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芳华如梦》染柳烟浓怨梅笛

32、谶语

　　“你来做什么？雪上加霜吗。”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司马长风抬眼，看到一抹雪衣的窈窕身影，往日看起来是温雅柔美，娴静高贵，此刻却分外刺目。
　　“司马兄，你误会了，我---”
　　巽芳贝齿轻咬，见他目光凌厉似剑，不敢向前，只是轻声道：“可以让我看看令弟的伤势吗，兴许我可以救他---”
　　司马长风浓眉一扬，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一闪而逝。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让我们安静地待一会儿吧。”
　　“司马兄---”
　　她看着弄月的气息越发微弱，声音中带了焦急，“如若再不救治，他恐怕就真的不行了---”

　　弄月隐隐听到了她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见她明眸中透着忧虑，心中浮起些微暖意。她到底还是来了，虽然自己就要死了，虽然注定得不到她的爱，不过能让她为自己挂念伤心，也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轻轻伸手，示意她上前。
　　“凌风，你---”
　　司马长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终是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低头不做声。

　　巽芳上前，探他的脉息，紧蹙的双眉略微舒展，芳唇勾起一个极浅淡的笑。
　　“怎么样？他还有救吗？”
　　“是的。麻烦司马兄和上官姑娘先回避一下，我定会保他性命无虞。”

　　墓室里只剩下两人。
　　她的素手握住他的手腕，他却微微往后避让。
　　“怎么了，不愿我救你？还是怕我害你？”
　　“我的伤自己知道---”他轻声说着，没有多余的力气，眼睛却深深望着她，“不要---牺牲寿数来救我---我不愿意，他也不会同意---”

　　巽芳不由一怔。他竟然知道这么多。明日既然连此事都能与他说，他们之间，怕是无话不谈。可是他竟然为了父亲，放弃这样的知己---

　　“还记得我送你这个扇坠，亏得你带在身上。”她轻抚那块玲珑的紫玉，不禁微笑，“我那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那天她送扇坠之时，掌中灵力暗渡，正是珍贵的护体之法。弄月虽受重创，但未伤及根本，脏腑都得以保全，只需配合治疗术，不日之后便能痊愈。

　　“难怪那天---多谢你---”
　　他满足地微笑，心内不知是喜是悲。这个女子对他的好，他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她之所以如此，仅仅是因为他是欧阳明日的知己。

　　嘴唇轻颤，却没有问出来。
　　他本想说，如果我在他之前遇到了你，会如何。
　　没有如果，何必让徒增烦恼，让她为难。
　　今生能够如此相处，见她安好，得她关心，已经是---很好，很好。

　　“怎么了？还是很疼吗？”
　　巽芳见弄月公子步履越发迟缓，不由担心地问。她明白他的伤要完全复原得花上几天，不过走路应该是没有问题。此刻感到他似有迟疑，她心中不免疑惑。
　　“没有，只是---”
　　他转了转手中合起的扇子，并不看她，迎着月光的眼眸却分外明亮，“如此轻易就去见他，恐怕太便宜他了，若他未把凌风放在心上---”
　　巽芳哑然失笑，真是一对冤家兄弟啊，连这个心思都一样，被人害得差点丢了命，就要让对方感到愧疚。
　　“明日他已经够伤心了，虽然这几日我没有见他，但想来他那个性子定是要把自己责备得钻了牛角尖，现在都不知变成什么样了，你真忍心折磨他？”
　　“如果他的样子和那日墓室里的你一样，那我就饶了他这一次。”
　　弄月狡黠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然他辜负我的信任，害我死一次，我岂有放过的道理？”
　　“行行，你们两个，真是让人没话说。”
　　巽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兀自向前走去。

　　“姑娘，您怎么才回来。”
　　刚进了小院，易山就急忙迎上来，满脸的着急和疲惫，”爷为了伤害弄月公子的事，已经把自己锁起来好久，饭都没有好好吃一顿。“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明日，既然失去好友知己会令你如此肝肠寸断，你又为何过于维护偏袒。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

　　纤巧的足掠过一片海棠花枝，轻轻落在地面上，簌簌的声响竟未惊动那个浸淫在自己浓稠的哀伤中的男子。欧阳明日举杯望月，清瘦的身影在夜风中更多几分萧索寂寥，澄澈的眼眸里盈盈似有水光。

　　“天上繁星，为何独缺弄月？”
　　他一声哀叹，似在问天，又似在拷问自己的心。正是这只擎杯的右手，帮了恶人，害了他。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从此不要生活在这无休止的恩怨中。

　　月光洒在手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苍白得透明，手指愈发纤细而骨节分明，显然是几日不曾安稳，他更消瘦了。

　　巽芳看得心中一痛，原想责备的话也再难说出口，只是快步来到他身边。
　　“你都听不见有人来吗，幸亏是我，若是行刺之人，你岂不危险。”
　　他如梦初醒一般，慢慢转过脸来，见到她，勉强笑了笑，只是那笑中透着凄然。“你回来了，对不起，我刚才---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原来我不见了你也不找我。”她一挑眉毛，佯装生气地看着他，“在你心里我竟是比不上弄月公子么。”
　　“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那个名字，他眼里浮现痛色，“他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刚才的声音我之所以没有理会，就是我想着若他们要替他报仇，我也不会还手---”

　　巽芳心中一惊。院墙之外的那人听到之后，脸色也是一变。
　　或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了他吧。

　　有很多事情，过于顺利的时候，往往危险就在不久之后，可惜当时只顾着欣喜，谁都不会去多想没有发生的事情。
　　原以为弄月公子的事情会成为复仇的导火索，不料反而成了和解的助推器。再多的杀戮只能带来不幸，既然心爱的女人和自小离散的手足都在身边，而他们都不愿再伤害那个眉目如画的绝世男子，司马长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何况，欧阳飞鹰的功夫是做足了的。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婚礼，在皇宫举行，隆重盛大得和王公贵族一个品级。
　　之后，他亲自传授武功，悉数指点，助他们合力击杀半天月。

　　诸般波折之后，神月教覆灭，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大局已定，双侠也不愿再涉足江湖，神兵利器便与凡铁无异。在玉玺的引灵下，巽芳施展法术，终于把龙魂凤血中的半魂取出，融入欧阳明日的身躯之中。

　　“让你别一下子走这么多路的。”
　　巽芳看着欧阳明日身形有些不稳，手微微向膝盖探去，不由扶住他，将他搀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一般任性。”
　　他略微低头，方才一直走着倒没觉得什么，此刻一坐下来，双腿还真是酸疼得紧，手不由轻揉膝盖。“我现在，大概也和学步的小孩子无异吧。”
　　“学步的孩子哪有像你这样的，才好了一天就走遍四方城。”

　　娇柔的语声中透着心疼，然而她是懂他的。二十多年来不良于行，有朝一日可以独行于天地之间，虽然对常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于他，却是获得新生一般。自此，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终于没有任何遗憾了，他恨不能立刻就将这天下走遍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侮辱他。

　　她蹲下身来轻轻按摩他的腿，他只觉得这动作无比熟悉。

　　从前少恭与巽芳游历中原，两人走累了，便是如此互相照顾的。

　　他不由覆上那白玉般的手，含笑望着她嗔怪的模样，眼眸如同撒了日光的粼粼湖面。
　　“我答应过要与你看遍世间美景，若我连这小小的四方城都走不了，如何兑现我的诺言呢。”

　　番外一
　　（记欧阳盈盈）

　　很多东西，不想要的时候可以弃得不留余地，想要的时候可以要得不择手段。
　　如果注定是那个付出感情的人，他必然承受这样可悲的结局。
　　欧阳明日就是这样一个傻瓜。在在这份迟到的父爱面前，他失去了理智，看不见太多东西。

　　盈盈公主喜欢臭豆腐，要嫁给他，欧阳飞鹰竟然同意了。
　　那一日她偷偷跑出宫与他幽会，被欧阳飞鹰派去暗中保护的侍卫发现了。

　　”盈盈，你可知罪？“
　　”我只是出去玩嘛，至于发这么大火嘛---“
　　”你别给我避重就轻！难怪平时爹要给你寻亲事你死活不愿意，原来在外面给我芳心暗投了，你胆子倒是大了，啊？！“
　　”臭豆腐人挺好的，我就喜欢，我就要嫁给他！“
　　”你敢！一个小捕快，配得上公主吗？“欧阳飞鹰气急败坏，”再胡说我派人把他抓进大牢！“
　　”爹！“欧阳盈盈不甘示弱，”你要是这样，我就去陪他，我生死都跟他在一起！“
　　”你---“
　　他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往后跌倒，玉竹夫人忙在旁边扶住，”盈盈你先回去--飞鹰你犯得着生这么大气，孩子喜欢就成全了他们吧--说不定这个小捕快也是一表人才呢，你又没见过---“

　　。。。。。。

　　欧阳飞鹰两天没有搭理女儿。
　　第三天，他传了一道命令：带人来见我。

　　看到臭豆腐的刹那，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像，太像了。英挺的眉目，虽然稚气未脱，那一股子温和宽仁，坚毅勇敢，日后可担大任的气质，绝不是一个卖臭豆腐的小贩所能拥有。
　　当年那个孩子。。。或许还在。。。

　　”果然是玉树临风，怪不得我的宝贝女儿看上你。“
　　他呵呵地笑着，眼里浮现赞赏和满意之色。
　　”城主过奖了，我就是一个小捕快---“
　　臭豆腐挠了挠头皮，有些难为情，但又真诚坚定地道：”但是我对盈盈是真心的，希望城主可以成全。“
　　”真心不真心，不是嘴上说说的，你先给我在宫里打杂一个月吧。“
　　。。。。。。

　　欧阳山庄。
　　”哥，你快去帮臭豆腐说说话吧，他干那些活都要累死了啊---“
　　欧阳盈盈抱着欧阳明日的手臂苦苦哀求。
　　”爹那是为了你好，考验考验他罢了，你放心。“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臭豆腐身体硬朗，一个月很快会过去的。“
　　”不行啊，他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这样以后在宫里他会被看不起的呀--“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公主很是会为你的夫婿考虑啊。”巽芳打趣地笑着，“臭豆腐真是好福气，他知道你为他这样，干这活也是开心的。”
　　“巽芳姐你还笑~哥，你是不是有了巽芳姐就不疼盈盈了，你好没良心啊---”
　　“他怎么不疼你，他对你可比对我好得多了。”
　　巽芳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他现在眼里可是只有他的爹，还有你这个妹妹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明明知道---”
　　欧阳明日脸色微红，把怀里捶胸顿足的小人拉开，“盈盈，你回宫求爹去，这是他的主意，我有什么办法---再说让臭豆腐为你吃一点苦也是应该的。”

　　欧阳盈盈见他转过脸去，知道没用了，再看见巽芳偷笑，不由又羞又恼，跺着脚愤愤道：“你们两个妇唱夫随，沆瀣一气！哥，你个重色的，不理你了，哼！“

　　皇宫。
　　今天是公主大婚的日子。

　　巽芳在房间里陪着欧阳盈盈。她细细端详着公主的妆容，看看哪里还有什么可以修饰的地方，专注的模样好像出嫁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巽芳姐，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欧阳盈盈突然抓住身旁人的手，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公主竟然有这样一面，脂粉并未掩盖她脸颊自身的红晕。
　　巽芳明显的感到她的手在颤抖，不禁轻搂她的肩柔声安慰，“出嫁的姑娘都会有紧张的感觉，你不要把注意放在这里，想想马上就要和他永远在一起了，他那么有趣的一个人，以后肯定每天都会逗得你很开心--是不是不那么紧张了？”
　　她听话地倚着巽芳，真是那样去想象了，闭上眼睛，唇角不由勾起甜蜜的笑，只是片刻之后那脸颊红得更甚了，身体也有些僵直。
　　“怎么了？”
　　她把头深深埋下去，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我想到今天晚上---我--”

　　不知为什么上官燕的心跳动得厉害，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自己与长风成婚的那日，她也没有这样紧张，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看到少主终于找到了终身幸福，心中难免激动吧。虽然他并不像做城主，只想做个臭豆腐店的老板，过平常人的生活，辜负她一片扶持之意，但是只要他开心就好。

　　“燕儿，你在想什么，快去正殿里，婚礼就开始了。”
　　司马长风一路跑过来，拉着她往前去。
　　宫里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幔编织出喜庆的气氛，她不由渐渐忘记了烦恼，只是沉浸在这一片热闹欢腾之中。

　　皇甫仁和一身红袍，意气风发的模样，果然当了驸马，人的精神都不一样了。揭开红盖头，盛妆的欧阳盈盈分外明艳动人，与平时的活泼刁蛮比起来，平添了几分妩媚绰约。

　　欧阳明日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妹妹幸福的样子，觉得世间一切的美好都环绕在他身边。过去二十年里没有得到的东西，如今加倍地补偿回来。有家人欢聚一堂，有知己千杯不醉，有挚爱形影不离。。。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真实的发生了，美好得就像梦一样，如果是梦，就让他永远也不要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