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落沐雪凉》莫子枫卿

2、一、昔年笑寻常

　　薛拭薇原是华山一道观里的道童，那道观唤作岭阳宫。幼时丧父，其母无奈，只得将他送上山，入了道观。
　　入观那日，华山落雪，自卯时起竟未断绝。雪飞漫天，旋舞纷连，仿佛山间惟有惨白一片。进观时，孩子年幼，未曾有多少难过，只是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小手轻抚着之前挖到的一株野菜，还并不舍得吃的样子。那母亲跪在地上，将孩子推到静虚真人面前，却说不出话，俄而，俨然已成泪人。三叩首，哀恸。孩子并不知发生何事，只是伸手去擦母亲的泪。真人也怜惜，刚想问些什么，那母亲已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后来，真人便取雪为姓，赐名拭薇。
　　拭薇练剑倒极有天分，静虚真人便将他收为弟子，授他些道法，教他些剑术。再大些时，他某天忽觉自己名字太秀气：“男儿当拭剑，何以言拭薇？”师父莞尔一笑：“你入观时，可不就在拭薇么？怕是不记得了吧。”
　　说这话时，窗外，雪正簌簌而落，湮灭了山外尘世的喧嚣。

　　十年一日，修身养性，寡欲清心，拭薇武艺精进，剑术卓然。而若说他有何偏好，除了下棋怕是再寻不出的了。
　　拭薇嗜棋，尤好胜。当初，师父只与他弈了半局，便掷了棋子，轻叹：“棋风太盛，喜赢则心不静，棋如是，人如是，剑亦如是。但愿为师不要一语成谶。”语罢甩袖而去，后来再未与拭薇下过棋。几个师弟师妹，却无人抵挡得住他凌厉的棋势，均是大败于他。久之，他也觉无味，便间或翻些书册经文，聊以自娱。
　　近来周遭山林内，时有匪出。薛拭薇被差去巡山，以护道观清净。拭薇正闷，倒也乐于前往，携了一卷《诗经》，负剑而去。
　　其实，山贼对道观却无半点觊觎之心，实为观内人多虑。远望见拭薇一袭道袍，负剑而行，自然避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道士身上能有什么值钱的？谁愿意招惹麻烦。所以拭薇近乎无事可做，随心信步，徜徉林间，或是念念《诗经》，好不自在。偶尔看见山贼藏起来，他也懒得去除贼，由他们去了。
　　那日，时值初冬，华山已经下过雪，天气甚为寒冷。午后，偶有阳光洒在山间，白雪映得金黄，行走于此中，确是惬意。拭薇正是陶醉，却听到林中马蹄飞踏之声，很是疑惑。走到灌木丛后窥视，只见一少年，身披铁甲，手执长枪，策马追赶十数个山贼，英姿飒爽，眉宇间竟透出一股正气。
　　山贼马劣，渐被逼往绝路。见无法逃脱，又惧又怒，山贼索性回身，准备与少年拼命。少年冷笑，毫无惧色，挑衅地望着山贼。山贼们大喝一声，围住少年。少年力战十余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都道是山里天气变幻无常，方才还有阳光，蓦地便落起雪来。
　　少年哪顾这些，长枪飞转，刃光惊寒。猛然发力，疾如风，徐如林，手起枪至，将山贼挑下马。其余众人大骇，更是乱了方寸，也有人想逃跑，却正好漏了破绽，被少年刺死。少年忽地突出重围，众贼一愣，暗喜，以为保住了性命，却见少年回头张弓，未及反应，乘龙箭已至，又添几具尸体。少年这才回马，冲向那最后的三四个山贼，电光火石间，已都在少年马蹄践踏之下。少年驻马，望着快被落雪湮没的尸身。
　　拭薇不禁喝彩，可不经意却发现，有个山贼虽然倒地，并未气绝。那山贼似是想要拼命，挣扎着站起，从背后砍向少年。正是视野盲区，又加上雪落掩声，少年并未发现。待到刀至之时，一惊，忙闪避，刀已落在腿上。少年怒吼一声，其啸如虎，一枪凌雪，山贼命殒。拭薇刚想上前，少年拔去腿上的刀，蓦地摔在雪里。拭薇后悔方才未曾帮忙，赶忙去察看，一摸其脉，长吁一气，幸无大碍，失血有些多而昏迷罢了。
　　已快到了傍晚，天，还在落着白雪，地，殷红得触目惊心。拭薇负着那少年回观。
　　夕照山色无人赏，昔年笑寻常。

作者有话说

　　好啦 毕竟短篇小说，总共也就楔子+4章正文+终和后记，所以就一天一更啦。说实话这是基三的同人呢，只是我没有用原设定而已，所以不会出现任何的读不懂的地方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