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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初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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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看看外面的天色，她估计自己睡了半日之久。
欧阳明日坐在床边的轮椅上，右手支着额头，左手搭在膝上，似乎睡着了。
勉强支撑着直到在无人的小巷晕过去，应该没有给他带来太多难堪。
只是昏睡过去这么久，他应该很是为自己悬心吧。
看着欧阳明日略显苍白的脸透着浓浓的疲惫，她不由蹙眉，轻轻咳嗽了一声。
欧阳明日的手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见她醒来，脸色泛起温柔的笑意。
“你终于醒了。”
他轻轻地说，声音不似往日的珠圆玉润，竟是十分沙哑。“什么话都不说就突然晕厥，可是吓死了我。”
巽芳看到他的眼圈隐隐泛红。她没想到他会如此担心，连忙微笑着安慰：“我只是救人损耗了修为，休息一下就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巽芳。”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凄色，“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为什么不肯与我坦诚相见。现在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我听不懂。”
“在枫林山庄的时候我检查了你的内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俊眉深锁，伸出手来用袖子轻轻擦拭她额头的薄汗。
“将人从鬼门关拽回来，却没有灵力流失的迹象。”
“灵力和内力不同吧，你怎能查得出。”她企图掩饰，却换来了他的微怒。
“道理是一样的！巽芳，你没有任何修为的损耗，身体却如此虚弱无力，晕厥了三个时辰，我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让你苏醒，我差点以为你会---”
他说着竟有些哽咽，手垂在她的肩头，语声低落：“以为你会就这样离开我---”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勉强笑道：“我不是已经醒了吗？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激动？”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
他的手略微用力，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没有使用灵力，那用来救人的，就只有蓬莱人的寿命！为什么你要如此牺牲自己，告诉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认识过你---”
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已经失去了冷静睿智的常态。他痛，痛她不惜生命，他恨，恨自己软弱无能。
他不知道这种如此强烈的感觉就是爱。
巽芳看着他因激动而睁大的凤眸，深黑的眼瞳里情绪纷繁，心内却是一阵感动。他终究还是爱着她的，只是不自知罢了。
“你冷静些，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她握住欧阳明日放在她左肩上的手，“蓬莱人的寿命很长，我只是用掉几年而已，其实没什么的---”
“不要再骗我了！”
他猛然前倾，两人的脸庞靠得很近，“你重生之后已经不是原来的蓬莱公主，能活多久根本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又服了驻颜之药，我都看不出你刚才牺牲了多少年---”
他的眼睛闪烁晶莹，眼底是深深的凄恻，
“我怕你不知道哪一刻就---”
终于落下泪来，滴在她的雪颊上。痛楚得再也说不下去。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看来她昏厥的时候，他已经仔细地诊过了她，他那般聪明，洞察了一切，难怪刚才眼圈泛红，必是在她醒来之前就已肝肠寸断。
“明日，我本来就是个已死之人，现在还能看到这个世界，已经是万分幸运---”
沉默了一会儿，她伸出手来擦拭他的泪痕。
“能活多久并不重要，只要活得精彩就好。认识你，经历这些，我已经很满足---”
“巽芳，你不会的。”他突然打断她的话，“你答应我，从此以后，绝不可以再牺牲寿命去救人，无论谁要死了都不可以！”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几乎要捏碎她的骨骼。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她用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你不要再自责了。”
“我怎能不自责。”他深深地望着她，“我不仅保护不了你，还让你为我牺牲。我从来都是这样无能的人---”
巽芳明白他没说出的话。以前是对上官燕，现在是对她。她知道他绕不开这个结，便安慰道：“其实我也有自私之处，并不都是为了你。从前少恭替村人治疗疫病，发药下去却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我不忍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用了五百年寿命救下全村的人。你在枫林山庄的样子，与他当时何其相似，我不过把你当作了他而已---”
欧阳明日低头不语。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听着不舒服，却不知那感觉叫做吃醋。
“睡了这么久，你应该饿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欧阳明日道。
“我还不要紧，倒是你。”
巽芳抬眼注视着他，“你一直守在这里照顾我，可曾用过饭了？”
“我哪里有心情。”他沉声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随即又对着她道：“我叫易山把粥给你端进来好吗？你身体虚弱，只能用些清淡的。”
她微笑着点头，“那你也快去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我等你吃完再去。”
他见她欲起身，忙托住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顺手把枕头竖起，让她舒服地靠着。
“我很慢的，你会撑不住。”她知道拗不过他，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要不然你也喝粥吧，只是委屈一些了。”
“这有什么的，我本来就想清淡些。”
他温和地一笑，“还不曾与你单独用过餐呢。”
小圆桌上放着几碟蔬菜。
巽芳端着瓷碗，舀了一小勺粥轻轻地吹。
“很烫吗？”
欧阳明日见她动作谨慎，有些歉疚地说，“这许是刚热好的，你委屈些先用冷菜吧。”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巽芳看着他执筷的姿势，俏脸微红，“我只是看你喝粥这么优雅，我不想显得太粗笨了，所以行动拘束些。”
欧阳明日不禁轻笑出声，差点被一口粥呛到。
“你想得可真多，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变得这么可爱了。”
“明明是你的错，你的动作总是那么优雅精致，哪个女孩子敢在你旁边用餐。”
她低头轻声说。
“那以前在饭馆里你坐在谁身边吃的饭？”
欧阳明日反问。
“那时候旁边有易山呢，比不得现在。”
“这么说你是觉得他可以作陪衬了？”
他露出一个好看得几乎刺目的笑，“我吃完就去告诉易山，巽芳姑娘嫌你动作粗笨，以后吃饭千万注意些。”
“千万不要！”
她没想到他也有喜欢恶作剧的时候，忙摆手道：“我，我只是羡慕你的姿势，你不可以欺负人家---”
“好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开个玩笑而已。”
他给她夹了一筷子芦笋，“不过话说回来，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这个呢，你是第一个。”
“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她轻抿了一口粥，“如果我能学得像你这样，不知道会多开心。”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欧阳明日看了看自己的手，笑了笑道，“真是没想到你如此好学，以前学琴曲也就罢了，现在连执筷都要学，不知道以后还会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哦？是什么？”
“你说，”
巽芳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了他的内心，“你最初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你说谁？”
欧阳明日微微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低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不是突然。”她噙了那片芦笋慢慢地咀嚼完，“很早就好奇了，只是不敢问。”
“你以前不是自己说过，她容姿艳丽，武艺高强,爱慕她是正常吗。”
他敷衍道。
“我是客套话，难为你还记得。”她放下碗，“可是你显然在她入江湖之前就喜欢她了，你们很早就认识的。”
欧阳明日见她有意追根究底，只得无奈地放下了筷子。
“我第一次见她，她也就十多岁，和平常的女孩子很不一样。我从没见过那样沉重的表情，即使是笑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开心。她明明很美，也喜欢花，可是闻了一下就扭头暗淡了神色，喜欢漂亮衣服，看到茜雪的纱裙眼里浮起欣喜，却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淡漠。”
“她有那些经历，可以理解。”巽芳顿了顿，“你很怜惜她是吗？”
“不错，我当时还和素玉打赌，赌我能否逗她真心一笑，现在想来真是好天真。”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指轻敲着桌子，“结果我输了。”
“你当然会输。”巽芳有些嘲弄地看着他，“就你这个模样和性子，想做逗乐这种事情，还不如找易山。”
“是啊，我确实不擅长。”他低头道，“她就像一块冰，我一直想给她温暖和快乐，却似乎从来没有成功。她对我总是客气而疏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到她冷肃的神情我只恨自己无能。”
“可是你有似乎很有信心。”
“或许是我一贯自负吧。”
他注视着桌上的碟子，“我不相信刀剑情事，我也不服气。我至少会好好待她，可是古师伯要把她配给龙魂刀的主人，他那时一定还不知道鬼见愁的为人。怎么可以这样就决定了一个女子的一生。我本就唏嘘她的命运，知道此事后更是义愤难平，我绝不允许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如你这般，爱她也着实累了些。”
“是有那么点儿。”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不相信这么多年的交情比不上她和他的一面。”
“你错了。”巽芳正色道，“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维持一份爱，则是需要时间的考验。你对上官姑娘的情感太复杂，没有爱情那么纯粹。”
欧阳明日不禁抬头看她。
“最初的动情是一种怜惜，后来的坚持是一种骄傲，现在的固执又像一种赌气。哪个人会像你这样爱的，不说你自己累，她也累啊。你好好想想吧。”
欧阳明日心头一震。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她说的不无道理。
“或许就是一场执念，她是我过去生命里的情感寄托。”
“我明白，你没有父母疼爱，没有兄弟姐妹，虽然边疆前辈和易山对你很好，但总是代替不了亲情的。有这样一份情感支撑着你，人生也就不至于萧索荒凉。”
“你总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欧阳明日不禁微笑，“在琴曲方面我可以教你，在这方面我要拜你为师。”
“其实没什么，只是比你多一点经历而已。”巽芳望进他墨色的眼瞳，“只是你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呢。”
“或许需要一个契机吧。”
他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碗，“好凉。”
“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已经饿了半天。”
巽芳端起碗便直接开始喝粥。
欧阳明日才用筷子扒了几口，见她已经快喝完，不由揶揄道：“这会儿不学用餐的礼仪了？”
“还是快吃吧，粥凉了对身体不好，我可没你这么迂腐。”
巽芳喝完最后一口，放下碗，冲他微微一笑，“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