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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白月之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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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成显府中同小小城守府不同,外观大气不少。进去便是条悠长回廊,桥底墨绿池水分流四向桥洞,直通水榭楼台,核心以园林修葺,虽是伏旱之际,这府内却是生意盎然,好生气派。
佞臣享得长乐,民不得安生,真是讽刺。
祖成显为人谨慎,只叫那几个运送牢车的人同行,亲身带他们前去一处关押。
沈梐夕猜想:莫非是什么密室。
果不其然,祖成显带他们至东苑一角便停了脚步,转头对他们道:“此处本官只需一人同行,其余人不得入内,有谁愿意同本官进去。”
众人垂头,没有人应声。他们心中有数,若是进去了府上的某些禁忌之处,之后或多或少容易引起麻烦。
祖成显见他们没有反应,正打算随意点一个,这时一个人颤巍巍举起了手。
祖成显抬眼去看他:“哦,不错,抬起头来。”
那士卒微微抬头,面上满是恐慌,祖成显细细打量他,须臾,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吴...吴盛。”
祖成显点了点头,似是满意:“你便跟在我后头进来罢,其余人等便先退下罢。”
这下众人心知肚明,这祖成显是要记住这人名字同模样,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便有人可寻了。又听祖成显如此吩咐,朝吴盛投去几分同情的目光,也都散了开来。
吴盛见他们皆回去,手不禁伸出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是没有所谓的救命稻草,他腿不由得打颤,脸上冷汗浮出,只得阖目认命。
祖成显熟练地将洞门处的石子按顺序摆放好,转下右面的开关,那石墙顿时陷下一处门高位置,一个密室顿时显现眼前。
祖成显吩咐道:“将人带进来。”说罢便带头进了这间密室。
还未行至深处,祖成显便顿住了身形,指着一处道:“将人留在此便好,你出去罢。”
而身后那人放下了车把,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没有离去。
“你怎么还在此地,不是叫你...” 祖成显知道他没离开,有些不悦,转过身想好好说他一番,不料下一息却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本就还未从那掐住他脖颈的手中脱离,此时脑中一片发昏,顿时不省人事。
沈梐夕见他已经倒下,这才好好端量起这密室。
其余士卒退下之时,他假意离开,实则躲起来看那祖成显将这密室打开的全过程。
而吴盛因心中害怕,进去之时脚步有些迟缓,自然比祖成显慢了些,但却没想到进去之时却是被人拉住了。
“你...”
“嘘,”沈梐夕压声道,“你可需帮忙?”
“帮忙?”
“我胆子大,可以代你进去。”
“当真?”
“嗯。”
吴盛当是沈梐夕同情他,于是赶紧感激道:“多...多谢兄弟,我当真是要怕死了。你...你可千万小心。”
沈梐夕宽慰几句,这才跟了进来。
只是他还想同祖成显到这密室深处探探,祖成显疑心较重,看来没办法让他完全放心。
这密室陈设同那日在王家织坊所见差不多,只是王家乃是龛前摆的是灵位,而此处却是一些古书典籍。
他想到不会那么简单,既然祖成显能让外人入到此处,那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怕是在这密室下面。
这番想着,他当下朝那深处寻去。
一路行来,他见到这两便不少刻有各色花纹的架几案,摆置不少藏物,上方拖着几盏紫色釉面的香炉,漆面上水纹相间。面砖上置有几座青铜鼎,瑞兽浮雕。还有不少窑器,自西域来得亦有不少,可以看出,此处当是祖成显的藏宝之处。
至于这些物品,来得手段正当与否,自然能想到。
沈梐夕又搜寻了会儿,也未有什么更多的发现,大抵已到了头,他也不宜再耗时间于此。
正打算离开,余光却瞥见那案上摆着的一排藏书,他顿了脚步,端详那些书许久,突然目光锁定一处,他伸手将那本书拿了下来。
他刚拿下之时,有处靠着墙边的几案突然动了起来,随着它缓缓移开,一条通道也隐隐显现。
沈梐夕看着手中的东西,这确然不是书,这排书中其余书都已经纸张泛黄,而这本倒是没有一点痕迹一般,且这本较于其他放置得更突出些。
没想这密室中竟还藏有暗门,那这暗门内的东西,许是祖成显真正藏着的秘密。
他这般思量着,朝那内室走去。
那内室摆设同普通卧房一般,从门口望去未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沈梐夕刚一踏入屋内,便有浅浅的熏香传来,他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那香源于屋内正端摆置的鼎炉,他朝炉内看去,里面除了麝香还有部分白色粉末,他轻捻一点放于指肚上观察,果然是迷药。
他掸了掸这些粉末,用头巾捂好面部,又撕下衣角一处,将两手包好,这才开始寻查。
屋内东西并不多,但大多处地方都锁住了,祖成显显然还是极为小心的,沈梐夕巡视几番,也没有入手之处。一筹莫展之际,却突然见那柜门缝间挤着一夜枯黄的纸张。
他低下身子,将那纸抽了出来。
那张纸实则是封信的一部分,当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沈梐夕吃力地看着信的内容,因为残缺过多,他并不知晓这上面所写为何,但待他读到署名之时,却是面色大变。
“连...生....”
怎会是他?
他再细细检查,确实是这两字不错。
可连生为何会同这祖成显有往来?
沈梐夕平复了心境,默默将这页纸收了起来,先不论缘故,他现下不可再拖时间了,看来这一切问题或许得先回了隆城再提。
从密室中出来,他本就警惕万分,却没想刚一出来便有人从后边拍他的肩,他下意识便是勒住那人脖颈,那人被他突然反手制住,顿时喘不上气道:“咳,兄弟,是...是我。”
沈梐夕转头细看,发现原是吴盛,这才收了手,退后两步道:“抱歉。”
吴盛平抚胸口,才悠悠道:“兄弟,你怎的进去这么久?”
沈梐夕问道:“你一直在此等我?”
“那可不,兄弟你可是为了我才进去的,我要是这么走了,心有不安啊。”
沈梐夕许久不言,突然,他朝吴盛道:“吴兄弟,我对不住你,你快些逃罢。”
吴盛讶道:“这...这为何?莫不是你在里头惹了那位大人?”
沈梐夕想了想道:“是。”复又补充道,“我见那祖大人不顺眼,闷声给了他一掌。”
吴盛满面恐慌:“你,那你...”
“大人走在我前头,并不知道是我,约莫...”沈梐夕看他已是面如死灰,又道:“我已打算逃走了,吴兄弟若是不走,那祖大人,怕是会降罪于你。”
吴盛听他这么讲,又急又气,但他本性诺诺,自然说不出狠话:“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知这事对你而言着实突然,可事情既已发生,吴兄弟还是快些准备的好。”沈梐夕道。
见他还是这幅面不改色,吴盛已经不知说什么,只得指着他喘着粗气:“你,你!”
“提醒至此,吴兄弟好自为之,告辞。”沈梐夕也不多讲,这便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潜出府外时,朝那门内看了一眼。
若是不激走吴盛,待常易出逃事情暴露,怕是他也性命难保。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只得看他自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