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芳华如梦》染柳烟浓怨梅笛

29、家人团聚

　　皇宫。
　　欧阳飞鹰坐在龙椅上，翻阅着一摞奏折。他四十多岁的年纪，黑发之中夹杂着些许斑白，脸上已有了深浅不一的皱纹。两道浓眉若锋利的刀刃飞入天庭额角，一双硕大而有神的眼睛不时折射出精光，在他思索的时候，偶尔会闪现狠戾之色。
　　这座四方城，是他勾结神月教主半天月，起军反叛，杀了结义兄弟，原城主皇甫忠，害了大将军司马逸、上官云后夺得的，十五年来他励精图治，也算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那三个人的后代，他一直没有找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让他犹如骨鲠在喉，于他而言，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杜绝后患。此外，他心里还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他没有儿子，没有人可以继承他的皇位。
　　当年他还在皇甫忠的朝廷里做柱国大将军。玉竹夫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可惜天生软骨，永远无法站起。他认为这孩子有辱他威严，下令将婴儿丢入冰河之中。两年后，他又得了一个女儿，也就是盈盈。他虽然对女儿十分疼爱，但心底里还是希望再有一个儿子。
　　又过了三年之后，他发动政变，血洗三家，自立为王。玉竹夫人深感他罪孽深重，不愿与他一起生活，便搬去水月庵，带发修行。所以，他没能再拥有一个儿子。
　　偶尔想到当年的事情，他觉得有些遗憾，如果那孩子没有残疾该多好---
　　他始终没有去想的是，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残忍，那孩子的命运有多么可怜，而妻子的心又有多痛---

　　“报告城主。”
　　锦衣卫的声音让他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一个身穿便衣，内披暗甲的男子走进来，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冷峻的面庞透出沉稳刚毅的气质，身材高挺，行步如风，自是一派少年英雄之概，内里又蕴藏一股成熟风度。

　　“是李漠啊，事情查得怎么样？”他看到来人严肃的神情，示意他走上前说话。
　　李漠压低了声音道：“公主这几日确实一直与一个绰号叫臭豆腐的捕快私下来往，看起来两人认识了许久，关系非常亲密。那个捕快看起来人不错，挺单纯热情，对公主十分关心。”
　　欧阳飞鹰脸色沉了沉。好你个盈盈，怪不得早出晚归，言语闪躲，和爹也少了许多话，原来在外面与人幽会。
　　“那个臭豆腐，什么来历。”
　　“他没有娘，爹叫邱老三，是个卖臭豆腐的，所以人家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真实姓名反而没有，就是个小老百姓。不过卑职去豆腐店走了一趟，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那邱老爹切豆腐的动作干脆有力，迅疾无比，豆腐切得方块整齐大小相同，丢入油锅煎炸时，手腕功夫非常了得。若非他持的是菜刀锅把，卑职以为---”
　　“以为什么？”
　　“是个闯荡江湖至少十载的耍刀英雄。”李漠回忆当时场景，眼里浮现敬佩之色，语气庄重，“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力度切中肯綮，若是持一把好刀，必然招招致命。”

　　欧阳飞鹰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一个人名掠过他的脑海。
　　玉面诸葛---沈耀。
　　当年皇甫忠的亲信。

　　“给我彻查此人身份，还有他的这个儿子，我怀疑他们并非真正的父子。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
　　几天后，饭桌上。
　　“盈盈，你在想什么？”
　　欧阳飞鹰看着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生气，“和爹一起吃个饭有这么痛苦吗，你多久没和爹在一起聊过天了？”
　　“哎呀爹---”
　　欧阳盈盈撒娇道，“女儿已经大了嘛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老像以前一样呢。”
　　她说着讨好地给父亲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您就不能给我一点儿自由空间嘛。”
　　“自由？”
　　欧阳飞鹰故作生气地看着她，“你的心早就不在这宫里了是吧，成天往外跑，你以为你爹是瞎子么，说，最近老是溜出去见谁了？”
　　“我就是出去玩玩，整天在宫里闷得很---”
　　“你再装？”他放下筷子厉声道，“腰间的玉佩怎么回事，手指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不由握住所系之物。
　　没想到他看得如此仔细，连这都被发现了。
　　“是他给你的定情信物？”
　　他逼问着，劈手夺下了玉佩，翻看了几眼，眉毛皱的厉害。
　　“这种质地你怎么看得上，我给你的哪个不比这个好得多？！”
　　“爹---”
　　她语声沉落下去，神色之间透着淡淡的哀伤，“他就是一个小捕快，没有多少收入，这个已经用掉他一年的俸禄了---我不缺珠宝首饰，可是礼轻情意重啊---”

　　犹记他赠与自己时的模样，往日阳光自信的面庞染上些许窘迫，明亮的眼睛里仍然盈满了真诚的爱意。
　　“我不能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但我一定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

　　“傻丫头。”
　　他有些动容，把玉佩重新放回她手里，“你是不是回赠他了什么东西，把自己的手弄破了？”
　　“我---”
　　她深深低下头，“我就想亲手给他缝一个香囊---”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做起女红来不像撒娇那样得心应手。

　　欧阳飞鹰不由把她揽在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光滑的手，“爹是心疼你啊，从小到大爹没碰你一根手指，现在你为了这个臭小子竟然--”
　　“爹，你不要这么说他，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倚着他，想到昔日种种相处的画面。眼眸里满是幸福，听他口气变软，心中又多了一丝希望和憧憬，柔声恳求，“我知道爹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嫁个名门望族，可是我不在乎---我已经是公主了，想有什么都有，我只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就够了---爹，你不要反对好不好---”

　　欧阳飞鹰搂着女儿，深深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过几天，带他来见我吧。”

　　欧阳盈盈心内一阵欢喜，搂着父亲的脖子亲了一口，“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欧阳飞鹰板起脸来，“盈盈，以后不可以这么没大没小---”
　　“我知道了嘛--”她坏笑着从他怀里出来，“您现在就享受着吧，等到以后，怕是您想让我亲都没机会了呢---”
　　“------”

　　欧阳飞鹰正不知要说什么，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低声在他耳畔轻语了几句，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盈盈，你在这里慢慢吃完，爹去办点事情就回来，乖啊。”
　　“你又有什么事情，难得一起吃个饭。”
　　她模仿着他刚才教训她的话，活灵活现。
　　“臭丫头，越来越不把爹放在眼里了，回来再教训你。”
　　欧阳飞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椒房殿。
　　越走近，脚步越慢。
　　这个地方，已经空了十五年。十五年来，欧阳飞鹰每天派人打扫这里，一切的布置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拥有它的那个人，再也没有踏进来过一步。
　　那天，玉竹夫人走的时候，把定情的玉簪交到他手里，乌发披肩，一身素服，再也没有任何雕饰。
　　“你真的要走，放弃这里的荣华富贵？”他握住她的手，不肯接过簪子，“事情已经过去，我只是夺回我应得的东西，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城主。”
　　她淡淡地称呼一声，“你我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红尘于我已无可恋，城主保重。”
　　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去。
　　“你真的不回来了？盈盈还在这里，你不想想她吗？”

　　她脚步一滞，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眼里最终染上了凄凉。
　　苦笑一声，“除非---”

　　除非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

　　抬手拂过眼角的湿润，义无反顾地迈出了宫门。

　　欧阳飞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他以为，她所说的除非，是皇甫忠、司马逸、上官云他们活回来，政权重新交还，回到五年前的太平日子。

　　如今她竟然自己回来了。
　　这可真是蹊跷。
　　推开宫门，清瘦孑然的身影立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单薄。风吹得她道袍飘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远远飞去。
　　上次去水月庵看她，已经是一年之前。看起来她没有多少变化。
　　不知今日她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切和十五年前的模样并无二致，心内可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和留恋。

　　“玉竹。”
　　他慢慢走上前，在她身后五步的地方停下。
　　“你回来了，是不是想明白了？”

　　玉竹夫人转过身来，他注意到她的脸色比一年前红润了些许，眼睛里不再是死水无波般的寂灭，而是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恍若有当年他们情意缱绻之时的风致。

　　“想明白什么？”
　　“你回来不是要和我重新一起生活的吗？”
　　他见她不像往日那样冷漠，不由靠近她，她却后退了一步。
　　”我说过，不会再踏进这宫门一步，除非，我的心愿得以实现。“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目光里是让他猜不透的意思，”如今我的心愿实现了，我踏进这宫门，却也未说从此留在这里。“
　　”你都已经进来了还想走吗？“
　　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箍着她的身子，让她无法挣脱，”你有什么心愿，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你告诉我？“
　　”飞鹰你---冷静些---“
　　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他们没有如此亲密过，她早已不知道当年夫妻是什么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如此灼热，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没想到此刻跳动得那般厉害，略带沧桑的脸庞映出些许少女才有的红晕。
　　原来准备好的冷淡，不屑，甚至责备，讽刺，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听我说---他回来了---我的孩子回来了---“
　　”你说什么？“

　　欧阳飞鹰的呼吸一滞。
　　孩子。
　　他的脑海里，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实在是茫远而模糊。
　　自始至终他没有多少后悔与心痛，偶尔想起的时候，只是遗憾那孩子是个残疾。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回来。难道---

　　”你是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没有把他---“
　　”你还说？！“
　　她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推开了他，眼泪如泉，”你让我把他丢进河里---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骨肉---那么小的孩子--我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你怎么忍心---你现在是不是要去杀了他，我不应该告诉你，我怎么会来告诉你---“
　　剧烈的抽噎和突然涌上心头的恐惧让她险些往后倒去，他连忙扶住了她，扣上她的手腕，将精纯的内力输给她渡气，”玉竹，你误会了，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后悔--如果我真想害他何必交给你---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他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欧阳家终于后继有人了，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她无力地靠着他，见他眼神里尽是欣喜和关切，才慢慢放下心来。
　　不管她曾经多恨他，在内心深处，他仍然是她的夫君，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来到四方城不久，住在自己的山庄里，行医济世。“
　　她轻轻地说着，眼睛里浮现出自豪和赞许，”就是名满江湖的赛华佗。“
　　”什么？“
　　欧阳飞鹰大吃一惊，那个击败了半天月的得意手下弄月公子的人，竟然是他的亲儿子---
　　他还正愁宫内缺乏出谋划策之人，想请赛华佗入宫为他效力--

　　”我还想请他做国师呢，这下可正好了---“
　　”明日这孩子很傲气，你不要以为你是城主就可以让他来见你。“
　　”他叫欧阳明日？好名字啊。“他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没有听清她的话，”我明天就派胡威远去任命他做国师。“
　　”你想的太简单！“
　　玉竹夫人厉声道，”你欠了他这么多就想让他为你做事，你把他当作什么？！他是你的儿子可他是个极傲的人，他有他的尊严，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别想威胁他！“
　　”威胁，这怎么是威胁？“
　　欧阳飞鹰微怒，”现在让他做国师是为了隐瞒身份，以后他要继承我的王位的！“
　　”谁稀罕你的王位，你不要把别人都当作和你一样的追名逐利之徒，他和你才不是一个德性，你别侮辱了他。我告诉你，明日必须是自愿入宫，如果我看到他脸上有半点不开心，我随时带他回去！“
　　玉竹夫人提高了声音，如果从前她眼里只有欧阳飞鹰，那么现在她眼里最重要的是明日和盈盈。
　　”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儿子，都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心上了。“
　　欧阳飞鹰连忙软下语气哄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咱的儿子受委屈的---玉竹，你既然回来了---至少今晚不能再走了---“

　　欧阳山庄。
　　欧阳明日看着手中的信，眉心微蹙，拿着信纸的手慢慢握紧。
　　”怎么了？“
　　巽芳端着一杯茶走过来，看到那金黄色的信封精致华贵，心里猜到了几分，却拿过来煞有介事地欣赏一番，半开玩笑地道：”哪个富家姑娘写给你的心事啊？“
　　”你就别取笑了，明明都看到了朱漆印。“
　　他放下信纸，眉宇仍是没有舒展开来，”没想到他用了这样一招，叫我如何是好。“
　　”是城主吗？他这么快就要见你？“
　　巽芳有些惊讶，看起来不是玉竹夫人，就是欧阳盈盈，把明日的事情告诉了欧阳飞鹰。他知道这个当年被他残忍丢弃的儿子如今这般惊才绝艳，不论是出于与神月教分庭抗礼而纳贤才，还是出于皇位传承问题，他都必须抓紧了这个孩子。
　　明日一直渴望着父爱，虽然他嘴上不说，甚至放出一些狠话来，但内心深处对父亲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很久之前的那场谈话，他就亲口说过，”我注定要走上一条没有回头的路，到最后只能牺牲自己---“
　　巽芳心内揣测，这或许是太子长琴对祝融的依恋和思念之情，铭刻在太古的记忆之中，使得欧阳明日有这样的移情。
　　只是他现在沉溺在母亲和妹妹带来的亲情的美好之中，怎能体会自己的心思。

　　”他明明自己想见我---“
　　欧阳明日垂头，手指不自觉地颤动，”利用也好，想念也罢，我都认了，只要他说实话---可他偏偏要如此--他知道我担不起这不孝的罪名，叫我无论愿不愿意都必须去---“
　　突然将信纸揉作一团，眼里浮现凄恻之意，”为何事到如今他还要顾及他的面子？！总是将我摆布得没有还手之力---“

　　欧阳飞鹰这一招果然厉害，他称自己突患恶疾，请赛华佗入宫治疗。
　　他抓住了明日的软肋，赢得毫无悬念。

　　如果请明日去做国师，他有千种理由可以拒绝，而且拒绝得堂堂正正，傲气十足。但是现在---

　　”明日，你也不要想的太糟糕了---“
　　巽芳心知欧阳飞鹰的做法，却也只能反过来替他说话，”就是因为城主太想见你，怕请你去做别的你不愿意，才想出这个法子来，不惜赌咒自己的健康---他毕竟还是在乎你这个儿子的，这样见面，你们还有独处的机会，或许他想和你好好谈谈，希望你能原谅他---“

　　欧阳明日慢慢抬头，望着她安慰的神情，心中一阵暖意。他知道巽芳素日对自己这个爹有所介怀，现在竟然帮他说话，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听到这样一番解释，权且当作是真，心内也好受许多。既然注定放不下这段亲情，又何苦与自己为难，有时候自欺一些，或许活得更幸福。

　　”谢谢你愿意这么说。“
　　他拉过她的身子。自从春风得意宫之后，他总喜欢将她揽在自己怀内，有时候婢女们没打招呼进来，撞见了诸多尴尬，可他执意不改。
　　”不用谢我。“她目光望向别处，刚才那番话，实非出于本心，”你们一家人总要相认的，不如早一点和和睦睦。“
　　”你现在就有这样的意识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撩人的笑，慢慢将她的身子完全贴着自己的胸膛，轻轻抚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后一定和他们相处得很好---“

　　养心殿。
　　欧阳明日望着眼前的红漆木门，沉吟了一会儿，慢慢划着轮椅进去了。
　　经过几重帷幔，模糊的人影渐近，他的心也跟着提起。
　　不知道这个曾经狠心将他丢弃的父亲，长得是何模样。

　　欧阳飞鹰躺在一张紫檀木床上，眼眸微闭，神态安详。脸庞的线条棱角分明，虽然沉睡着，依然可见霸主的性格与作风，只是此刻安静下来，似乎多了一些柔和慈祥。

　　欧阳明日静静地看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要对这个人，如何称呼呢。那一声可喊得出来呢。

　　沉默了片刻，欧阳飞鹰缓缓睁开眼睛，慢慢转过头来，看到了床前离自己五六步远的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俊秀无比的翩翩公子，眉心一点朱砂殷红欲滴，明亮似河汉星辰的双眸里，凌然的傲气若霜若雪，隐隐含着不肯流露的倔强和孤独。
　　只是座下那张金色的轮椅---
　　他到底，还是没能站起来。

　　欧阳飞鹰不禁一阵心酸。当年是他的错，他不该因为残疾而放弃了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明日一定过着比常人辛苦许多的生活，将自己磨砺得这样出类拔萃。
　　如果当初不是玉竹夫人偷偷地将他送出去---那欧阳飞鹰就是亲手掐灭了自己的希望，此刻不是欣喜而是追悔莫及。

　　“你来了，为何离我那么远。”
　　他温和地招呼，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向前，”快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欧阳明日心中一动。他何以如此亲切，仿佛一直就与自己生活在一起，只是久别重逢，对自己十分想念的样子。难道过去的二十年就这样一笔勾销，他就这样轻易地认了自己---

　　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

　　欧阳飞鹰深知他心内所想，不过是仍在介意自己当年的丢弃。此刻若不做出一副心痛懊悔的模样，怎能将这个孩子的心拿回来。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是怕我，还是恨我呢。”

　　欧阳明日心内波澜起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怕你，怎么可能，恨你，怎么不可能。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当初是你不要我。。。

　　”你还活着，这么多年也没有到宫里来过一次---就算恨我，你也应该来报复我，为什么一直不来呢---如果你来了，想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止---“
　　”报复你？像你当年对我一样，也把你丢进冰冷的河水里吗？城主，你对我说这些就可以弥补当年你做的事情吗？“
　　欧阳明日突然激动起来，划着轮椅到他床前，”谁能想象你现在这个慈爱的样子和当年是同一人呢，不要告诉我是你在后悔---“
　　”随便你怎么说我--当年是我下的命令，是我虚荣，是我残忍，可是我知道你娘不会那样做---我知道她会救你---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面子，否则她怎能那么顺利就把你送出去---“
　　欧阳飞鹰突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睁大的眼睛里竟有晶莹闪烁，”我知道你还活着，我一直在等你哪怕你是来骂我杀我都可以---我对不起你，更没有脸找你---只能等你来找我---“

　　欧阳明日听得十分震惊，当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在眼前人的眼泪之下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判断能力，只能沉沦在这一片不知真假的温情里。

　　”那你为何还要召我进宫？“
　　”我知道你傲，和我当年一样---如果不说是我病了，请神医来诊治--你怎么肯来见我--“他直起身将欧阳明日的双肩扣住，”孩子，我就想见见你，听你喊我一声爹，你喊一声好不好---爹不求你能原谅，只求你喊这么一声---“

　　欧阳明日被他粗糙而厚实的手掌环得微微颤抖，肩膀传来的温暖透过衣衫，眼前的人老泪纵横。
　　方才的激动，方才的责备，正是因为心中对这个父亲深深的情感，无论他做了多少错事，只要看到他这个模样，欧阳明日的心就软成了一片。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