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长歌乐未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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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雪终是止了。破晓，霞光流动于天际，云气模糊了晨曦。
拭薇闻得清扬笛音浸透窗纱，明白该晨修了。师父的笛依旧吹得那般灵动洒脱，可惜自己的玉笛做成后便不曾碰过，权作是个装饰，毕竟自己不太通乐理。拭薇叹惋了一番，起身出门。
忙着去晨修，拭薇路过隔壁房间时只匆匆瞥了一眼。然而，却着实一惊，因为那少年不知何时，竟醒了，斜倚床坐着，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一脸肃然，似是极力想弄清此为何处。“扑哧——”一声，拭薇不禁笑了出来，少年那张机敏而又木然的脸，着实可爱啊！
蓦地，仿佛什么轻盈的小虫点了点静如道法的水面，心湖间便泛起微微的涟漪。
负着少年回到道观时，天已快黑了。携着最后一缕晚霞，拭薇踏进道观。一如既往，师弟妹们迎他回来，却为拭薇背上之人所惊。拭薇并不着急回答众人之疑，而是将少年轻放在自己隔壁的空屋中，随后请来观中最精于医术之人察看病情。
拭薇这才抽出身去拜见师父，将来龙去脉与大家细说了一番，赞其武艺时不乏有添油加醋之处，却是不露痕迹，平淡的声线里听不出半点起伏，唯有水雾在冰冷的空气里氤氲。
真人微笑，饶有兴味地听着，不发一言。而师弟妹们，却是叽叽喳喳，提出各种问题，好不热闹。拭薇语毕，起身跪拜恳求师父留那少年在观内养病。真人只是微笑，掐指而算，忽地一声叹息。大家都钦佩那少年，便央求真人。真人摇摇头：“拭薇，你既已意决，我也拦不住你，唉……都罢了，破一回规矩也无妨，只是……”“怎么了？”拭薇轻扬起嘴角，浅浅的笑容正如华山之雪，纯净，漂亮，但似乎有些冷，又或许是暖。“没什么，你……去吧。”真人欲言又止，却背过身去，不再言语。大家各自散去。
拭薇方起，转身正欲离开，一个幽远而尽显沧桑又沙哑的声音濡染了心：“月明随花葬，棋落沐雪凉……”突然觉得师父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声音也在颤抖，拭薇不解而疑，又不知如何开口。两人便沉默许久，时间仿佛静止，空间的流动也已凝固，天地化作琥珀。
不晓得何时，蓦地，真人喃喃轻语：“此为汝之谶也，切记……于心……”径去，终未回首。拭薇愣在原地，脸上还掺杂着方才的笑意。可他听得出来，师父话中忧伤的语气，有多深。痴站了片刻，回过神，不再想着师父所说，赶回去询问少年病情。
并不要紧，只需调养身体，滋补气血即可。病人暂未能醒，先照顾两日，药方我已给了你师妹。两日之内必醒。
见了这字条，拭薇也算松了口气。
这便是第三天清晨。
听得门外一声笑，少年越发警觉，闭目假寐。拭薇推门而入，见如此，更是把持不住素日所谓道心如水，笑得前仰后合。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般放肆，平日里最多微笑而已。
拭薇自觉失态，赶紧收了笑意：“不用装睡，看见你醒了。”走上前关切地询问身世。少年不得已睁开眼，见是个道士模样的人，年纪相仿，先是反问：“这是哪里？你是谁？”拭薇又想笑，强忍住，将前后因果告诉少年。少年将信将疑，不知是否该相信眼前之人。
“师兄——”小师妹清脆的声音传来，“怎么还没来晨修？在睡懒觉么！”“等等，我有事呢。”拭薇无奈地回应了一句。小师妹循声闯进来，刚打算拖走拭薇，却发现榻上还有一生人，又惊又羞，一回想，问：“诶，你不是师兄那晚带回来的么？”语罢盯着少年的脸看，弄得少年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么？”一脸茫然。拭薇凑近端详，幽幽一笑：“没有吧。小师妹也不知羞，你先去和师父说一声，我就来。”
“好吧，”小师妹撇撇嘴，“你快点啊。”便离开，却又回头偷偷瞄了少年两眼。拭薇浅笑，少年的脸确实精致，但不是柔嫩，之前喂药时便发现了，可眼睛毕竟是闭着的，而今加上一双灵动的眸子，真是极漂亮的。
少年暂时相信了拭薇的话，道出来历：“我本将门之后，姓洛，自幼习武，然父亲英年战死于沙场。圣上怜惜，让我袭了家父之职，又赐名梧依。”
“洛梧依啊，名字不错。”
“呃……那日奉命清匪，本来带了不少士兵，久寻不见山贼，便让他们先回去待命了，我独自来赏赏景。谁知，恰巧碰见了山贼……”少年，哦不，梧依挠挠头。
“洛将军好武艺。”拭薇钦佩而言。
“嗯，请问道长怎么称呼？”梧依许是有些羞涩，连忙转移了话题。
…………
聊了良久，小师妹也懒得来拖拭薇走了……
后来，拭薇得知梧依喜欢下棋，极有天赋，况且那也是行军时少有的消遣。梧依修了书给部下，便安心在华山休养，自然忍不住与拭薇对弈，那却真是棋逢对手。
歇了半月有余，梧依告辞。临别，拭薇践行。午时，花正眠，两人于花间，下最后一盘棋。拭薇正叹没有笛音相衬，谁料梧依竟说，他善弄笛。大喜过望，拭薇取来自己的玉笛，请梧依吹奏。笛声荡满了山谷，幽远而虚无，与真人的笛音完全是两种风格，却异常好听。玉笛便赠与梧依，不肯收也得收。拭薇目送他执笛远去。
盈盈一曲笛失向，长歌乐未央。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长歌乐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