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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破碎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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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凌书祁对工作就很拼命,或许工作是他为数不多的一大嗜好。这些年他在商业场上大展拳脚,事业如日中天,外界曾盛传,凌盛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是一位商业奇才,凌盛天凌董事长可是后继有人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事业有成、年轻有为的男人,却在爱情的道路上如履薄冰,输得一败涂地。
书房的办公桌上整齐的摆放着这两天需要审阅的文件,凌书祁却毫无心思工作,整个人仰面靠在宽大的办公椅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有点后悔,明知道她今天要来家里给冬冬上课,下午他就不该跑回来。
看到她躺在沙发里睡着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看到她微肿的双眼,疲惫的样子,之前所有的愤怒竟都烟消云散了。
赵雅西,这些,你可都知道?
这几天里发生的事一度让他方寸大乱,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因她的出现,一再起起伏伏。
既然走的那样彻底,为什么还要回来?
那个叫陈诺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她真的结婚了吗?
“你说陈诺?……阳阳叫他爸爸……”
阳阳和冬冬看起来差不多大,应该是他的儿子没错……
他的儿子,凭什么叫别人爸爸!
陈诺陈诺……
她就算是人在这里,心却从未在这里停留,而在另一个地方,有个男人还在等着她,等她回家之后,他们就可以一家三口有说有笑……
该死!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行!他不能这样!
越是拼命阻止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那些该死的思绪,却转来转去偏偏还是要回到那里!
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她对那个男人眉开眼笑……而那个男人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那只该死的手触碰着她的后背、头发,然后……,他们……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突然响起:凌书祁,认了吧,你那是妒忌!
该死!
“砰!——啪!——”
文件从膝盖上掉落,散了一地。
凌书祁已经顾不得一地的凌乱,揣着一肚子的无名之火,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书房门口,一下子把门拉开。
然后,怔住。
罪魁祸首赵雅西正一脸茫然地立在他眼前。
房门打开之前,雅西已经在门口徘徊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敲开眼前这扇厚重的书房门时,那门却在她眼前自己打开了!
想见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四目相对,她惊得一脸愕然,半晌一只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仍摆着那准备敲门的姿势。
她还果真没挑对时候。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想来道谢的,眼下,到底要不要说?
而前一秒,凌书祁还妒火中烧,绅士风度全无,只想找她问个清楚,就算死也要死的痛快一些。后一秒,却被眼前这个小女人一副无辜又无措的表情浇灭了一身的火焰。
他,是彻底栽她手里了。
只要遇上她,他根本就毫无办法。
他知道,没有比此刻更清楚地明白,他爱她,一直一直都深爱着她,所以当年,他才会在明知她爱着吴以深的情况下,依然设计娶了她。他何以将自己的爱情变得那样卑微,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直到无法忍受她作为一名妻子,却只顾及另一个男人的事业,而对他的处境无动于衷。在他和吴以深之间,她永远选择后者,或者对她而言,这从不是什么选择题。他的爱那样深刻强烈,她始终感受不到,直到最后,他一念之差还了她自由,然后,她消失了,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这些年,即使他不肯承认,不肯面对,但在她回来后,第一次与她重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其实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回来。
从她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的回来。
你信或不信,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无论她走得多远,他总会站在她最可能出现的地方等待她的回来,不怕等不着,就怕等着等着,她突然回来了,可他却浑然不知。
这个世界似乎总在她遇见他的那一刻变得沉默。
一直以来,他的存在感就那样强烈,如今,是更胜从前。
她很担心,甚至变得焦虑不安:“你,要出去吗?”
“你,找我有事?”凌书祁唇边抹上一丝笑容,好整以暇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要是你急着出去,……我下次再来找你。”
下次?明明是一副要逃走的架势,竟然又想骗他。
“我是要出去。”听到这句话,她心口一落,刚想说什么,却见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你长话短说。”
她哪用得着长话短说,想说的话总共就那么两个字而已。
“哦,”她一时间犯起了口吃,“……那个,……我,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我什么?”他一副疑惑的表情。
“药。”还有那条毯子。
“药?”他的眼底掠过一丝狡猾的笑意,“我还以为你是为晚餐的事来感谢我。”
她垂下眼眸,左手手指紧紧扣着小提琴背带。
凌书祁突然很享受她当下的模样,有一点害怕,有一点紧张,还有一点,情怯。
等他看够了,上前一步,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只听身侧的人儿半晌后反应过来:“……凌书祁!”
她终于不再称呼他为——“凌先生”。
那个陌生到令他心颤的称呼,他真的厌恶至极。
“怎么,还不想回家?”怕她挣脱,他指尖的力道不由得一紧,心下又莫名升起一团怒火,“这么晚了,他该着急了吧。”
“……!”
出了走廊,雅西不再试图跟他沟通,也不再反抗。
在下楼梯的时候,恰好被拿着牛奶上楼的丁妍迎面撞见,她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睛却不敢眨一下,一路目送他们下楼,直至消失。
这一路雅西都低着头,她的内心一直在挣扎,挣脱?不挣脱?挣脱不挣脱……哎,好像也不由得她。
到最后意识清醒时,两个人已经站在一地的灯辉里,头顶是一片星光璀璨,月光在他精雕细琢地鼻尖跳跃,触及他眼底深处的温柔时,她有一刻的心神恍惚,某些刻意被遗忘的记忆呼之欲出,她的心一颤,竟不忍辜负这一刻的良辰美景。
有一丝贪恋,可耻的想要留住些什么。
纵使心有千千结,也无法阻止此刻的“怦然心动”。
凌书祁的怒气已经全消,他只是不说话,一路上都不开口,即使这样,雅西也坐的不踏实,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怎么就开不完了?
莫非他开错了路?怎么会呢,他记性那样好,真要忘,也不是两三天的事。
夜晚的街道就是一片灯海,城东的繁华,也尽在其中。
雅西从前对城东并不太熟,只记得几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对街道几乎是没有多少的记忆,所以也无从知道他走的路到底对不对。
因为太无聊,她下意识的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看,指腹落在黑色的屏幕上来回摩挲了几下,知道没电,但还是用食指按了下开机键,想试试是否会有惊喜。
一按,果真惊喜!
雅西万分疑惑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还有大格的电,怎么就自己关机了?莫非坏了?要真是坏了,她也真够倒霉的,本来就缺钱,连手机都要欺负她吗?
咦?怎么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一看,全是陈诺打来的。
“怎么了?”
雅西很专注地看着手机,被凌书祁平静的声音一问,吓得又是一惊。
“哦,我手机好像坏了。”她郁闷的回答,根本没心思去注意他脸部细微的变化。
“是吗?”
“嗯。”她讷讷地说,“明明有电,刚刚却关机了,一定是坏了。”哎,一定是这样。这只手机已经够坚强了,被阳阳摔了那么多次,还能正常使用,她已经很意外了。
凌书祁看着前方的红灯,思绪又跳跃开了。
以前,她对手机就一向没研究,一旦出了问题就当是手机坏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倒是没变。
说起这“手机”,他就又来气。
那时候她老不肯用手机,他要她弄个使使,她总说不需要,有一次心情好,她倒算说了实话。
“我一学生,要什么手机,上课万一响了,还得上交受罚,我才不找这麻烦。”
“静音你不会吗?再说谁让你上课带着了?”
她瞪着一双眼睛,没好气地说:“我一天那么多课,上课不带,我要它干嘛?”
“有事好找你。”
“谁会找我?”她心不在焉的问。
“我。”
“你?”她只是笑,透着一点傻傻的纯真和稚气,摇摇头,“那我更不能要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件小事,本来也不至于他上心,她的性格,一向如此。
这世界如此喧嚣,她向来避之不及,又怎肯自找麻烦。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捧着一手机,在那里认认真真地研究。他觉得好奇,问她:“带着这玩意你不用上课了?”
“带着手机怎么就不能上课了,我不能开静音吗?”
“你不是老嫌它不方便,怎么突然心血来潮用上了?”
她宛然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有人找我的时候,方便。”
那人就是吴以深。
那时,刚好是她大一的暑假。
收回思绪,凌书祁也有些恍然。他闷声说:“忘了告诉你,手机是我关的。”
什么?他关的她手机?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之前看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不停地响,”顿了顿,他还是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我看你睡得沉,索性给你关了。”
好像很有道理,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说,她问丁妍借电话的时候,他明明可以说啊。
凌书祁,他是故意的吧。
看到是陈诺的电话,故意关了手机,好让他着急,他还是那样小心眼。
小心眼……
雅西怔了怔,怅怅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是走得越发慢了,她总觉得他是开错了路,否则过了这样久,总该看到小区了吧。
“雅西,……”他忽然压低声音,但口气还像之前那样平淡,“陈先生看起来一表人才,在哪里高就?”
问的这样客气,反倒觉得不自在。
她并不想和凌书祁提起陈诺的事,他问,她又不好不理:“他是医生。”妇产科男医生。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医院科室的副主任。男同志在这一行,大概比较稀缺,所以容易出头一点。
呵呵,这是陈诺自己说的。
“内科外科?”
“他在妇产科——!”
话音未落,凌书祁猛地一脚刹车,吓得雅西好久才缓过气来。
他微微皱着眉头,怪声怪气地说:“你眼光倒是独特,找一个妇产科男医生!”
雅西被他那样一吓,又听他这番言论,便也来了气:“是你对产科男医生有成见。”他们的职业那样圣神,没有他们,那么多孩子哪能都平安落地?
他不置可否,“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拐了那么多弯,原来只是想确认她和陈诺之间的关系,凌书祁啊凌书祁,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和灵犀都有了孩子,你们的婚事曾经昭告天下,是何等的隆重,何等的幸福,又何必与她旧事重提,平添她的烦恼。
往事压在心头,她的眼底蓦地一沉:“他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那时候他经常到家里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凌书祁想,那朋友压根就没按什么好心。
“引狼入室。”他不禁脱口而出。
她抬眸看向窗外,静静的回答:“他不是狼,是羊。”
陈诺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可是她只能当他是朋友,他那样痴心无悔,她该怎么办?
终于到家,终于可以逃离他,雅西几乎是在车轮停下的同时,做好了一切准备。
下了车,走了两步,抬眼时看到楼道口踱着步不停徘徊地身影。
“陈诺……”雅西喊了一声,然后听到身后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
情绪有一点点低落,可她掩饰的很好:“你怎么还没走?阳阳呢?”
“阳阳已经睡了。”陈诺顿了又顿,“我不放心你,所以没走。是什么课,要上到现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下午我睡过头了,所以改了晚上,以后不会这样晚了。”
“送你回来的是谁?”
“因为太晚了,所以孩子的家长特地送我回来的。”
“是家长吗?”
“当然是啊,不然你以为是谁?”
“雅西,”陈诺突然严肃起来,“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我不希望你这样辛苦。”
她微微一笑:“我有手有脚,总不能一直赖着你要钱吧?”
“我又没说不要你还。”
“我知道。”她低着头,声音也低,“陈诺,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不能接受。从小我就比别人要强,什么事我都不肯认输,现在也一样,我一个人完全可以,你老是帮我,我反而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会没有信心,所以,你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除了要强,还有很多原因,说不清,也不能说。
“我懂了。”陈诺默然,雅西也跟着默然。
到了周一,雅西的感冒只稍稍好了一些,但人已经精神了很多,心情也还不错。
只不过一大早,赵新阳又开始挑战她的极限。
“妈妈,”出门前的几分钟,赵新阳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我肚子疼!”
“你是不是又要拉粑粑了?”
以前和儿子一起看绘本,她特地买了一套教阳阳解大便的童书一起研究了几天,然后,“拉粑粑”就代替了“拉大便”,听起来是优雅多了,但赵新阳始终没把这件事变得优雅一点。
“嗯。”他认真地点点头。
“能不能憋一会儿,去学校教室里解决好不好?”
“不可以!”阳阳果断拒绝,“这种事怎么可以憋,再说,我也不好意思让朱老师擦我的臭屁股呀。”
雅西沉下脸,不悦的问儿子:“你就好意思让妈妈擦你的臭屁股吗?”
“不一样啊,朱老师怎么能和妈妈一样,妈妈擦屁股,阳阳不会难为情。”
“你多大的年纪,知道难为情干什么?”
“男孩子不可以难为情吗?”
她一脸坏笑:“男孩子脸皮要厚一点,这样长大了,才能追得到女孩子。”
“爸爸脸皮很厚吗?”
要数男人的脸皮厚,非当年的吴以深莫属。想到吴以深,雅西又觉得惆怅。
“有一点。”
“所以爸爸才追到了妈妈?”
“……!”这脑筋,转的够快。
“妈妈!”
“干嘛?”
“我憋不住了!”
“那你快点,不然妈妈又要迟到了。”
“知道了!”
等赵新阳一屁股坐下去,雅西就在门口实施她的思想教育。
“阳阳,我们商量件事好不好?”
阳阳憋着小脸,一双乌黑闪亮的大眼瞪着她:“好。”
“早上妈妈不仅要给你买早饭做粥喝,还要送你去学校,送完妈妈还得上班,早上的时间那么少,妈妈很容易就迟到,一迟到就要挨骂,妈妈挨点骂无所谓,最严重的是老板要扣妈妈的工资,所以,”母子俩严肃地彼此对望一眼,“阳阳一定要把拉粑粑的事提前或者提后解决,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阳阳又是一脸无辜状:“妈妈,这个事我说了不算。”
雅西忍住笑:“阳阳,你最爱吃什么?”
“肉!”
“还有呢?”
“汤包!”
“还有?”
“妈妈,拉粑粑的时候能不能不讨论吃的?”
虽然这个时候讨论“吃”的话题确实不太恰当,但雅西还是很严肃地对阳阳说:“还有呢?”
“冰淇淋!”
“还有?”
“还有好多。妈妈,你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问我这样的问题!”
“嗯。妈妈只是想告诉你,万一妈妈再迟到,以后我们就买不起这些好吃的了。”
阳阳痛苦地撅起小嘴巴:“好吧,我听妈妈的。”
然后,雅西很愉快的又等了两分钟,和儿子拉勾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