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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忠勤伯府 ...

  •   腊月初十,大夫人一早就来给太夫人请安。她今日要去忠勤伯府做客,太夫人嘱咐道:“带着明远好好去玩一天。”
      明远和苏禾跟着大夫人后脚进了福寿居。吃了半盏茶,明远就问道:“外祖母,我穿了前儿个针线上新做的小袄去行不行?”
      太夫人笑道:“让许妈妈陪着你回去换衣服,再重新梳了头,给你舅母看过了,再出去。”
      大夫人就道:“我们明远花骨朵儿一样,穿什么都好看。”
      明远抿了唇偎在太夫人身边笑。
      苏禾在边上坐着,听她们说着话,说完了才道:“我来燕京许久,还没出去看看呢。今日宁妹妹出门作客,我一个人呆着无聊,不如出门走走。”
      大夫人就道:“这天寒地冻的,出门冻坏了可怎么好?你若是无聊,就陪着娘说说话儿。”
      “听说西大街上的银楼有许多新鲜玩意儿,样式与江南的完全不同,我就去那里看看,不碍事的。”苏禾说着去看太夫人。
      事实上,这几日,苏禾心情一直不太好,太夫人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因为忠勤伯府的缘故,如今想开了,想要出去走动是好事。
      太夫人思忖着,开口道:“带齐了丫鬟,早去早回。”
      苏禾的嘴角就展开一个笑容,“多谢太夫人!”
      大夫人与明远巳时一刻出的门,苏禾比她们迟了半个时辰。送她到二门外坐马车的婆子竟与那日接她进府的是同一个。
      婆子上前给苏禾行礼,“奴婢姓杭,专司内院的马车。”
      苏禾点头,叫了声“杭妈妈”,便由寻雁服侍着上了辆双轮马车。马车从二门外右边驶出去,经过一条长长的夹道,并不经过外院,半柱香的功夫,就出了平津侯府正门旁开着的侧门。
      苏禾听着“嘚嘚”的马蹄声,长舒了口气。马车走了一会儿,寻雁就掀开帘子问那驾车的车夫,“这是什么地方?”
      车夫殷勤的笑着,“还在侯府的主街上,姑娘放心,奴才认得去西大街的路,到了就叫您。”
      寻雁却道:“先去东大街。”
      车夫是伺候惯了主子的,得了吩咐也不迟疑,应了声“好勒!”
      鞭子凌空一抽,挽了个漂亮的鞭花儿。马车掉头朝东大街驶去。
      燕京的格局,胥贵之家多居于东大街一带。
      忠勤伯府就在东大街的前主街道上。
      车夫将马车远远停在忠勤伯府东南面的拐角处,苏禾坐在车里,掀开车帘子往外瞧。只见忠勤伯府门前若市,热闹异常。因是宴客的大日子,门口迎客的小厮比平日多了两倍,一辆辆马车从敞开的正门里驶进去。
      “小姐……”柏晴试探般叫了一声。
      苏禾回过神来,放了车帘子,重新坐回车里。
      “蓁儿还在荆山书院?”
      她问的没头没尾,柏晴慢了半拍,才回道:“是!”
      苏禾再不说话,也没再往外瞧,柏晴连忙吩咐车夫去西大街。
      消磨了半日时光,回到侯府,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就听她问道:“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去了李氏银楼,早前听说那里出的东西,别处都比不上,今日去看,果真如此。还去了锦华楼,他们家的有道醉鹅,味道很好。”苏禾微微笑着,语气舒缓,不急不躁。
      太夫人听着就笑了,嘱咐她:“……折腾了一日,快回去歇着。”
      苏禾就回了双栖院。在屋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喊寻雁进去重新梳妆。
      “表小姐回来了吗?”
      寻雁给她绾了头发,道:“表小姐比咱们早回来一刻钟呢。”
      “今日不是给她挑了礼物吗?我去找她说说话。”
      苏禾就带着丫鬟去了兰亭阁。
      作为女儿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一滴骨血,太夫人对宁明远的疼爱丝毫不下于蒋云熙,从她住的院子就可以看出来。
      兰亭阁与双照院比邻而建,中间只隔了一道粉墙。苏禾第一次来,进门边走边看,似乎平津侯府众人都有用绿植装扮院子的习惯。从门里进去,院子东面种了两棵一人高的松树,西面的高台上摆了一排的菊花。
      苏禾很感兴趣的在其中一盆前驻足。
      “那是凤凰振羽。”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苏禾转过身,就见宁明远站在抄手游廊上,一身绯色衣裙衬得她整个人都明艳了几分。
      “这可是难得的极品,你竟将它养到了腊月?”
      宁明远笑起来,“那是小姨母进宫前送给我的,她最喜爱菊花,还专门在后花园劈了暖房呢。”
      苏禾就想起古人以菊明志的典故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待到秋来八九月,我花开后百花杀’。前者喻隐士,后者喻斗士,不知蒋云熙是前者还是后者。
      “我只记得小时候跟着熙姐姐折过梅花,还以为她最喜欢凌寒而开的红梅呢。”苏禾说着,上了抄手游廊,与宁明远一道去了她的暖阁。
      记得初见时,乔小姐就打趣她是个书呆子。此时,苏禾一进屋,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靠墙而立的紫榆木书架,她粗粗看过,随手拿起一本。
      “你最喜欢什么书?”
      “《地域志》。”宁明远指着苏禾手里的那本道。
      苏禾笑起来,这本书已经很旧了,书皮磨损的很厉害,说明她的主人常常将它拿在手里翻阅。
      丫鬟上了茶,两人就移到炕上坐下。宁明远问道:“早上出门时就听你也出府了,都去了哪里?”
      苏禾道,“去了李氏银楼,还给你带了礼物。”
      苏禾递给她一个雕花木匣子,“打开看看。”
      宁明远接过,笑着将匣子慢慢打开,是块羊脂玉雕成的玉环绶,玉身晶莹洁白,细腻滋润,是上好的极品。
      她拿起来把玩片刻,才重新放了回去。
      “多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苏禾笑道:“我今日一见,就觉得这玉你戴着最好。”
      “就是劳你破费了。”宁明远的语气中对苏禾又多了一份亲近。
      苏禾就握了她的手,道:“不用这样客气。红粉赠佳人,你日后戴了那玉,领了我的好,我才高兴。”
      宁明远笑起来。二人又坐着说了半晌的话。宁明远的大丫鬟司棋进来问道:“晚饭摆在何处?”
      宁明远时常去福寿居陪着太夫人用晚饭,自己一个人时,就直接摆在暖阁里用,今日苏禾却在这里。她看向苏禾,话未出口,就听苏禾笑道:“与你说的高兴,竟忘了时间。”
      说着就要告辞,“改日再来找你说话。”
      宁明远要留她吃饭,苏禾却道:“锦华楼有道醉鹅很好吃,我贪嘴多吃了几口,这会儿可什么都吃不下了。”
      司棋立刻叫了候在茶房的寻雁进来,伺候苏禾穿好了斗篷,亲自送出了兰亭阁。
      重新回到屋里时,就见宁明远坐在炕上,捧着个雕花匣子发呆。
      司棋心思玲珑,这时陪笑道:“苏小姐平日里性子冷清,却与小姐投缘。不如您下个帖子,请几位小姐进府,再邀了苏小姐,一起去湖心亭赏雪。”
      说完,就见自家小姐摇了摇头,“小姨母快回来了,她不喜欢太过吵闹。”
      司棋听着就叹了口气。
      不巧的很,蒋云熙回府的那日,苏禾却病了。
      前几日与宁明远踏雪寻梅,染了风寒。大夫人从府外请了大夫,吃了这几日的药,却不见好。
      寻雁急的掉眼泪,“满京城就没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了吗?”
      柏晴捂了她的嘴,让端药进来的小丫头退下去,才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这里可不是江南。”
      寻雁吧嗒吧嗒的掉眼泪,柏晴又不忍起来,叹口气劝道:“依小姐的性子,咱们终归住不久的,你又何必给人留下话柄?”
      两人在门口说着话,突然听见帷帐后面有动静,对视一眼,忙揭开帐子去看,苏禾已经在床边上坐着了。
      柏晴连忙去扶,“小姐醒了怎么不喊奴婢?”
      “我想喝杯水。”也许是昏睡的久了,苏禾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寻雁快步出去倒了杯温水,服侍着苏禾喝了,又将她重新扶着躺好。苏禾以帕掩口轻轻咳了两声,才问道:“蒋云熙回府了吗?”
      “回来了。府里好些人去迎她呢。奴婢们见小姐睡着,就没回您。”
      苏禾点点头,精神头依旧不好。寻雁端药进来,伺候她喝下去,没多时,又睡了过去。
      徬晚时分,青萍就陪着个脸生的丫鬟进了双照院。青萍道:“这是二小姐跟前的馥玉,听说你家小姐病了,来看看。”
      柏晴连忙行礼,叫了“馥玉姐姐” ,又道:“劳姐姐跑这一趟。只是我家小姐刚服下药,才睡了过去。不能亲自去看你家小姐。”
      馥玉未语先笑,“妹妹这说的什么话,该劝着你家小姐养病才是正经。”她语气亲切温和,柏晴听着心里就生出了许多好感。引着她进屋,隔着床帐看了一眼,苏禾睡得正熟,馥玉才回去复命了。
      两个丫鬟连着担心了好几日,苏禾才慢慢的好起来。寻雁每日炖了汤汤水水的补品给苏禾补身子,她的精神才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寻个阳光稍好些的日子,柏晴扶她去院子里透气,寻雁就细细的说起这些日子来探病的人。
      “太夫人真是有心,天天让人来问。大夫人和二夫人是隔两天就让人来问一回。宁小姐前些日子还亲自来看过,只是您睡着,她就回去了。还有府里的二小姐,回府那日特意遣了身边的丫鬟来看您。”
      “二小姐的丫鬟也来过?”苏禾看向她。但寻雁那日去厨房提食盒,并未亲眼见过那丫鬟。
      柏晴便接了话头道:“是啊。二小姐身边的馥玉,是青萍姐姐亲自陪着过来的。”她一面说一面去看苏禾的脸色,见她始终淡淡的,便笑道:“奴婢并未亲眼见过二小姐,可看着馥玉姑娘,想来二小姐的风采定是出众。”
      苏禾的眼中才升起一丝兴趣。
      又养了几日,大夫才让停了药。苏禾看着铜镜里的巴掌小脸,叹口气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病的这么重。”
      “小姐昏睡不醒的几日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再不好,我可就要通知映易了。”寻雁说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柏晴也叹道:“这一病,可是消瘦了好些。”
      苏禾知道两个丫鬟的感受,看她那样躺着,没了主心骨,难为她们撑了那么久,便握了她们的手,安慰道:“风寒而已,我这不是好了?冬季总是要瘦的,天天吃寻雁的补品,过几日又胖回来了。”
      主仆说些体己话,苏禾梳妆一番,去福寿居给太夫人请安。好些日子没出门,猛地一看见花园里铺天盖地的白雪,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禾摇摇头,收起心里的异样。进了福寿居,许妈妈早就得了禀报迎了出来,一见她就拉她的手,心肝儿似的叫起来,“可怜见的,怎么瘦的这样厉害?”
      苏禾笑道:“我向来身子就弱,许是这几日病了一场。”
      “你身边只两个小丫头,怎么伺候的好。该有个稳重些的才是。”许妈妈的语气虽是略带着些责备,柏晴与寻雁听在耳里,对视一眼,却丝毫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看她拉着自家小姐,红着眼圈的样子,似乎真的心疼她。
      此时,她们正站在廊前的抄手游廊入口处,南边的风吹来,苏禾打了个冷颤,只觉怀里捧着的袖炉也不那么热了。许妈妈却像是没什么感觉,嘴里的话头不见断。
      苏禾便陪着她说下去,看也不看近在眼前的堂屋。许妈妈正嘱咐着苏禾该吃些什么补补身子,堂屋的帘子后就出来了一个丫鬟,看着这边,福了一礼道:“太夫人听说苏小姐过来了,问怎么还不进去?”
      许妈妈这才回过神来,“哎呀,看奴婢这记性,姑娘大病初愈,就让您站在这处吹风,别冻着了,快进屋。”
      苏禾这才笑着随她进去。
      太夫人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褙子盘腿坐在榻上,她身边却坐着个眼生的女子。
      眉黛青山,双瞳剪水。竟是这样一个端庄的闺秀。这样的蒋云熙,与苏禾想象的一样,却又不一样。
      苏禾发起呆来,蒋云熙却落落大方的任她打量。直到太夫人出声:“快给禾丫头换个袖炉,这一路上冻着了吧?”
      “没有呢。”苏禾立刻笑道:“在屋里闷了些日子,出来走走才好。”
      丫头换了袖炉,苏禾捧在手里,才又看向蒋云熙,“熙姐姐回府好几日了,我一直病着,没去看您。”
      蒋云熙笑起来,满室生辉。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她站起来,走过来细细看了苏禾的脸色。“我才跟娘商量呢,妹妹再不好,就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瞧。”
      “小风寒罢了,哪里用的这样费心。”苏禾道:“大夫人请了大夫,如今已大好了。就是这些日子没给太夫人请安,还让您日日遣人来看我。”
      “说的什么话?”太夫人嗔道,“受了寒就该在屋里养着。快过来给我瞧瞧,怎么瘦成这样了?”
      苏禾听话的坐到太夫人身边去。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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