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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相见不如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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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自打回家便窝在家里不肯出门。每天早睡早醒,作息规律得堪比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早上起来醒来简单梳洗过后便屁颠屁颠跟在宋煜立身后到楼下混在一帮老爷爷当中有模有样地打太极,完事又开始跟着父浇花赏鸟,末了还要进厨房跟宋母学着做早餐。宋煜立暗暗看着身侧的宋义,这几天总是擒着笑,腻歪在父母身侧,看得他们老两口心惊肉跳的。
宋煜立小心翼翼地开口,“宋宋,今天也不要出去?”
宋义正拨弄着花草时不时浇浇水,对宋父的话没有任何起伏,“不要。”说罢抬起头轻笑着揶揄,“哎!老宋同志!该不是嫌我打扰了您的二人世界了吧”看着宋父吹鼻子瞪眼气得五窍生烟的模样,宋义对自己这一局完胜的结果十分满意,把水壶往宋父怀里一塞,吹着小曲回屋找妈妈去了。笑话!她傻得留下来被宋同志教训不成!
悠哉悠哉地吃过早餐,宋义又瘫在懒人椅里看书。宋父跟着妻子出门逛早市去了,对于宋同志老黏着自家母亲的行径宋义十分嗤鼻,又忽然感慨。幸福就是在这样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慢慢熬成的,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
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宋义不急不慢地把书做了标记,斥着脚一蹦一跳地来到沙发俯身拾起手机又一蹦一跳地回到懒人椅,看都不看来电显示,直接接起,“喂?”
“小宋宋!在干嘛?”那头故作娘气的男声响起。
“没干嘛,就是在想着是不是该挂电话了!”宋义笑着也故作高深。
“哎哎哎!别呀!我这刚出差回来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你,不得感动感动啊!”赵文翰气得跳脚,完全不顾跟在后面的一群精英。
“哎哟!我这感动着呢”宋义阴阳怪气地打趣,一心二用地翻开书。
“嘿嘿!那为了感谢我,今晚一起吃饭吧,跟大院里的几个一起。
”
“不要。我忙着呢!”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不行!再忙有我忙?!你怎么舍得拒绝我!”后面紧跟的众人纷纷汗颜,这桌上雷厉风行的大boss居然撒娇!真是雷倒了他们。
宋义翻着白眼狠心道,“我拒绝的人多了!不差你!”
“你当真?要不这样吧,山不就我我就山嘛!我跟宋叔商量商量,把派对开在你家吧!”赵文翰奸诈地轻笑,有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宋义气结,推开书叉着腰就吼“你那什么馊主意!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吼完直接挂了电话。赵文翰则是揉了揉耳朵,心满意足地大步走进会议室。
挂完电话后宋义气恼地把书打开盖在脸上,做躺死状。她的心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不想去吗?是不敢去吧。
中午,餐桌上。宋父看着宋义心不在焉地捣弄着米饭,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妻子,开口,“宋宋?饭菜不合胃口?”
宋义被拉过神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无意识地嘟嘴,“没有呀!我只是在烦,今晚要有个聚会。”
宋母笑着接话,“聚会?聚会好啊!那些朋友对你的事也是很上心的,应该聚聚了。”
“嗯。”宋义疲倦无力地放下筷子,“爸妈慢吃,我先回房间了。”不顾身后宋父宋母的着急,锁上房门,把自己扔到大床上,埋在枕头,一声不响。她又缩进龟壳了。
就着奇怪的姿势,宋义就这样睡过去。迷迷糊糊听见有嗡嗡的震动声,艰难地睁开双眼,撇了眼时钟,竟然已经五点的光景了。睡得太久太沉,脑子昏昏的,没好气地接起,“喂!”
“宋宋?你在睡觉?我吵醒你了?”赵文翰又开始开启唠叨模式,没有一点吵醒人了的歉意。
宋义胡乱抓着头发,撑起身子,“死蚊子!你怎么那么烦?!”
“我过去接你?”赵文翰忽视掉宋义明显的不耐烦,正经地说正事。
宋义转了转眼珠,“现在才刚五点,你们下班了?”
“我为了你翘班啊!”赵文翰总是抓住机会狗腿地讨好她。
宋义想都不想便拒绝,“不要!等你们齐了我再过去罢。”说完又滑进被窝,瓮声瓮气地说,“头疼,我再睡会儿。拜!”立刻挂掉,完全不知被冷落了的赵文翰听着“嘟嘟嘟”的声音咬牙切齿。
故事酒吧背后老总是韩帆,那个经常陪着某人在这里买醉的人。他们几个人在大学时期便合伙筹资开了这家酒吧,是大伙有事没事就聚集的老地方。如今办得红红火火,来的人非富即贵。
很久没有踏进这里,服务员、装潢、格局都来了个大换血,弄得她像只无头苍蝇,只好拉住一个服务器,喊来嗓子询问。这些年她没有什麽长进,但耐心却增了不少。独处时间越久越懂得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的重要性。明白再把话说得缓一点,于人于己都是不错的相处之道。
手握在雕刻精致的门把上时,她还是有一瞬的迟疑。“他应该在的吧,这样的重逢方式算不算最体面的?”然而却很快自嘲道,“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些?真正不在意的话就不需要去顾虑他如何。”面色有些苍白,但这种残忍的方式是敲醒自己的最好手段。
“咔嚓”一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扑面而来,大伙循声望去,见到是久等不到的主角终于登场,有欢呼的,有吹口哨的,一片热闹。她今天是很简单的装扮,一条纯白亚麻连衣裙,裙摆处有几枝梅花浓墨绽放。没有任何装饰,唯独脖子上有红头绳系着什么。那是一枚素环,内环是异国他乡,夜深人静时分流着泪刻上了某人的名字。自从分开她便戴着,算是贴身之物。
屋里的人有四五个是院子里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的,还有各自的家属。有在唱歌的,有在拼酒的,还有一桌麻将已经打得火热。但没有烟雾缭绕,打的都是暖光线,像极了一场简单朴实的宴会。她心里暗自好笑,也真是为难他们了,为了她,今晚得喝这碗清汤。
赵文翰最先迎上来,接过宋义的包包,唯恐天下不乱,“来来来,我们得让宋宋自罚三杯啊!”宋义震惊地看着身旁出了馊主意还心安理得地冲她笑的男人,脚上完全没顾虑地狠狠踹上他的小腿。
“哎哟!宋妹妹要谋杀赵哥哥!”那扭曲至极的小脸惹得众人大笑,宋义也憋不住了又使劲往他后背抡了几拳。大家笑闹着正欢,房门被打开,引人注目。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哎哟!这么热闹呀!”甜美的揶揄声传来,被围在中央的宋义听见声音便加大了笑容。是程可。
“哟!这不是我程大小姐怎么约都约不出来的宋大美人吗?”程可瞧见人群中央,宋义就这样地浅笑着,落落大方,婷婷而立。
宋义自知理亏,笑眼盈盈地主动走上前,挽着程可的手“这不是知道错了吗!你终于来了!”
“哼!这还差不多!”程可绷着的一张脸终于在宋义的柔声软语中垮塌。程可牵着她往吧台走,宋义若无其事地环顾了四周,没有他。失落?难过?解脱?顿时被这些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击倒,她低下眼帘,只不过一瞬,抬起眼来时已尽是清明。整个晚上程可以闺蜜私语为由,彻底挡掉任何想要上前与宋义畅聊往事的念头,缩在角落角落里两人谈天论地,时不时爆笑,引得全场的注目。
从酒吧出来不过十点光景,她以困倦为由躲开了下一场花天酒地。她是真的不适合那种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地方了。心没有死,只是从那些恶循环中解脱了出来。程可不愿意放她一个人走,便跟了出来。宋义对此哭笑不得,但也由着她来,她倔脾气,被拒绝了,她得跟你急。
手挽手,亲密地走着,低声说话,时不时仰天大笑,或者互抡对方几拳,那背影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完全融入夜色中,驾驶座上的人左手夹着烟,烟蒂灼痛了手指,这才把男人的思绪拉回。他慢动作回放似的微微起身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不急不缓地,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发动汽车驶向前方的站台。
宋义把头搁在程可肩上,闭着眼,对着身侧的人呢喃些什么,闭着眼感官被放大,当宾利稳稳停在她们面前,有感应似的,她倏然睁开眼睛,看着车窗慢慢降下,对上那三年未见过的眼,与梦中的没有一点差异,丹凤眼,狭长而妖媚,容易呗吸进去。程可也是吃了一惊,“腾”地起身,一时有些担心,害怕她的情绪。
她安慰似的向程可一笑,转而又看着他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近,她始终坐着,微昂着头看着那个男人,看着他身后的万家灯火,看着他身后他们的往昔,眼睛突然蒙上一片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