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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路的遥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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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声变成了梦里零落的碎片,好长啊,怎么也醒不来,房子塌落了,妈妈愁苦的脸和松开的手,有小女孩绵软的手和甜润的嗓音唤柱子哥哥,白天的课桌与夜晚的血腥,忽然妻子幽幽的目光和愤怒的腥红指甲伸了过来,刺痛了他的胸口……他大汗淋漓的睁开了眼睛,望着暗暗的屋顶,好久才慢慢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
妻子浓浓的巻发拖在枕畔,裹在薄被里的身体微微的侧蜷着,在朦胧的夜影里显出美好的曲线,右手依恋的轻轻搭在自己的左胸,从她鼻翼细碎娇憨的呼吸中听到了深夜的静谧。卧室的暖气开的太足了,他轻轻移开了那只小巧的手,摸索到床头的棉袍披在身上,走到了隔壁的偏厅。
他们住在凤息山的别墅里,夏日山中悠静,景色怡人,到了深秋入冬的此刻,却最先浸透了寒气,经历了入夜时的一场雨雪,浓云褪去月华如练,照见的是一庭凄冷。他望向窗外的深夜,体会到伫听寒声,云空无雁影的萧索。
回身到沙发上坐下,在手边的茶几上取出来一支烟点燃,月光透窗子和半掩的落地窗帘为屋里白日里看起来奢华典雅的家具背面渡了黑暗的影子,烟雾迷漫开来,让高大的陷在黑影里的摆设露出地些许狰狞的面孔,他静静的看着,一点也不恐惧,他经历过更恐惧的。无边的暗夜才是他生存的空间,指间忽明忽暗的亮点才是他在意的,就象此时他的心情,闪动着晦暗不明希望,走着似哭似歌的路。
哦,相象一下明天的仪式吧,一切都在我的指间跳动,就象对木柯桐的那句安慰:有我呢,一切都有我呢!是啊,这个祭日本该由自己决定的,既然早来了几年,当然要准备得更齐才是。老朋友当然都会来的,尤其他们当中的一个,十几年前本市政坛的风云人物,今天仍是富家翁的许云鹏,他等了他好久了,他一定要来,他的戏才开始呢。妈妈说人在三周年的祭日时会最后一次看到在世的人,那好,一周年的祭日我与你就约定,就请你看着我如何颠覆你的巨人王国,在您三周年的祭日上,我的岳父,木简雍!
拖鞋磨擦木质地板的拖沓声越来越清晰,妻子悄悄的走了过来,靠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才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头轻轻的伏在他的腿上。“枫,在想爸爸?”“嗯。”夜的保护下,他眼里才敢闪过复杂的神情。“枫,我有时在想,你对爸爸的感情甚至更深过对我的感情,从你刚到爸爸的身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对爸爸的注视根本不是一个下属对老板的恭敬。后来你做了爸爸的半子,目光更是追随在他的左右,有时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知道是该妒忌还是该庆幸。”
他放在沙发靠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夹着烟的手碰碰了妻子的头发:“别傻了,他给我的更多。”当然很多,多得让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一走就是二十年。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咬着牙说话,他可以毫发无伤的走到今天,就是因为忍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从未小瞧过怀中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从小耳濡目染父亲在商场的杀伐与决断,对权力有着本能的敏感。只不过她被父亲保护得很好,没有看过世间的阴暗。所以在选择了一个她认为的可以依靠的肩膀后,甘心做个幸福的女人。只看她父亲死后,她这个不做决策的总裁竟然不能被自己完全隐藏在身后,他就更意识到,只怕她,才是自己最后的对手。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在他的耳边,此时这个将泪滴在他腿上的女人,是脆弱的。他扔掉烟头,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摇晃着。她的泪滴不穿他心里坚硬的铠甲,却唤醒了一个男人对美丽女人本能的反应。他在解开她睡衣的带子吻向那凝脂样的肌肤时模糊的想,不能让她在爱情的想象里过早的醒来,在那一天到来前,她一定要是个被爱冲晕了头脑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