　“去，去，我现在就去。”
　　“钱呢？”
　　李二名赶紧摇头。
　　“为我治病我已经感激不尽，不要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楚墨宸一招手，便有两个人拿了木板进来，将李二名抬走了。楚墨宸看了看李二名的妻子，开口道：
　　“一会儿用雄黄在家中角落熏蒸，疫情得到控制之前，没有官府告示不能出门，每日粮食会有专人送来，水一定要烧开再饮用，记住了？”
　　那妇人点点头，因为感激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记住了，多谢大人。”
　　“还有，如果日后想要与他和离，直接到衙门找李大人，官府会给你保障，让你无后顾之忧。”
　　说完，楚墨宸便带着人离开了。
　　李二名的妻子和女儿，对着众人的背影，扑通一下跪地磕了几个头。
　　“多谢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