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冬》花碗梨

3、有点不开心

　　廖与东是个gay这件事他们公司都知道，但人家是董事部的，顶头上司又是个合家幸福欢乐的中年女士，于是压根儿没什么话头可以起。

　　柯正臣早晨做了便当，因为廖与东抱怨过食堂里的饭菜难以下咽，他又不想为了吃顿饭跑到远处的空闲餐馆去——毕竟以往他都是和柯正衍去的，他不想触及那些回忆，可偏偏附近的餐馆人满为患。于是柯正臣自作主张地为他准备了便当，廖与东嘴上应着，心下却不太情愿把这大桶拎着跑，实在有损面子，就装作忘记，而没有带走。

　　柯正臣不知道，他权当廖与东健忘，于是拿个红布袋将饭桶装起来，乘车去他的公司。

　　廖与东所在的公司上过报纸，廖与东还代表董事会发表过讲话，所以他知道在哪儿。

　　廖与东人缘非常好，再加上柯正衍又时常高调来公司找廖与东，所以很多同事都知道他，也都挺喜欢这孩子气的青年。

　　柯正臣一路被人热情地指路，还挺纳闷这里的人怎么这么好客。

　　殊不知那些人正纳闷柯正衍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柯正衍的去世，公司里没有人知道。

　　廖与东不喜欢周围朝夕相处的人用同情的神色看着他，用惋惜的口吻在背后议论他。

　　正值午休时间，廖与东刚完成一个报表，看到柯正臣进到自己办公室，差点就忘记了眼前的人不是柯正衍。

　　柯正臣才来一个星期左右，他就已经开始分不清了。

　　不过他倒是明白，柯正衍来找自己，十有八九都是想尝试新的玩法，在经历阳台轿车野外帐篷这些地方后，他对办公室play非常向往。当然廖与东没有同意，他没有独立办公室，平日里办公室又都有人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放肆。他最大的让步就是跟柯正衍在公司的厕所里干了一炮。

　　说实话，跟这样的男友在一起，做-爱都像偷情，男友更像炮-友。

　　柯正衍比廖与东小五岁，他爱折腾，廖与东却不会嫌烦，他感觉自己都被带的年轻了不少。

　　柯正臣手中拿着土气的红布袋，他笑意盈盈。“忘带了吧？我给你送来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传来羡慕的唏嘘声，他们大都是嫌弃食堂饭菜又不想去附近排队等餐只能吃泡面的人。

　　“有个这么好的小男友多幸福。”

　　现在社会对同性恋很是宽容，而廖与东又是除了是个gay外就挑不出任何让人不能容忍的地方的高品质男人，大家说起来也都自然。更何况廖与东从不介意别人多夸夸他的正衍。

　　可是柯正臣不是柯正衍啊。

　　柯正臣微微笑着，完全没有反驳。他很贤惠地帮廖与东盛好了汤，油星子裹着绿色的葱花，香气扑面而来。

　　擦拭好了筷子和调羹，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架到筷架上。“快吃吧，你不是最喜欢红烧鱿鱼吗？”

　　廖与东一句话都没说，他看着柯正臣一系列的动作，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但良好的修养让他维持了风度，他低头开始吃饭。

　　柯正臣把袋子里的蛋挞拿出来分给办公室的同事吃，这是他亲手做的，卖相就已经堪比肯德基麦当劳里的葡式蛋挞。

　　众人赞不绝口。

　　廖与东草草吃完了饭，就催着柯正臣回去了。

　　柯正臣察觉到对方的不悦，很识相地整理好东西走了。

　　“你家正衍总算有个稳重的样子了。”

　　“就是，以往过来可闹腾了。”

　　“没想到那小子手艺这么好。”

　　……

　　晚上回家，茶几上放着热腾腾的刚出炉的蛋挞，金黄泛光。

　　厨房传来柯正臣的声音。“今天中午饭太多了我就没给你准备蛋挞我怕你吃不下……”

　　“柯正臣。”廖与东打断了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柯正臣从厨房里出来，他的身上还穿着围裙，有点滑稽。

　　柯正臣在杂志社上班，可廖与东总觉得他好像随时都能看到他，仿佛他没有工作一样。

　　“以后别来我公司了。”廖与东冷漠地说。他本非善茬，对柯正臣客气完全是因为内心有愧，而且对方是爱人的哥哥，柯正臣至今没有提及那晚，廖与东也渐渐不甚在意。

　　“怎么了吗？你同事是不是觉得我过去打扰了他们？可他们明明挺喜欢我的……”柯正臣慌乱地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们说你是正衍你就是了？他们熟悉正衍，他们喜欢的也是正衍。”廖与东脱口而出。

　　看到柯正臣这张和爱人一样的脸露出茫然无措受伤的表情，廖与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

　　“不可以吗……？”半晌，他才回话，“他们以为我是正衍，那你也把我当做正衍，不可以吗？”

　　廖与东愤然睁大了眼，他不能接受柯正臣怎么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来。

　　“你想代替他？凭什么？”廖与东的声音都提高了。

　　柯正臣吓到了，他看过不耐烦地皱眉的廖与东，看过慵懒地眯着眼睛的廖与东，可他没看过生气的廖与东。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忙道歉，“正衍是你的爱人，而我……什么也不是。”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很轻。

　　廖与东也不想把逝者再拿出来叨扰，他没有在意那句话里的失落，随口回句：“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了，也不要来我公司了，好吗？”带了点商量的口吻。

　　“好。”柯正臣撇开目光，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