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赤子蝎心

4、第二章：国败

　　第二章：国败

　　三月上旬，金军于贺伦山飓风岭成功击溃瀚军，驻扎于西战区的第一批精锐援军快马加鞭，驰援战线，尽可能地扩大战果。金国朝廷当即颁布将童令，并于当日实行。

　　三月下旬，大瀚帝国防线于贺伦山路西南完成收缩集结，大瀚帝国皇帝下旨罢免贺州瀚军的最高统帅，并急召丞相庭右丞相晨赶赴贺州接管最高指挥一职。

　　直至五月上旬，两个月时间内，金军一直按兵不动，大军以稳固贺伦山以东防线为主要目标，筑建防御措施，期间数番调遣先锋部队肃清贺伦山飓风岭防线的瀚军伏兵，保证防线安全。

　　八八八年五月初夏

　　“翠姐姐，今儿遇到啥开心事儿了，无妨讲给弘儿听听？”嘴里吃着烤肉串儿，秦弘把视线从眼前热闹的集市中移开，嬉笑着向慕连翠八卦道。

　　慕连翠抿嘴轻声一笑，顺手拿起身边摊位上的木钗子轻点了一下秦弘的额头嗔怪道：“瞧你这好奇劲儿，姐现在呀就偏不告诉你，快陪姐好好逛逛，晚上回去再细细讲给你听。”

　　“不—是—吧？！”看着手上一大兜属于慕连翠的战利品，秦弘撒娇抗议：“还要买啊？姐，你看弘儿这小手都快抬不起来了，老可怜了！”

　　金军于贺伦山大败瀚军的消息传遍金国之后，举国上下无不欢欣雀跃，各大城镇集市也是人流密集。各行各业的商贩将货品价格一减再减招揽顾客，图个欢喜。连平日里极少出户的平民百姓都像是过节一样，一扫往日的节俭，趁机给家里添置些东西，期盼着新生活的到来。

　　小镇上唯一的集市汇集了几乎整个小镇的消费能力，两条相连的大街上各种日用商品与零嘴小吃沿街摆卖着，一眼望去，数之不尽，每个摊位又各具特色，导致过往民众看的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虽然小镇居民此刻正欢喜庆祝，但粮食类的物价却因战争的消耗及大商贾刻意囤积炒卖而飞速上涨，一斗千金——平民百姓家庭已经快吃不起米饭了！

　　这种物价情形对稍作富裕的司马氏而言，影响并不十分大，并没有像吃不起饭的穷人那般愁于生计而四处奔波，仍能趁着欢欣日子热闹一番。

　　一直逛到日暮时分，慕连翠这才尽兴而归，与秦弘拎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回家去。还未及踏进院门，便闻得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飘过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那绝对是司马常精心准备的饭食才有的香气。

　　两人洗手净面的功夫，司马常已经将晚膳一一摆放在餐桌上。两个在集市流连了大半天的人，这会儿面对美味佳肴立刻没了矜持，待夫妻二人做完饭前祈祷，便各自对着自己爱吃的菜肴大快朵颐起来，惹得司马常一阵心疼，也庆幸自己饭菜准备的及时，不然就要让心爱的娘子和弘儿得挨一会儿饿了。当了大半天苦力的秦弘更是不知不觉间食欲大增，丝毫没发觉自己今日快赶上成年人的饭量了

　　“弘儿，和你说件事。”看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司马常这才放下碗筷，温和地看着秦弘。

　　“哦！嗯，哥哥你说吧！”秦弘吞下嘴里的饭菜，也同时礼貌地放下碗筷等着司马常接下来的话。

　　“前两日我跟你翠姐姐去城里的时候去找医师看了下。”司马常宠溺地看了一眼低头吃饭却止不住露出幸福表情的慕连翠，略显激动地说道：“你翠姐姐的身体好了不少。”

　　“真的呀？那真是太值得高兴了，难怪今儿一天翠姐姐都这么开心呢！”

　　“我还没说完呢。”司马常故作深沉地轻咳了一下，慢声说道：“大夫说，你翠姐姐估计有喜了。”

　　有喜了？！

　　这个消息让秦弘一下子呆住了，视线停留在慕连翠身上只会傻笑了，瞬间反应过来后，整个人欢喜的跳了起来，大呼着：“哥哥，真、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翠姐姐，哥哥他没骗我吧？！”

　　看到秦弘如此激动欢喜的表情，一直沉默不语的慕连翠稍稍放下了一直悬吊的心，也满脸喜气地向秦弘点头肯定了司马常的消息。

　　“我呀，连孩子的名字都给想好了，若是聪明的男孩子呢，便取名叫司马威，若是可爱的女孩子，那就取名叫司马囡囡。”慕连翠微红着脸，一边低头夹食碗里的饭菜一边表述自己的想法。

　　“威，囡囡，这名字感觉还真不错呐，只是不知这究竟是哥哥取的还是姐姐取的呢？”

　　“当然是你翠姐姐我取的啦！”慕连翠听到自己被秦弘质疑，不禁抬起头辩驳道。那因为紧张而微红的小脸和骄傲的表情不禁又惹得司马常一阵轻笑。能这样看到妻子和秦弘两人陶醉在幸福里的模样，司马常也乐意凑合一块打闹玩儿，故意低声对秦弘说：“她那笨脑瓜一个晚上都不知道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多少遍了才想出这俩名字。”

　　“什么嘛，人家那是为了想出更好听的名字！”慕连翠佯怒，鼓着两腮瞪着俩人。

　　“翠姐姐！”秦弘突然站起来，略显严肃的说道：“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一定会把他当作我的亲弟弟妹妹一样照顾的，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让你们操心，我更不会让他在外面被人欺负！”

　　看到秦弘小脸上突然出现的严肃表情，没反应过来的俩人愣了一下，旋即又捧腹大笑起来。

　　“怎么了嘛，我可是说真的哎！”秦弘不满地撇嘴。

　　“笨弘儿，你本来就是人家的好哥哥呢，我和你翠姐姐可是一直都把你当作我们儿子看待呢。”

　　听到司马常的话，秦弘立马红了小脸，佯装不满地撇撇嘴，低头坐回位置上。“知道了啦！”

　　一直把我当儿子看待……

　　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撞进了秦弘内心的深处，勾起他记忆里最不愿意触及的伤痛。

　　秦弘强忍着即将倾泻而出的泪水，低头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饭菜，虽然此刻已经食不知味，但却不想让这样幸福温馨的气氛因自己的泪水而被破坏。

　　如此让人沉醉的幸福感觉，这种自己曾经拥有却没能好好珍惜的亲情，现在犹如一把锐利的剑，不停刺着他的心！

　　父亲，母亲，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还好吗？

　　弘儿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有像你们一般疼爱我的人照顾我，能与他们一起生活在这个小富之家，很快也会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弘儿真的很满足了。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们罢了……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失去你们的世界，我已经不想你们了，也不会挂念你们了，我会好好保护和珍惜现在我所拥有的一切。

　　嗯，真的没有挂念你们了，弘儿不会说谎的......

　　不过，是习惯了，不是接受了……

　　可我真的好久没有想念过你们了，真的……

　　真的没有，一点也没有……

　　三人的晚膳就这样在嬉闹中持续了好久。饭罢，司马常见慕连翠将碗碟收拾好端着进了厨房，这才轻声唤一边休息的秦弘一同到院外散步。

　　“其实翠儿她一直担心一件事。”随意聊几句后，司马常切入正题说道。“她一直担心你会因为她怀上孩子而对她心存膈应……”

　　“常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嫉妒未来的弟弟妹妹的。”秦弘笑说。

　　“如此甚好。”司马常听了秦弘的话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笑问道：“你个屁娃娃，怎么懂这般多的人情世故呢。”

　　被司马常这样表扬，生就腼腆的秦弘不禁红了脸，却也正经道：“哥哥放心啦，我以后肯定会用尽心力照顾好你和翠姐姐的孩子的！我已经是大人啦，言出必行，这也是我秦弘的承诺！”

　　“傻孩子。”秦弘的话不禁让司马常动容，抬手宠溺地捏了捏对方的小脸，放缓语气道：“对了，弘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的。估计你也偶有耳闻，最近我大金帝国与瀚国打得可谓是热火朝天的。”

　　“这个我知道，常哥哥的意思是？”秦弘不禁惊讶起来，平日里司马常可从不与他讨论国家战事的。

　　“嗯，是这样的。”

　　“朝廷两月前颁布过将童令，为了填补在战争中损耗严重的中阶层军官将领的空缺，朝廷中枢下派的内务书策，已经到达全国各地基层府衙，为的就是去挑选各种天赋异禀的孩子，待私家教学完就送到朝廷战区的成均里进行朝廷□□学。”司马常为了让秦弘更容易理解，重新整理一遍思路说：“我利用镇上的人脉打探了一番，似乎能联系到下派到本地区的一名书策，所以我希望有机会的话你能在书策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进入成均的机会。”

　　“常哥哥……”秦弘抬头，依然用惊异的表情望着司马常，当看到对方殷切期待的目光，他选择了沉默，低头思索半刻，再抬头已是欢喜的表情，连声音也变的轻快了许多。“哥哥，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争取成功！”

　　弘儿……

　　司马常眉头一紧，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懂事地就应承了下来，本以为又得长篇大论，甚至还特意避开慕连翠来说这件事，就是担心同情心爆满的翠儿不忍心秦弘离开。

　　对于求学之事，司马常自上次试图让秦弘进入教会被拒绝后，便一直认为秦弘是拒绝学习的，何况这次是需要去到战区里学习，更是怕刚失去亲人不久的秦弘难以接受。

　　想起秦弘那短暂的沉默，司马常心中一阵欣慰，同时也心疼这孩子对世间人情的谨慎与妥协。

　　这真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该拥有的见识吗？

　　他究竟是熬过了多深的伤痛，如何从行尸走肉的世界里挣扎出来的？

　　可怜的孩子……

　　秦弘内心虽然十分不愿意，他太依赖这份失而复得的亲情了，可他还是用理智控制住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抗拒，并没有像同龄孩子那般随心所欲地选择。

　　他十分理解对方的想法。

　　恰逢乱世，一个或许能让这家庭步向辉煌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可惜家中暂时无儿无女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但是因为有自己在，他们并没有失去全部的希望。

　　不管多么不愿离开这让自己重新感受到久违的亲情的家庭，但救命之恩，必要涌泉相报，更何况，自己上一刻的承诺还回响在耳边，那是来自一个男人的承诺！他必须要努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必须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绝对不要再次失去！

　　六月上旬，大瀚帝国贺州新任最高指挥官晨丞相果断放弃固守的贺伦山的优异地势，力排众议，整合军队退至贺伦山西部的茴河下游一带。

　　六月中旬，金军面对如此有计划的撤退不敢贸然强攻，只好向茴河以东的鹤鸣城发起围攻，试图引诱瀚军赶赴救援。但驻守在茴河下游的瀚军仍然按兵不动。孤立无援的鹤鸣城被金军围攻十三天后宣告失守。

　　七月上旬，瀚军向驻扎在枯夜森林的金军大营投入数倍兵力发动突袭，虽金军戒备森严，但在如此悬殊巨大的兵力压制下仍难逃被攻陷的命运。金军闻敌所动后，立马调整进攻方向，强攻在茴河下游驻扎的瀚军防线左翼，并连夜派遣部队在茴河中游进行拦截，分兵骚扰茴河上游，对上游的彤演城进行佯攻。

　　七月中旬，骚扰彤演城的金军受到突如其来的瀚军迎头痛击，最终在彤演城二十里开外的草原上全数被歼。而在茴河中游拦截的金军也被彤演城的瀚军趁势围攻，最终仅有不足千人突围逃亡，其余金军全军覆没，无一幸免。而进攻茴河下游的金军主力发现留守左翼防线的仅是小部瀚军在虚张声势牵制自己后，便火速调整部队回防茴河中游，不敢再贸然出兵。

　　七月下旬，瀚军小部于茴河下游依靠防线及游击战术不断牵制金军后方，主力大军于茴河中游与金军发动决战。决战初期势均力敌，逐渐至后期时，早已埋伏在防线后的瀚骑兵趁势杀出，伺机大败防守在茴河下游那早已被骚扰得麻痹的金军后部。骑兵战胜后并没有丝毫松懈，随即兵分两路，一路继续直捣金军主力正后方，目的是为了与决战军队造成反向牵制，故意大张声势，另一路行踪诡秘，躲开大部分金军暗哨，绕至茴河中游后，与主力军遥首相映，对金军左翼进行围杀。

　　八月上旬，茴河决战中金军大败而逃，瀚军俘敌近万，成功收复所有失地。至此，金国先后投入大瀚帝国境内的十七万金军损失过半，仅有六万残军逃回国内。金军朝廷得此消息后，连忙向大瀚帝国派遣使者表达和谈之意，同时商讨九千名被大瀚帝国俘虏的将士的赎金。

　　八月下旬，金国以六十万帝国金币赎回俘虏，同时用一纸条约结束与大瀚帝国的敌对关系，长达十月的两国战争宣告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