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芳华如梦》染柳烟浓怨梅笛

27、敌友

　　弄月从来没有这样抱着一个女子，安静地走在漆黑的夜色里。
　　她昏睡着，顺从地倚着他宽阔的胸膛，轻浅的呼吸带着酒的醇香沁入他的丝袍。
　　他几乎就要以为怀里的是他的妻，那么静谧美好，而任由他摆布。
　　月光落在她绯红的唇上，美得动人心魄。
　　他不禁想靠近，却又犹豫。

　　这个女子，和春风得意宫里的那些，是不一样的。
　　他抱着她，却不敢产生任何亵渎的念头。

　　目光停留在她的脸庞，那秀丽的眉宇间凝结着淡淡哀愁，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丰唇停在半空，只是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一边。
　　她似感到了什么，却又没有醒来，秀眉微蹙，口中唤了一声，极轻，在他耳里却格外清晰。

　　明日。

　　他的身体颤了颤。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他，弄月公子，神月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享受春风得意宫里众星捧月的荣光。若是他抱着一个女子，那接下来必是一场云雨之欢。
　　他还从未试着去这样尊重一个女子，这样去付出一时半刻的温存。

　　结果。。。

　　欧阳明日，我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让她为你如此痴情。
　　我弄月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输给过别人。

　　巽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头顶粉色的绣花帷幔精致绝伦。
　　是哪个好心的富贵人家留宿了她一夜呢。

　　“海棠花可是睡足了？”
　　一个富有磁性而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她抬眸望去，正是昨夜酒馆里遇到的男子。他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显然已经等她许久，手中轻摇着一柄阴阳折扇。

　　他竟用了当年唐明皇和杨贵妃之间的典故，不可不谓狎昵。
　　她心内有些不安，便礼节性地一笑，轻声道：”公子取笑了，多谢公子照顾，民女巽芳，敢问公子名讳？“
　　”在下弄月。“他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她，微扬的唇角勾起不尽风流，”谈不上照顾，只是留宿了姑娘一夜，不知姑娘酒醒了没有，可还记得昨夜之事。“

　　巽芳心内一沉，昨夜---她在酒馆里喝醉，遇到了弄月公子，说了没有几句话就晕倒在他怀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她把他当作了欧阳明日---或者他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禁直起身来，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睡袍。
　　”我---“
　　她的神色一下子慌乱起来，抓着床单的左手开始颤抖，”昨夜---发生何事？“
　　”姑娘昨夜喝得不省人事，在下便自作主张把姑娘带回府邸。“弄月脸上的笑带着邪意，”本想把你放在床上，你却不愿在下离开---所以在下冒昧了---“
　　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将扇子一合，”姑娘莫要怨在下，知好色而慕少艾，乃人之常情---弄月也不是轻浮之人，自然会对你负责---“

　　”你---“
　　怎么可能？！
　　就算她把他当作了欧阳明日，也绝不可能有逾越之举---
　　他必是乘人之危---

　　满心的恐惧变为不可遏止的愤怒，含着极强灵力的一掌攻去。

　　他竟不躲不避，生生受下这至少用了九成功力的一掌，嘴角依然含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潇洒微笑，口中却是结结实实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雪白的被面，触目惊心。

　　她愣了愣，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

　　”为何不躲？“
　　冷冷地说着，心内不知是恐惧，愤怒，自责，羞耻。。。眼神却变得凌厉，”你就这么自信？“
　　”姑娘想杀了我再自尽吗？“
　　弄月擦去嘴角的血迹，手扶着床沿，仍是淡淡地笑着，”在下就有这样的可厌，不堪，入不了姑娘的眼，他又有什么好，姑娘宁可为他殉情，也不愿接受在下的一片真情？“

　　巽芳心内一震。

　　他的话---竟然像极了她气极之时的内心独白？！

　　她醉后说了多少，让他如此了解她与明日之间的种种---

　　受了一掌的他理应十分虚弱，他的声音却是硬撑着中气十足，嘴角隐隐又有血迹渗出，高挺的鼻梁上沁出些微的汗。

　　她心里涌起莫名的感触，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弄月若是想图谋不轨，为何要费神坐在这里等一夜，直到姑娘醒来。“
　　他叹了口气，”恕在下与姑娘玩笑，只想看看在下能否得到姑娘的垂爱，看来又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你---“
　　巽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如此---胡乱说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的衣服是在下的婢女换的，昨夜姑娘喝醉了就一直躺在这里，在下不敢妄动。“他似自嘲地笑了笑，看她的目光里有些无奈，”就算在下有什么念头，听姑娘梦中一直呼唤他人的名字，在下也已经不敢再想什么。“

　　”我---“
　　巽芳心里五味杂陈。他耍弄了她，受她一掌，竟然就为了试探她的心---弄月公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怪人物呢。

　　”没想到公子有如此恶趣味。“
　　她看着被面上的鲜红，有些愧疚。
　　“恶趣味？哈哈，说得好，弄月就是有这样的恶趣味！”他放肆地笑着，凑上前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就想看看他哪点好了，值得你为他伤神伤心，时刻不忘，我又是哪点比不上他了？你为了他独自跑出来喝酒，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可曾找过你？如果不是在下将你带回，你晕倒在酒馆会出什么事情，他可曾考虑过？你梦里都惦记着他，他可曾有一时半会儿上了心？他凭什么值得你如此付出---咳咳”

　　弄月激动地说着，不由呛出一口带血的痰来，几乎伏倒下去。巽芳正听得心颤，见他如此，忙用力扶起，“你---你先别说话---”
　　素手扣上他的手腕，丝丝蓝光透入他的体肤，那是高阶的治疗术。

　　少顷，弄月的呼吸平稳下来，巽芳却变得有些虚弱，脸色发白。
　　“姑娘这又是何苦要救在下。”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刚才受姑娘一掌是在下活该，姑娘不必为此自损。”
　　“我想救便救，与你无关。”
　　巽芳对他又恼又愧疚，又被他刚才的话说得心绪不宁，不由失却了好脾气。
　　弄月见她此状竟然笑了，“姑娘这样---很好，往日受了委屈想必姑娘也是强颜欢笑的，在弄月这里姑娘有什么脾气都可以随便发作。”

　　他的话处处有所指，刺痛了她的心。她不由神色黯然，想到平时确实一直是自己在体贴着欧阳明日，以至于让他成了习惯---他最后也没有来找她--还与上官燕纠缠不清---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巽芳眼中噙泪。
　　”对不起，我让姑娘伤心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语声温柔得似乎要融化了她，”可是姑娘不该受委屈，更不该忍气吞声---你是金枝玉叶，是用来宠溺的---我说过在这春风得意宫里，你有什么脾气都可以随便发作---“
　　”------“
　　被他这样的话一激，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连着前世所有悲伤的记忆，汹涌的情绪让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倾身，原想伸手揽住她，想到一切的因由还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所起，又默默地把手放下，只是让她倚着自己的肩膀。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他轻声呢喃，”巽芳，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保证这是你生平最后一次流泪---“

　　巽芳靠着他，几乎要被他征服。
　　这个男人何以能说出如此贴心的话语，他是参透了所有女人的弱点么---
　　为什么欧阳明日从来不会对她说出这些话来---

　　”弄月公子。“
　　抽噎了一阵，她渐渐平静下来，”你真的是一个擅长用毒的人。“
　　”哦？“他没料到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略微吃惊，”此话怎讲？“
　　”江湖人都知道你是毒公子，不过你的人本身就像一剂致命的毒药。“她坦然地笑了笑，”如果我没有遇见他，或许我会饮鸩止渴，哪怕是欺骗我自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弄月轻轻松开她，目光里尽是无辜与不解。他心内意识到这个女子不像他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很简单，你没有任何理由喜欢我。“她迎上他的目光，眼眸犹如深秋的潭水，那是历尽世事后的成熟与从容，”公子这样不流尘俗的人，自然不会太看重容色这些外在的东西，何况我也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的。你不过认识了我一时半刻，怎么可能产生什么感情。“
　　”你太过谦了。“他摇了摇折扇，不能相信她会看透，”照姑娘这么说，世上就没有一见钟情了。“
　　”有是有，不是你这样。“她坦率地道，”我知道你另有所图，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你刚才的话，我就都当作真心话来听了---我很感动---还不曾有人对我说过那些---”
　　“巽芳，你---”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偏过头去，“姑娘太聪明，在下惭愧。现在看来，方才在下所为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了。”
　　“当然没有，能让你费一番心思，也算是我的荣幸，何况我真的要感谢你的照顾。”她微笑地看着他，笑容如同三月春阳，“眼下我们还可以做个朋友吧。”
　　“姑娘不但不生气，还要与在下交友，真是雅量。“弄月转头看着她，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女子果然不凡，她自信留在此地不会有危险，又不打算原谅气她的那人，就姑且陪自己演场戏。这份默契，她相信他们已经心照不宣。
　　谁说朋友一定要有相同的立场，一时半刻能心意相通，心领神会，就是莫大的幸福。
　　”认识你是弄月的荣幸，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将扇子挪到左手，右手与她紧紧一握。
　　”你的扇子--好像少了点东西。“巽芳拿过来瞧了瞧，想到很久之前洛少秋的那块紫玉一直没有用处，便笑道：”不介意我送个礼物给你吧。“
　　”这如何使得。“他抽手回来，手心已然多了一样物件。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他诧异地望着那小块莹润剔透的美玉，”不见你随身携带啊---“
　　”我曾做过江湖术士，这一点伎俩不算什么。“她胡乱瞒了过去，”这东西做个扇坠还可以吧，不知配不配得上你的扇子。“
　　”配，自然配得上，如此上好的紫玉，是我便宜了呢。“他拢在手内，起身拍了拍袖子，“你先在这里歇着，过会儿她们会给你送餐来。什么时候想起床了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在宫里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