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木曜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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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途同归 ]
通宵一整夜，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的时候整个人骨头都是僵硬的。
贾维斯贴心地把玻璃透光率调成50%，玻璃上黏附的雨滴清晰地显露出来。看这个湿度，估计下了半夜的雨。
走出工作室，洗了个澡之后往自己的卧室走，进去了却发现托尼穿回了他原来那件廉价的短袖睡在我的床上，空调温度还打得很低。
叹气，帮他把被子盖盖好，空调调得更高些，我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地板上是有地毯的。
躺在地毯上卷着件外套，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已经是在十个小时以后。
醒来的时候我是躺在床上的，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大脑还是一片混乱。
“下午好，斯塔尔，现在的时间是北京时间16:23，天气小雨。你有12通未接来电，还有3条等待查看的短讯。”
“过会再说吧，托尼呢？”久睡之后头疼眼睛也疼。
“先生好像生病了，我建议你带他去医院比较好。”
“什么？”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跳下床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某个贾维斯口中生病了的家伙正躺在沙发上刷微博。
等等。
“你的手机哪来的？”
我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他旁边的一堆快递盒子。
“托尼斯塔克，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刷我的卡买了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东西。”
他的脸色明明很苍白，却带着一种病态的酡红。眼睛亮亮的，看见我来了就坐了起来。
“手机是我让贾维斯给我买的，至于你的卡——”他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你不是我女朋友吗？”他笑了起来，有一种阴谋得逞的狡猾。
我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然而还没等到我把他说一顿，他就扯了我一把让我坐在他身边，开始跟我讲他的新发现。
“你知道吗，英国那群傻瓜竟然真的开始公投是否脱欧了！”
“……我以为你作为民主国家的公民，还挺喜欢‘公投’这种事情的？”
“说什么傻话呢亲爱的，在国家大部分人智商达到合格线以上之前，所有的民主都是政府的小玩具。”
他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体重压过来让我有点喘不上气。
“你就像一块被烤熟的铁块，托尼。”
我担心地碰了碰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他反而笑我：“你也病了吗，怎么会有熟的铁块呢？”
他轻轻地问我，声音显得虚弱极了：“你昨天说的，是不是现在就不做数了？”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内心纠结。好几次快要开口说“是的”，却又鬼使神差憋了回去。
似乎是太久没有等到一个答案，他接着说：“嘿，斯塔尔，我生病了，你不能不管我。”
“你还知道你生病了？”提到这个我就有点生气：“我以为斯塔克先生这么大的人了已经不会因为睡觉不盖被子而生病了？”
他抬起头委屈地盯着我，大得让人怀疑是不是戴了美瞳的琥珀色眼睛简直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我觉得我输得好惨。
就像一个被绑在烤肉架上任人宰割的小羊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个叫托尼斯塔克的混蛋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绝望地摇摇头：“你乖乖去吃药。”
而这家伙在得到我的答案以后直接凑上来勾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兴高采烈地给我看他订好的电影票，完全没有刚刚“生病”时虚弱的样子。
我震惊地摸着自己被亲过的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托尼！斯塔克！”
“哎亲爱的，你不喜欢看这个电影吗？说实话我以前还真没什么空出来看电影。”
我的怒气被他委屈的大眼睛盯得又瞬间清空。
我完了。
真的。
在我生命的第28个年头，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从电影里蹦出来的、随时会变成蝴蝶飞走的、以花心骚包著称的、还有一个官配的、托尼·斯塔克。
看见这么多定语了吗？看见了你应该就已经能体会到这是一件多么荒谬而可笑的事情了。
也许下次相亲的时候我可以直接跟对方说，我的理想型是钢铁侠那样的，怎么样？
我猜我一定会被喷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然后被送进精神调养院去。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挤出来一个微笑：“我去给你拿药。”完全不管他缩在沙发上装死的样子。
盯着他把药吞下去，他不开心地说：“我们可以出去吃个饭然后顺便就看完电影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养病，睡一觉什么的。”
“你不陪我睡觉我就睡不着。”
“我们出去吧。”
……
他总是有办法让我容忍他的所有问题。
直到我在洗衣机里发现了已经皱的可以直接进垃圾桶的汤姆福特三件套。
我怎么会觉得这家伙是个好人？！
我冲过去质问他的时候他还一脸自豪：“这可是我第一次给自己洗衣服，不用太感动，斯塔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
我当初用刀拆箱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不小心把他的头砍下来？
鉴于托尼这张脸的麻烦程度，出门的时候我还是不好意思地叫了车，只不过这次需要的是一辆低调一点的车。
生病了以后的托尼整个人抓着点空档就喜欢往我身上黏，不知道他是真的虚弱还是趁机想做点什么让我会暴走的事情。
他开始变得絮絮叨叨的。
“斯塔尔，我回去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
“好吧，真绝情。”
“……”
“斯塔尔，你应该找一个人照顾你。当然不是你那些可怕的相亲对象。要是每个人都和昨天那家伙差不多，你还是考虑一直单身吧。”
“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
“……”
“斯塔尔，我赌公投结果是留欧。”
这家伙转换话题的速度也是惊人。
“……呵呵，脱欧。”
“那好吧，要是脱欧了，你就不能忘记我。”
“？？？难道不应该是留欧？”
“我不管。”
……
这一路上他各种各样的问题把我折腾得不轻，我甚至有点怀疑发烧是不是让他的智商直接奔着零就去了。
晚饭去了一家好评还不错的茶餐厅，坐在包间里点完单的时候服务员偷偷问我这个是不是小罗伯特·唐尼。
我当然摇头说“no”，他似乎很失望地下去了，托尼问我说了啥，我说他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这家伙听到这答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反而精神好得不得了：“你看，斯塔尔，我总是魅力十足。”
行吧，这人完全没有不自信的时候。
我点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几根青菜，然后提醒他吃完要记得吃药。
他顿时蔫蔫的，霜打的茄子一样。
“我不想吃青菜。”
“也不想吃药。”
“我可不想超级英雄会死在我家里，原因还是普通感冒，你的佩普会来找我拼命的。”
“斯塔尔，你吃醋了？”他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凑过来。
“……吃你的青菜去。”
是啊，我吃醋了。因为羡慕，羡慕她从始至终和你就是一个世界的人，羡慕你依赖她。对于我来说，能拥有你的依赖就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彻底承认了对你的喜欢，却永远都不想告诉你。因为我知道这种坦白只会是一种折磨，对两个人的未来无穷无尽的折磨。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重要的。
谎言是罪，沉默却不是。
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
吃完饭以后，托尼像是一辈子没逛过商场一样拽着我从这头逛到那头，直到买好的手提袋像衣服一样挂满了我，他才意兴阑珊地罢手。
“我以为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还得去看电影？”
“还有，你一直刷我的卡，真的没有一点抱歉吗？”
我把购物袋从身上摘下来，不好意思地又拨打了司机的电话。
托尼帮我把大部分的东西接过去，漫不经心地说：“是的，我很抱歉。”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盯着我，好像在思考什么，最后，他轻轻地说：“我很抱歉。”
然而直到电影开始，他也没有告诉我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托了这家伙买的首映场的福，在商场关门以后，我们蹲在一楼的楼梯出口看了两小时的雨。
本来也不用这么凄惨，可是你明白的，他永远不知道低调是什么东西，在第三次有人问我他是唐尼还是托尼还是福尔摩斯之后，我决定带着这个发光体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等到时间结束。
“斯塔尔，其实你那个高中同学也还算及格。”
托尼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放在外面的雨上。
“是啊，也许你是对的，等你走了我就去问他愿不愿意娶我。”
他惊得一下子转过来看我，像看一头巨型猛兽，他想说什么，几次都放弃了，最后说：“祝你求婚成功。”
f＊ck。
我可能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电影无功无过，典型的商业片。
当托尼看到主角的时候他小声问我：“嘿，那个人长得太像班纳博士了。”
当“班纳博士”被一群人追捕的时候他又凑过来问我：“你说他为什么不变身？这群人可都完蛋了。”
我把他伸到我腿上的爪子放回他应该待的地方，回答他。
“因为蝙蝠侠的死敌，也就是你的班纳博士的好基友研究出了怎样抑制伽马射线的东西。在他偷偷改造博士以后把他催眠失忆，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加入了这个组织。而他们的对手也在失败之后被他催眠失忆并使用了缩小药剂，流放到一个叫霍格沃兹的魔法学校去了。”
“wow，也就是说这个家伙才是真的boss？”
“sorry，我问一下，你真的信了？”
他睁大了眼睛，一个劲儿地瞪我，真担心他的眼睛会不会因此抽筋。
“你说你走了以后，下一个来的会不会是蝙蝠侠？”
我想到这个奇妙的设定，对他说。然而很快又被我自己否决了。
“还是算了，再这么来一次我可就真的倾家荡产了，一个钢铁侠都快养不起了。”
他听到前半句话好像不太开心，听到后半句以后揉了揉我的脑袋。
电影结束后，我想打电话喊司机来接我们，我知道一天麻烦他这么多次太令人羞愧，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雨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当我掏出手机才发现它已经没电了。我一脸懵逼地看着托尼，他倒是没什么危机感，挺自在地问了一句：“我们走回去吗？”
如果在大雨里走个十公里不会让我和他一同死在这可怕的天气里，我也许会跳起来答应他。
夜晚温度降得很快，我打了个抖，很不适应这样的寒冷，或者直接一点，我很怕冷。
在夏天冻得感冒，这可真是一种愚蠢的生病方式，当然，我身边就站着一个愚蠢的教科书。
被腹诽的托尼很显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的手伸过来又一次很自然地搂住了我，这两天他的行为让我已经对他不那么抗拒了。
他就像一个温暖的火炉一样。他把外套裹在我身上，很容易地露出了胸口的反应炉。蓝白的光，夜里的星星一样耀眼。
我好奇地戳了戳，看到这个式样，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钯中毒的问题……”
托尼自己却不是很在意：“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那你已经有办法了？”
他被我戳中了心事，有点焦躁，不太开心地说：“还没有。”
接着他说：“没事的。”
我好像发现了他这么紧张的原因，笑了起来：“是的，是的。我不担心。”
他又不满意起来了：“嘿，斯塔尔，你怎么能不关心？”
“我以为你希望我不要担心。”
“是啊，是的，可是——”他整个人变得语无伦次，空出来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突然间停住，然后他的两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很认真地看着我，对我说：“我希望你担心，又不希望你因为担心而难过。”
他的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沙哑，他的眼睛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亮，让我失神。
“我喜欢你，斯塔尔。”
我听到他这么说，所有的声音都好像在一瞬间抽离了我的身体，耳廓边缠绕着他低沉的告白，大脑失去了它唯一的作用——思考。
“我知道你也许觉得很难相信我的话，但是我是认真的。斯塔尔。”
他的唇瓣开开合合，说着让现在大脑当机的我理解不了的话。接着他凑了过来，吻住了我。这是一个如此寡淡的亲吻，简直让人怀疑对面的那个是不是真的托尼·斯塔克。
须臾，他放开了我，好像是我太久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让他焦虑。
“嘿，亲爱的，接受或者拒绝，好歹给个声音？”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会感冒吗，托尼？”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让我所有的打算全无用武之地，可是托尼斯塔克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是做出意料外的事情，弄得人措手不及。
好在善良的司机还没有忘记我们，他算好了电影散场的时间，过了一会便把我们接回了家。
回到家以后，气氛很僵硬，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僵硬。
“我去洗个澡。”
“好的。”
“你想吃点什么吗？”
“不是很想。”
“睡觉之前记得吃药。”
“我不想吃。”
“不行，你今天都把外套给我了。”
“我觉得我现在很健康，也许还能滚个床单什么的。”
“当我没说。”
很好，气氛又变得和原来一样僵硬了。这家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
最后，还是我先撑不住了。
“我想去睡觉。”
“你早该这么想了。”
“不不不不你去睡客房。”
他好像有点难过。
“明明昨天我们还是一起的。”
“什么？？”
他说：“昨天我看你躺在地上就睡着了，当然把你挪到床上去休息。”
“如果不是有人占了我的床，我会睡在地上吗！”越想越生气。
然而我依旧打不过这个家伙，各个方面的。
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
真不知道之前的挣扎都有些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木曜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