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四 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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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
虽说青辞这人自打来了清水阁到现在基本无欲无求，教他就学，供他就吃，但他也没有心大到叛逃在这破庙里还能翻着肚皮睡大觉的程度，这一晚上，他都听着白飒均匀平稳的呼吸声静静地盯着远天上的一轮月，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具体的事情，呆呆地过了一夜，天刚微亮，他就一咕噜爬了起来，抽出粗布包裹里插着的桃木剑别在腰间，这轻微的动静吵醒了十六，它跳上他的肩，一人一鼠，从破庙里钻了出去，先找个河滩洗漱洗漱。
春末初夏，一早虫兽之声就显得很是躁人，青辞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近了河边，跳过石子，在水边蹲下，双手捧了清水就泼在脸上，清凉的触感削减了疲惫和混沌的压迫。
十六在青辞蹲下的时候就已经跳开跑进林子里，大概是饿了一晚想去找些吃食。青辞四下望了望，想把它唤回来，可感觉身后的灌木丛微微动了动，如是白飒还好说，但要是来追杀的可就不好办了，这种轻微的动静不应是青氏一众小辈能平心静气保持的，来人应不多，那就必是自己可能会应付不了的人。他不敢轻易回头，只把手压在了桃木剑柄上静观其变。
现世对“四凶”的恐惧难以想象，天灾人祸恐怕都要推在它们的身上，所以这三百年一次的大灾大难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欲加之罪又无从辩白，要早知有这么一天，青辞觉得当初他一定会更努力的练剑提修，虽说他不可能像朱砚秋那样提着剑杀去清水阁屠了对他有性命威胁的人，但起码自保还是不用操心的，而现在……他在心里默数了一遍清水阁中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要了他小命的人，起码有十几二十个。
来人是谁？有没有转机？
小时候一起玩儿到大的熟人的话可能还能说服他，要是家中长辈就糟糕了，虽说青氏向来不像白氏那样虎狼教育，但如果是“四凶”什么的杀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门生也下得去这个手——
青辞的脑袋中正翻江倒海的时候，身后那人已经欺近，他决意先下手为强，毕竟自己在清水阁中从来闲闲无事只管养动物很少跟同门切磋，万一能唬住来人、抓机会逃跑呢？
他集气于腕，把桃木剑向身后一推，起身转面，桃木剑飞出的时候已被身后那人击偏，青辞伸手抽回剑，挡住那人的攻势，后退一步，看清了来人的眉眼。
是个女人。
她出剑急快，但不狠辣，青辞用手中桃木剑逐一挡开，却始终不向她刺去。
一是这桃木剑虽能击人却不能伤人，使用攻击招数反而容易被她发现破绽得而反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青辞可不干，从小就不干。二是，青辞心中已明来人是谁，他着实不想动她分毫，一根头发都不想。
青辞左躲右闪，脚下一崴险些掉进河里，连忙扭了个方向，翻手刺出一剑，这一剑并没袭人之意，而明显是攻向对方的命门，她势必会下意识躲开，而这一躲就会失了半分平衡，青辞就是打算她躲开时抽剑快逃。
可正如他所料的对方躲开而自己抽剑之后，身侧却突然飞来一剑，直冲面前那人胸口，青辞来不及多想，提手一挡，用桃木剑把飞来的那束蓝绿色挡了出去，此剑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转而飞向身后他的主人。
青辞扭回头看见白飒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来不及唤他，他便绷着张脸腾跳起来，尖峰直向那女子面门刺去。
剑指要害，充满杀气。
“快走！”青辞低声吼了一句，转剑拍向女子持剑的手腕，力道之大，她疼得松了手，见剑落地，青辞紧接着一掌拍中她胸口，没用什么力反而气劲十足，把她击出老远。
女子见势皱了皱眉，反身跑了。
白飒一剑被挡，二剑未中，见那人跑了，正欲追上去，就被青辞拦了下来。
“别去。”
白飒扭过头来一脸气愤，正想怒斥一句，见青辞似是恳求，便舒缓了表情道，“是不是清水阁里的人？”
“正是。”
“他们要杀你，你还处处帮着他们？”
“那人……那人……也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见青辞吞吞吐吐，白飒叹了口气，缓声道，“你看出是谁了？”
“唐袖。”
“唐袖？”白飒又一皱眉，“皆知唐袖是你兄……是怜世君手下的第一暗杀高手，善用双兵，带笑脸玉面，杀人无形，为何这次她只用一柄长剑，黑布蒙面来杀你？”
“不知。”
青辞摇了摇头。
唐袖是青渊池奶妈的女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初青辞到了清水阁，唐袖也得了青渊池的影响，对他格外照顾，青渊池被父亲叫去修习或云游夜猎不在阁中的时候，唐袖犹如亲姐一样照看着他，他当然能一眼就看出黑布遮掩下的那张脸就是唐袖的，但为何她又故意不用习以为常的武器来刺杀自己？而且她，来必是青渊池之命，那又为何剑剑都无杀气？
搪塞他？放自己一命？
但无功而返又如何复命？
青辞想不明白，白飒见他苦思却不答，也没再逼问，无事就好，便又转回了那一脸笑呵呵与世无争的样子道，“看来我们应该换条路走了。”
向西过山直至清苑，但既然有杀手追来自不安全，他们恐是已经猜测到青辞要走的方向。
“向南绕个路，过历阳郡再入远涧山，向北有路到清苑，绕过路途中可能有的埋伏，路上也可细查是否有人跟踪。”
青辞想了想，倒是同意白飒的意见，抬头见他背上系着自己的粗布包，手持草蛇，头发遮着半张脸，虽依旧清雅，却透着那么别扭，惹得青辞笑了出来。
“怎么了？”白飒摆着个八字眉一脸无辜地问。
“没……”
青辞收回视线，故意装作无事，翻来覆去地查看着他的桃木剑，剑刃已经被草蛇砍断了三分之一，虽然这木剑有灵纹加持，已算得上是仙器了，一般刀剑都无法砍出个痕迹，可刚才那一挡，草蛇竟狠狠地“咬”了它一口，青辞暗自庆幸了一下，这要是砍在唐袖的身上，那可不是轻伤包扎一下就无事的了。
两个人转向南方，白飒见青辞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再提刚才的暗袭，他话也并不多，两个人默默无语的一路走着，青辞倒是满脑子的话忍着没说出口。
药君的草蛇是把世间少有的灵剑，兵器谱有载，千年古树化为精石，取芯研磨制剑，刃青绿，窄似蛇，有锋不利，但削铁如泥。
可在他的印象里从未见过或听过药君用剑，自小对这个人的印象就是温文尔雅，甚少动武，实在被逼无奈了才会以银针代剑击退来人，大概是从小心善不愿伤人，但刚才他竟毫不犹豫地拔剑直逼袭击自己的人——青辞有些想不通，他怎么就在一瞬间下了狠心呢？
青辞斜着眼睛看了看走在身边的白飒，兴许是感受到了视线，白飒就低眉侧目地看着青辞笑了笑，像是刚才那个横眉立目起了杀心的白飒跟他是不同的两个人一样。
青辞收回视线，在心里默默打了个冷战，忽然他觉得，白飒这个人，可能不像看上去那么……那么好相处。
灌木丛里捧着松果啃了个痛快才跑回来的十六，见找不到主人便跳上树四处望了望，继而找准方向，跳落下来，追上了两人。
此去向南，行一段路就是历阳郡，可算得上是个热闹地方，青辞和白飒商量着到了那儿先去驿站挑两匹好马，青辞的桃木剑也只不过是沾了点灵气的普通仙器，现在还“受了伤”，御剑飞行虽说是可以的，但想用它载着自己直奔扶风，那是肯定不可能的，青辞倒退着走在白飒前面，道，“不如骑马同游，正好平日我也不常出清水阁，这倒是个好机会。”
“你倒是心宽。”白飒微笑着，似乎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样子。
青辞心道，“我才不能轻易跟你回扶风。”
就刚才那股子杀气，虽说白飒是为了护着自己，但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事隐藏的太深，不得不防，毕竟是算不上朋友的交情，在这个老百姓偏听了假道士卦象所言的灾星之命后，都会弃子杀女的世道，哪儿有那么好的人会对一个修道之众都人人喊打的转世恶凶袒护有加的？难不成是要把他青辞抓回扶风宰了以向世人邀功？！那可怎么是好！
要观察观察，认清是敌是友再做打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 遇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