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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请你喝个痛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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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邵映阳握着手机,在礼堂外接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邵映阳还带着一个女孩子,把人请到学生会办公室,他留下女孩子和中年男人,独自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了。
不想在转弯处遇到了一个人。
肖玫瑰今天去市里,带了一些排很长的队才买到的点心回来,送一些给周末还在值班的邵映阳。两人就在此打了个照面。
肖玫瑰把点心盒子给他,邵映阳一面拆着包装一面请她坐进会长办公室,肖玫瑰在关门的一瞬问他:“刚刚那是蔺玲吧?”
邵映阳道:“是啊,你记得她的名字?。”
肖玫瑰道:“你把她调去了财政部?”
邵映阳神色自若:“嗯,对。刚刚歌手大赛的赞助商代表来了,她去和他谈一下赞助的事情。”
肖玫瑰忽然沉默,坐了一会,然后说:“你也挺在乎钱的。”
邵映阳几乎是在笑:“你说什么?”
肖玫瑰垂眼看向别处。
邵映阳说:“玫瑰,你怎么想我?”
肖玫瑰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是说——”
邵映阳道:“你该懂我的。”
肖玫瑰只无言点了点头。
上次歌唱晚会,并不是蔺玲第一次为难她,蔺玲喜欢邵映阳,肖玫瑰看得出来,蔺玲因为邵映阳而给肖玫瑰穿小鞋,肖玫瑰也了解。蔺玲做得最明显的一次,就是把她的粉底液打碎,且不让任何后台的人借给她。之后邵映阳立刻让人去学校旁的商厦买了一支回来,远比蔺玲打碎的那支要贵,专程在众目睽睽下递给肖玫瑰,蔺玲更加记恨肖玫瑰。
但这也不应该是邵映阳整治蔺玲的理由。
流言她听了一点点,只不过还不相信,直到今天她看到了邵映阳将蔺玲领进办公室,和赞助商独处。
邵映阳那天偏袒了蔺玲是因为,正直换届,邵映阳要那时与蔺玲起纠纷,就更让人将蔺玲之后的调度和肖玫瑰联系在一起,邵映阳又偏袒了肖玫瑰,于是一切昭昭然。邵映阳没有那么傻,于是那天故意为蔺玲说话。
两年前,邵映阳和她一起下火车站,一起拖着行李来大学报到,邵映阳是她同岁的伙伴,是她同乡的故知,是她最了解的人,但现在,肖玫瑰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录取通知书收到的暑假,邵映阳和她一同去了快餐店打工,邵映阳用工资买了昂贵的行头,肖玫瑰用工资攒了学费。
开学之后邵映阳被认为是家室良好的翩翩公子,只有肖玫瑰知道邵映阳并不像他展现的那么从容。
邵映阳的车子,在家属楼的房子——肖玫瑰知道他经常和一些活动的赞助商喝酒,也常和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勾肩搭背,他们就在邵映阳的房子里吃喝痛饮,说一些赚钱的生意,肖玫瑰远远见过,那年轻俊朗的邵映阳,总是一身整洁不苟的邵映阳,站在那张牙舞爪,浑噩不堪的诸人中,侧着脸庞倾听,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样格格不入又浑然其中。
肖玫瑰能了解邵映阳,但不能够明白邵映阳。
也许他一直都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
谈话进行的艰难,肖玫瑰沉浸在一个邵映阳不能点明的世界里,邵映阳的闲聊肖玫瑰也是寡言应和,最后邵映阳把她送出去,在走廊上,邵映阳语气轻松地对肖玫瑰说:“谢谢你的点心,挺好吃的。”
肖玫瑰的情绪仍不高,她潦草地说了一句:“那我下次还给你买。”
正说着,右手边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之前那位中年男人走出来,先是看到了邵映阳,对着他点头,之后目光移到了肖玫瑰身上,停住了许久。
邵映阳推了肖玫瑰一把:“好了,拜拜。”
肖玫瑰也回了再见,转身走了。
邵映阳重新面向了中年男人,微微笑:“蔺玲应该和你说过了,怎么样,你觉得条件可以么?”
他言语提及的蔺玲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没有出来,沉默地垂着头。
肖玫瑰坐电梯到了一楼,走出门,看到行政楼下邵映阳的车子,今天是晴天,轿车车身洁净光亮,车窗上映出一片,明净的蓝天白云。
演出当天,肖玫瑰早早到后台,她已经画好了妆,换好了衣服,一个女生帮她挽着发髻,肖越不知从哪里出现:“别扎了,散下来好看。”
肖玫瑰根本没有理他,挤开了为她梳头发的女生,自己将头发扎起来了。
肖越微微一笑,不做多言,只电光火石一瞬,从桌子上拾起了一把锋利的尖头剪,把肖玫瑰挽头发的发圈剪断。
同时剪断得得还有肖玫瑰的两小束头发,肖玫瑰气得站起,肖越却扔了剪子,神态自若地从后台的幕帘处钻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肖越领着穿无袖连衣裙的周雯雯进来。
肖玫瑰已经收拾停当,在玩手机,头发的确是扎不起来了,在肩上卷曲着披散。肖越从镜中扫了她一眼,就在她身后的地方坐下。周雯雯从她的皮包中拿出了化妆包,要为肖越扫粉。肖越笑声低沉,拂开了周雯雯的手。
而肖玫瑰坐的位置,正好能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这两人。
肖玫瑰不伤心,她的心挺痛的。
她和肖越在一起时,还没有周雯雯的存在,然而肖越那不冷不热的情绪,好像无时不刻地在提醒肖玫瑰的身份:肖越不愿意向她介绍任何他圈中的朋友,不愿意在公共场合见面和交谈,每当在校园中遇见,肖越的视线不曾在她身上停驻一秒。肖玫瑰自我安慰,肖越性情如此,然而周雯雯出现,她才知肖越的重视,她的身份是配不上的。
就像肖越那天塞银行卡和电话卡的那一页诗里,说:“我忘了自己,您才是我的主人,我却称您为朋友”。
是她逾矩妄想了。
肖玫瑰和肖越的表演配合得天衣无缝,两人鞠躬下台,在舞台一侧隐在黑暗中的台阶上,肖玫瑰穿得鞋子鞋跟太高,不留神崴了一下,肖越在她身后张开了两臂,肖玫瑰一下子跌进肖越的环抱。肖越的手掌轻轻在她腰间一笔带过,带着些冷冰冰的情色火花:“九点打电话给我。”
肖玫瑰低声道:“好聚好散吧。”
肖越说:“邵映阳的事,你要不要听听?”
肖玫瑰道:“我不记得你的号码。”
肖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慈善表演晚会结束,周雯雯坐上肖越的车走了,肖玫瑰换了衣服,抱着袋子在剧院门口等车,邵映阳由一群人簇拥着,还有地方台的记者在采访,肖玫瑰不想凑上去,自己一个人走了。
晚上肖玫瑰想了很久要不要给肖越电话,九点十分,肖越的短信发过来了。
“来我家。”
肖玫瑰根本不可能忘记肖越的手机号码,但她的新号码是肖越从哪里打听到的,她就不知道了。她刚换了手机,号码只告诉了几个人。
肖玫瑰起身赴约。
肖越的房子在市中心,并不靠近学校,他在自家公司呆的时间要比在学校多。玫瑰打车到目的地,出租车的表跳的飞快。
付钱下车,肖玫瑰进了肖越的小区。
门打开,肖越领他进去,肖玫瑰注意到了吧台上的两只酒杯,都有一点残留,想必是刚送走了夏迎春,又迎来了钟无艳。
肖玫瑰故意找肖越的不痛快:“周雯雯呢?”
肖越把那两个杯子的其中一个推到一边去,他往剩下的杯中倒了半杯红酒,递给了肖玫瑰:“喝了它。”
肖玫瑰没有接。
肖越的手放在半空,并没有收回的意思:“我喜欢你听话。”
肖玫瑰说:“我不是你的狗。”
肖越拿着那酒自己噙了一口,“你喜欢邵映阳?你们正在交往?”
肖玫瑰说:“不是。”
肖越道:“那是好朋友?”
肖玫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越说:“身为学生会主席,却以权谋私,他不是一个老实的人。”
肖玫瑰道:“用不着你来评价。”
肖越垂眼晃动酒杯:“你知道他靠什么赚钱?”
肖玫瑰不能忍受肖越谈起邵映阳时那好像谈论蝼蚁的不屑神情,她为邵映阳辩解:“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也没有犯法。”
肖越说:“这些的确不算什么,亏得你们成日相处,你倒是看低了他。”
肖玫瑰没有说话。
肖越说:“他做的事要比你想的高明,也龌龊得多。给富商们介绍年轻女孩子,的确比巷子里的皮条客体面些。”
肖玫瑰苍白了脸色,其实她何尝没有耳闻过一些流言呢。但邵映阳就像他的名字,朝气而生机,光亮而希望,是那样健康完整的模范形象,“你少血口喷人,何况我们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肖越的酒杯还呈在肖玫瑰的面前,肖玫瑰在肖越垂目的阴冷中端起了酒杯,按照肖越的命令喝完了。
肖越满意:“上次你喝得那样醉来找我和周雯雯。今天得空,我请你喝个痛快吧。”
肖玫瑰一共喝了十杯,四杯伏特加,三杯龙舌兰,一杯朗姆,最后一杯金酒,肖玫瑰囫囵吞咽一口,酒杯握不住,摔在地上碎了。
她头晕、胃痛。
肖越问:“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肖玫瑰早已神志昏迷,昏沉道:“什么?”
肖越没有再重复问题,他拿出了一个文件夹,给了肖玫瑰第一张纸页。
肖玫瑰一看,是今年上旬的一次B品牌的功能饮料在学校里举办的篮球赛,z大的知名度高,篮球赛省里的高校都有代表参加,曝光率大,同时有三个品牌在争夺赞助。这张薄薄的A4纸上,记录了邵映阳受贿选择了B品牌,并在学校的各个公寓超市设置了新品的促销展位,每卖出一瓶,邵映阳有提成。
“你想干什么?”
她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肖越抽出了第二张纸。
肖玫瑰只匆匆扫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肖越长出两翼两角,恶魔似的,搅动一片乌黑混沌。曾经同塌而眠,只知道他性情冷清,不知他行事阴狠。
“139461****9”她快速吐出几个数字。
肖越连抽两张纸出来:“不对。”
肖玫瑰扶着脑袋:“对不起,我喝太醉了。1392616***9。”
肖越放下文件夹,点了点桌子上的四张A4纸:“一张三杯,可以?”
肖玫瑰随手抓住一瓶酒,对着嘴仰头便灌,大口大口,辛辣的酒液割着嗓子流进胃里,吞咽间又是翻江倒海的辛苦。肖越在一旁忽然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好了,别这么急。”
他伸手拿下肖玫瑰手里的酒瓶,没有预兆,酒液撒了肖玫瑰满脸满身,狼狈不堪。肖越把桌子上的纸张通通收回文件夹里,又把文件夹放到肖玫瑰手里,肖玫瑰抱着文件夹,怔怔然地迷惑。
肖越将她送出门去,指着她怀抱着的东西:“回去想想,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门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