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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死局 ...

  •   事情要从早晨说起。
      “觉得这个怎么样?”
      如燕拿起一个水晶吊坠的发簪,偏头问身旁的人。
      阳光斜照在她肤白如雪的脸庞,同样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在应该的人眼里。
      可惜那人不解风情。
      “我们已经来了许久,为何你没有让我看到我想要的真相。”
      凌漠风浓眉扬起,将发簪轻轻插进她的鬓发,嘴角却是一道生硬的冷漠。
      “你为何要在此时---”
      她颦眉低首,再也没有了兴致,只是将银币丢给摊贩。
      原本以为,朝夕相处的温暖和柔情,可以让他忘记,或是相信,可是现在他---
      且不说他会否相信她的话,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真相,那么欧阳明日又要陷入怎样的困境中。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多说。”
      她兀自向前走去,他紧跟上来,两人一时僵住。
      “哟,这不是鬼见愁吗,好久不见。”
      白衣公子摇扇而来,斜睨了他一眼,看似偶遇,实则早有预谋。
      “弄月?”
      如燕不禁蹙眉,他此刻出现,必定没有好心。
      弄月公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她根本不存在。
      “身为教主的义子,不为教主分忧就罢了,竟然自作主张消失这么久,还和女人混在一起,鬼见愁可真是长进了。”
      语声中浓浓的讽刺,摆明了是挑衅两个人。
      只是司马长风不明真相,心中疑虑,被这样一说,又生出许多愧疚,竟不知如何应对。
      “弄月,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女神龙怒意渐起,按了按腰间佩剑,“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仇人。”
      “听听,鬼见愁,这个女人在说你的义父,堂堂神月教主大人,是你的仇人,你居然无动于衷?”
      弄月上前一步,“你真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啊。”
      女神龙见他靠近,知道他扇中暗藏玄机,素日又用毒于无形之中,自己体内有银线盅解毒,应该比鬼见愁好些,便挡在前面,“你别过来,你要做什么?”
      弄月哈哈一笑,眼神犀利地看着鬼见愁,“你的女人都会保护你了,难怪你贪恋温柔乡都分不清黑白了。”
      “你住口!”
      司马长风将龙魂刀从身后抽出,横在身前,“我自会解决私人恩怨,不用你提醒!”
      “长风,你---”
      她惊讶地看着他,一双杏眼里盈满失望,“你还是不信我?”
      “我---”
      他见她神色间的隐隐忧伤,又心有不忍。
      “两位慢聊,不过鬼见愁,教主让我转告你,你可以不计他对你的养育之恩,不计他教你的武功,送你的神兵利器,但是不能不计你家二十多口人命!”
      弄月将扇一合,啪的一下敲在手心,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不忘骂了一句,“你就为了这个女人六亲不认,作出亲痛仇快的事情吧!”
      “弄月,你站住!”
      女神龙怒不可遏,抽剑就要与他决一死战,却被鬼见愁拦住。
      “你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
      “我谁都不信。”
      他冷冷地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子,“你也确实没有给我证据。”
      “你---”
      “既然你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那就只好我自己去找了。”
      他的语气比神情更为阴冷,一个转身,再不回头,决绝的背影像一道断崖,劈碎了这些日子的温馨。
      原来她所有的柔情都在义父两字面前不堪一击,她付出的一切都是一厢情愿,到头来他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给她---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咬牙坚持,独自走到宫门外,便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欧阳明日凝眉注视着身旁的人,眉色浓得好似要滴下墨来,眼眸之中是看不清的情绪,握着手中金线迟迟不语。

      女神龙躺在那里,嘴唇紫得泛黑,脸色却是惨白如纸,那模样,几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巽芳见他们此状,心中明白此次非比寻常,却又不敢相问,只能默默站在他身后。
      “弄月,你是要与她,还是与我作对。”
      许久,他叹了口气,轻声吐出一句话,收回手中金线,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中了什么毒?”
      欧阳盈盈刚才虽然在气头上,此刻看到她这般模样,也不免着急。
      “是噬心蛊,此蛊平时对人体无害,但若中蛊之人动了真情,而又为情所伤,则蛊毒发作剧烈无比,令人心脉俱碎。”

      欧阳明日的声音里带上了痛意,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她在晕厥之前,经历了怎样的锥心之痛。
      往日恋着她时,不曾让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如今把她托付给了他,司马长风,你就是这样对待她的,被弄月的离间计利用得彻彻底底,把这个深爱你的女子伤得肝肠寸断!
      如若不叫你付出代价,你怎能记得住这教训,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

      ”娘---我对不起你---“
      无忧宫主躺在悬床之上,美丽的容颜因失去血色而苍白,虚弱无力的模样没有了往日的威仪,仿佛梨花飘落枝头,就要随风而逝,再也抓不住一丝痕迹。弄月紧紧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
      想到这个虽然不是他的亲身母亲,却十几年来一直将他视如己出的女子,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陪他看星空,教他坚强起来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教他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这是孤独冷傲的他在这世间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他为了她,愿意屈身俯就,替神月教谋事,因为他看得出来她爱教主---
      往日她对自己的种种温情,历历在目,从来没有想过她不在自己身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如今她竟要永远离自己而去---
      ”别哭,娘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勉强地说出几个字,费力地喘息着,怎料人生有如许变数,顷刻之间就要阴阳两隔,弥留之际有千言万语,却是无法一一道明。
      ”娘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照顾风儿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耍赖---“
      弄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颗颗砸在手背上,无忧只觉那眼泪滚烫,自己的手却愈发冰冷,时间已经越来越不够了。
      ”傻孩子,娘在天上看着你--- 你要自己照顾啊好自己啊---“她柔声说着,眼睛凝视着他,这一生,竟是没有看够他。
      ”不要!“
      弄月伏在她身上抽噎不已,身体剧烈地颤抖,”我一定杀鬼见愁,提着他的头来见您,您不要离开风儿啊---“

      她微微蹙眉,再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手轻轻指了指他身上的冰蚕软甲,羽睫轻覆,就这样去了。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被最深爱的人欺骗,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足以让人疯狂。
      ”为什么,为什么?!“
      空旷的山谷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字字椎心泣血。
      一丝不苟的弄月公子,从来不让锦绣白衣沾染纤尘,此刻却冲进河水里狠命地拍打,直到浑身都被激荡的浪花湿透,垂挂脸侧的发辫滴落着水珠,俊秀的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水是泪,紧握的双拳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纵然隐隐有了血痕也恐怕早已痛得麻木。

      那件冰蚕软甲泼了酒醋之后,红字触目惊心,一字字剜着他的眼睛,全身的血液刹那之间凝固。
      。。。
      ”长风乃汝亲兄,教主与城主为杀汝全家之仇敌。“
      ”情难自已,一世相瞒,实为无奈,今我已去,汝当小心。“
      。。。
      他几乎就向后跌倒,那张软甲拿在手里似有千斤之重。
      无忧宫主为了那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竟然忍心欺骗了他十年,让他为了一个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卖命,与自己的亲哥哥自相残杀---

      可是,他可以恨她吗?

      她那么温柔细致地照顾他,他受了龙魂刀伤,她不惜损耗数十年修为全力救他,她为他织防身的冰蚕软甲,她为他受鬼见愁一击,香消玉殒---

      天。
      你可以告诉弄月吗,弄月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所付出的所有情和爱,他所背负的所有仇和恨,竟是这样的矛盾和荒唐---

      欧阳明日做事,一向非常谨慎,只是他没料到这拼命取来的冰蚕上竟会有无毒之毒。当日他只看到了女神龙的劫难,没有预料到自己,救人之时也一心在他人身上,待发现之时,已经晚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他是欠她的,因为自己的父亲,害得她背负悲惨的命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所以,他选择了救她。

      巽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房门的。亲眼看到他的样子,是让她肝胆俱裂的情景。

      欧阳明日嘴唇紫得泛黑,眼神涣散,虚弱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那样子就像风中的树叶,随时都可以轻易飘走。
      聪慧如她,知道冰蚕有毒之后,就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他总是这样,不由分说,就要牺牲自己离开她。

      “明日,你知不知道你是个---”
      紧紧握着他的手,只感到一片彻骨的冰凉无力。
      望着他单薄如纸的虚弱模样,她偏过头去不忍再看,喉间一阵哽咽,没有说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依然是那样俊美无俦的笑颜,在她面前,即便是要死了也必须是笑着的。
      “我怎么了?”

      “你是个特别狠心的人---”
      终于说了出来,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身体微震。
      沉默了一会儿,低头道:“巽芳,你---会怪我吗?”

      她惨笑了一下,“我怎么怪你,你都已经这样---在你身边我永远只有接受事实的份,你随时都可以抛弃我---”
      想到那时在海边少恭决绝的身影,与此刻他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他抬眸望着她,想拭去她的泪,缓缓伸手,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不要哭---“
      “别再说了---”
      她吻着他苍白的面颊,吻他冰凉的嘴唇,紧紧搂着他,却觉得抓住的只是一阵越来越茫远的虚无。

      是他先抛弃了她,那就不要怪她不遵守诺言。她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寿命可以救他,但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就算要死,那也是一起。

      “明日,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我吗?“
      她突然笑了一下,扣上他的手腕。
      “巽芳,不要!”
      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顿时慌乱。
      他知道自己本命星未灭,用七星灯可以续命,他想让弄月心生愧疚。
      他没料到巽芳要用她的命换自己的命。

      ”你---你听我说,我不会死---“
      他有些费力地推开她的手。
      ”你说什么?“
      她惊讶地看着他,眼角仍挂着未干的泪痕。
      ”本命星未陨,所以不会---我只是需要七星灯---还有弄月---“

      他轻轻地喘息,断断续续地说着。待她明白过来,顿时娇嗔满面。
      ”明日,你怎么可以如此---“
      为了赢得对手的愧疚,竟不惜做到这等地步。
      倘若方才他就这样去了,她可是要追随他而去。

      ”对不起,可是若非如此他怎能相信。“
      欧阳明日眼中闪过一丝璀璨的光芒。生平能有这样一个对手,是他的幸运,此次他中毒亡去,弄月公子算是扳回一局,不过他也并非真正亡故,说到底棋局还是掌握在他手里。只是让弄月替他添油燃灯,又是另一番情味了。

      ”所以你要我给你演戏么。“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慢慢站起身来,几乎有些不稳。方才她真的是伤心欲绝。
      明日此举确实过分,不过只要他能活着,一切都好,她自是不会与他计较。
      ”你要我假伤心,他们真伤心吗。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对我的偏爱。“
      ”巽芳---“他浅浅笑了笑,”你总是这么聪明。“
      ”你---“

      她无奈地低下头,罢了,这个人都要死了,自己横竖都是被他捏在手心里的,被他耍弄一次也无妨。

      “燕儿,你刚醒过来不久,不要太伤心了。”
      司马长风抱着怀里噙泪的人,不知如何安慰。
      而他自己心中,也是又痛又愧。都是自己的疏忽和鲁莽,害了燕儿,更害了赛华佗,没想到这个卓绝的男子为了救他们,牺牲了自己。。。

      上官燕不像巽芳,她伤心的时候,无法痛哭失声,但是那种黯然销魂的模样,面如死灰,沉寂不语,方是伤到骨髓的滋味。
      昨夜才与他在月下敞开心扉,坦诚相见,今日竟然阴阳两隔,这教她如何受得了。

      “他为什么要救我---”
      半晌,她沙哑地吐出一句,便再也说不出别的,心口的伤刚被欧阳明日醇厚的内力愈合,此刻又似乎被生生撕裂,从胸口到喉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想到从前他的一颦一笑,他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如今他躺在棺木里那样安静,却再也不会优雅地举杯,温柔地对她笑说,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司马长风感到怀里的人无力地倚着自己,完全没有往日剑侠的风范,只是一个失去至亲好友的女孩,却又因了冷肃的性格不能放声而泣。他心中十分难受,对弄月公子也恨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
      她感到他缓缓松开手,站起身向外走,身形步履之间都带了杀气。
      “去给赛华佗报仇。”
      他握紧了手中的龙魂刀,并不回头地道。
      “你给我站住!”

      上官燕慢慢恢复过来,抬头看他,“我知道你要杀的不止他一个,你这样是去找死吗?”

      司马长风顿了顿,“我只是去找弄月公子,至于另一个人,我暂时还不至于以卵击石。”

      没有人知道那天,司马长风去了春风得意宫后,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去了之后,没有回来。回来的是另一个人---弄月公子。

      弄月径直去了欧阳明日的墓穴。

      站在那方低矮的墓门前,他心情复杂。
      灰色大理石底板,玄黑的六个隶体字端端正正,平静而肃穆,仿佛无论这墓室的主人生前有多么辉煌,最后都只有这一抔黄土掩风流,那人的睥睨天下,绝代风华,都成为尘封的记忆,多年之后,甚至不会再有人提起。

      弄月赢了这一局,终于扳回上次输了棋局而落败的狼狈,只是为何他高兴不起来呢。
      无忧宫主死了,若说赢,这代价也实在太大。
      这个自己又十分欣赏又有点嫉妒的对手,就这样走了吗。他若真的不在了,自己会不会寂寞。经历了诸般变故,如今这世间,能令他留恋的实在不多了。
      一路破了欧阳明日的许多阵法。这个朋友果然好斗,即使死了,也知道自己会来看他,故意与自己为难。终于走进主室,见到的却是---

      巽芳。

      他心头一震。只见她伏在棺木旁,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好像自己也快要死了一样。

      “弄月,你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
      她费力地站起来,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厉声斥责,“他救了你,你是怎么对他的,我没见过你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你走,不要玷污了这个地方!”

      “巽芳,你不要误会,其实我---”
      他想说,当日不明真相,各为其主,做下这桩事来---他并不想让赛华佗死去。那毒药下得并不是最厉害,他还是留下了余地,何况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欧阳明日技高一筹,即使中了毒也未必会死。。。他就想赢一次而已,没想到会这样。。。

      现在知道了一切真相的他,誓杀半天月为司马家报仇。他更加不愿意欧阳明日死去。

      “你不用说了,现在在这里兔死狐悲有什么意义。”她垂下头去,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话,身体轻轻晃动,有些站立不稳。
      他移步上前想扶住她。
      “你不要过来,别碰我,也不许碰棺木---”
      “我只是祭奠一下他,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他或许---”
      弄月不是没有注意到那盏高达一丈的孔明灯,他心中升起希望,继续往前,终于与巽芳冲突。

      所谓打斗,只是没有几下她就被他抓住手腕,没有动弹的力气而已。
      “巽芳,你不要激动,赛华佗他未必会死,你让我---”
      她深深看他一眼,就晕倒在他怀里。

      弄月心中深深地叹息。赛华佗,你真是好福气啊,即使死了都有人对你如此的挂念,爱你爱到这般地步。如果有一天弄月死了,无忧宫主已经不在,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吧。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
      欧阳明日终于可以和弄月敞开心扉,在院落里,看满天繁星,谈古论今。

      “你就那么自信我会来。”
      弄月把玩着手里的折扇,目光精锐地望着的男子。他坐着时静如处子,点尘不惊,如若有一天能站起来,定然是风华绝代,清瘦颀长的身影笼了一袭月色,两鬓青丝随着浅金色的发带临风飘举,烨然若神仙之姿。

      弄月虽然是他的知己,但他明白,这样美好的人,是用来仰慕的。
      所以他愿意为了这个知己,放弃向欧阳飞鹰复仇。

      待杀了半天月,他定会说服哥哥和嫂子,用玉玺的引灵之能,让他们将刀剑中的魂魄还给他。

      欧阳明日温和一笑,容色间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从容。“其实你也没有想害死我,那毒药并不是你最拿手的,对不对。”

      两人相视一笑。知己之间,许多话不用点破,各自明白。

      “话说回来,你可真是狠心啊。”
      弄月想到那日巽芳在墓中的模样,心疼不已,“她为了你伤心成那样,你倒是忍心不告诉她真相。”
      “如果不这样,你也未必会愿意添油燃灯吧。”
      欧阳明日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虽然是知己,也不排除有情敌的成分。
      弄月笑了笑,“我是想试试的,可惜没有那么好的福气了,不过么,你也别太得意,如果不是前世之约,你也未必会赢。”
      “你是觉得我胜之不武了?”
      欧阳明日饶有兴趣地看他,“要不要来一场君子之争?"
      "算了吧,你我都知道没有意义。”他轻叹了一口气,“她对你,真的是很好很好,再也找不到如此深情的女子了---”
      “我知道,有时候我自己都感到惭愧。”欧阳明日望着云层中时隐时现的月光,微微蹙眉,“我怎么做都弥补不了她为我做的事情---”
      “你给我好好珍惜她,不能让她再流一滴眼泪,受一丝委屈,否则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弄月对他正色道。他知道欧阳明日情感太丰富,顾虑太多,不像巽芳那样简单,眼里心里只有他。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欧阳明日迎上他的目光,“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照顾好。”

      然而欧阳明日辜负了弄月的一片信任。
      他还是忍不住帮了半天月,令弄月受半天月致命一击。

      “凌风---”
      司马长风抱着弄月,这个才相认不久的亲弟弟,此刻脸色惨白,平日里红艳的丰唇全然没有了血色。
      “哥,我就要--驾鹤去了---”
      他凄凉地一笑。那夜与赛华佗把酒言欢的情形就在眼前,那时他们是多么意气风发,肝胆相照的知己,他看着欧阳明日眼眸中的星光,那是比天上银河更璀璨皎洁的流华。他看着,就相信了。

      “凌风---你不能死---”司马长风悲痛欲绝,童年时代两人相处的画面闪现眼前,那时候的司马凌风,好乖巧可爱,好心思细腻的孩子啊---他抚着那只被自己摔坏的木鹤,轻声说着,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哥哥吧---

      这个七尺男儿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为何被人蒙蔽了十多年,与亲弟弟自相残杀,与上官燕相爱相杀。

      女神龙背对着他们,沉默不语。她知道,欧阳明日担心的是什么。鬼见愁的执念颇深,又不像弄月公子对赛华佗有知己之情,他兴许还是不能放过欧阳飞鹰。如此一来,半天月活着就成了制衡的砝码---可是赛华佗,你为了这个曾经为恶,又抛弃你的父亲做到这样,难道不是伤人伤己吗,你心头的执念又何尝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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