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飞鹰（战长沙|湘平&静颜）》翊寒

20、番外二

　　静颜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她对胡承嗣是放心的。胡承嗣小时候淘得让她差点就不想认他当儿子了，再大点，就有了胡湘平小时候的影子。眉眼轮廓恍然是童年胡湘平的样子，性格也随他爸，轴，爱较真儿，没有他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她小时候就无条件地信任胡湘平，现在，她也无条件地信任他们的孩子。
　　胡承嗣五岁那年，她挺着个大肚子，领着胡承嗣夹在人海中，看胡湘平驾驶着飞机从共和国首都的上空驶过。身周是此起彼伏的欢呼，掩盖了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飞机的轰鸣声。有许许多多的青年摘下帽子、围巾，用力地向天空挥舞着。她痴痴地仰望着天空，眼角不觉间就滑下了几颗泪珠。
　　那天她和胡承嗣回到招待所已经很晚了。胡承嗣兴奋得叽叽喳喳停不下来。她只记得，胡承嗣一脸兴奋地说他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她问为什么，胡承嗣说，他觉得当解放军叔叔或骑马、或驾驶战车经过天|安门的时候特别威风。而且广场上那么多的人都在向解放军叔叔欢呼致敬，他觉得解放军叔叔特别受欢迎。他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所以要当解放军。小子对解放军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和仰慕。小小的胡承嗣，那时候就感受到了军人的荣耀。那种荣耀深深植入了胡承嗣的心里，他也许永远不能忘记。
　　想到这，静颜笑了。她习惯性地把手放在床铺的另一侧。
　　那一侧，床单平平整整，床面空荡荡的。

　　第二天一早，静颜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了。她慌忙披上衣服冲出门。
　　是隔壁的嫂子。噩耗从朝鲜的战场上传来，她男人驾驶的战机坠毁了。嫂子跪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枚勋章，紧紧贴在胸前。
　　静颜无声地跪在嫂子身边，搂着她一起掉眼泪。这嫂子姓黄，年纪不大，年轻的时候还上过大学，人长得娇俏，性格也讨喜，大院里的嫂子们都挺疼她。跟了一个飞行员，恩爱的日子没过几年，这就要守寡了。
　　不多时，别的军属听到消息也都赶过来了，陪着小黄一起哭。她们都是人民空军的妻子，哪家的男人出事了，她们每个人都心有戚戚。她们是一样的人，丈夫的命运，乃至于这个家的命运，从来不能自己做主。战场上的硝烟还在弥漫，她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黄。
　　这一两年来，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军嫂们在一起哭一场，是哭别人，也是哭自己。
　　胡承嗣拉着小黄的儿子小光，哑声说：“哥，你别难过。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小光就是昨天撞倒胡霄澜的那个孩子，胡承嗣为了给妹妹出头还跟人打了一架来着。
　　胡霄澜也递给小光一块巧克力：“哥哥，你别哭，送你一块巧克力。”昨天静颜分了儿女两块巧克力，胡霄澜没舍得吃。
　　小光红着眼圈接过巧克力，对胡承嗣说：“承嗣，我以后和你当兵去。也当飞行员。”
　　“好，我们长大了就把敢欺负我们的敌人全部消灭。”胡承嗣挥舞着小拳头。

　　静颜领着两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已到了后半晌，小黄哭得晕了过去，被几个嫂子七手八脚扶到床上休息去了，隔壁的院子里此刻悄无声息的。静颜脚步虚浮，要不是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牵着她的手，她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妈妈，小光的爸爸是英雄对不对。”胡承嗣问。
　　“是的。他们都是英雄。”
　　“我长大了也要成为爸爸、叔叔那样保卫国家的英雄。”胡承嗣陷入了冥想。
　　静颜摸了摸胡承嗣的头：“你一定会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的。”但是她的步子更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