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云水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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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嫂嫂不在，初晴只觉得百般无聊。想来想去，还是去落梅庵吧。
那在里面是看书，打坐冥想，还是参禅呢？
当然是，以上都不是。
这天，像平常一样。吃过早饭后，初晴就带青葵和采苓去了落梅庵，跟管事的李婆婆说，要在右边的禅房里打坐休息，不要打扰她。
一关上房门，初晴三人立即换下女装，换上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男装，三人找了个周围人都不在的时刻偷偷溜出来了。
一出来，初晴就抑制不住振臂欢呼。
青葵笑问道：“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嗯，让我想想。”
初晴走在前面，这偌大的长安城，先从哪里开始逛呢？
脑海中闪现一幕：
“明华，你知道吗，大唐西边有个西市，就是唐朝的购物中心，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购物中心，它有100多万平方米， 4万多家店铺呢。东边还有一个，叫东市，规模虽没有西市大，但也是热闹非凡的！”靖晨说到唐朝，双眼中热情的小火苗簇簇燃烧。
“西市的风格呢，走的是亲民的路线，大众化的东西比较多，东市呢，周围达官贵人比较多，走的是比较高端的路线。你这么喜欢逛街，这两个购物中心，你逛几天几夜够逛不完呢！”
……
初晴一转身，笑道：“走，咱们去逛街吧！”
采苓笑道：“小姐，逛街是可以啊，不过，这东西两市中午才开市呢，现在时辰未到，那边是不准进去的。”
“这样啊。”
她眼睛一亮，“有了，咱们去看看天街吧！”
天街又叫朱雀大街，是正对着皇城朱雀门的一条大道，亦是长安城的中轴线。承蒙靖晨曾经的日常历史普及，她对这个还算有点印象。
当她到达时，还是被眼前宽大笔直的街道深深震慑。她看了看，从街这边完全看不清街对面的人。这距离，大概有两百米宽吧，这完全可以让多架飞机同时起飞的啊！
一旁的采苓看见初晴一脸跃跃欲试，说道：“小姐，这街道长着呢，要不我去租俩马车来，咱们慢慢逛？”
初晴开心道：“还是采苓心细，快去吧，我们在这边等你。”
不一会儿，马车来了，三人坐上去，漫游天街。
刚才被天街的宽阔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现在才发现，街两旁沿路种植了槐树，枝叶茂盛，绿荫如盖，为这街道在宽阔之外添了一分柔美。
马车缓缓向前，初晴见坊内民楼阁居高低起伏，各个坊之间整齐划一，井然有序，问道：“长安城有一共有多少坊？”
“小姐，一共是108个坊呢。”青葵答道。
“108，这数字还挺吉利的。”初晴喃喃笑道。
赶车的小伙子笑道：“几位姑娘，只想在天街逛逛吗？等一下，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
初晴笑道：“你看起对长安挺熟的，要不你给我们建议一下？”
那小伙子继续说：“现在是巳时，很多地方都没开门，我看小姐对这天街挺喜欢的，要不，逛完这边之后，我带几位道丹凤门那块去看看，您几位觉得呢？”
“丹凤门！？就是大明宫的南门吗？”初晴问道。
“可不就是那边吗，那丹凤门修得可高可大呢，来了长安城都要去那边看一看的!”
“行，麻烦你待会带我们到丹凤门去。”
“好，您做好了。”
逛完了天街，小伙子驾着车往北而去。
当马车驶入另一条宽阔的大道时，初晴远远就看见了那巍峨高大，气势恢宏的城楼。
距离它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马车停了，小伙子陪笑道：“几位姑娘见谅，皇宫里有令，最近就只能到这儿了，再近一些，就要被抓起来了。您几位要是喜欢呢，可以下车在这附近走走看看。”
初晴走下马车，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城的城门，是一个朝代或国家气度的象征。若非亲眼所见，完全不能感受眼前这座城门带来的震撼。她站在这里，仰起头，完全看不到的城楼的楼顶。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历史的浩瀚。朝代更替，时空变迁，在历史的长河中，原来曾有这样的一座城门矗立在东方，欢迎世界各地的人们的到来，以博大宽容的胸怀接纳了各种文化。
她的身体被一种激荡、昂扬的情绪充满着。她想，她是有点爱上这个朝代了。
“咚—咚—咚—”一声声沉稳的敲击的声音传来。
初晴看了看天色，心里一动，看向采苓。
采苓笑着点头，“小姐，不错，这是东西两市开始的鼓声呢！”
初晴看向小伙子，“麻烦小哥，送我们去西市那边吧。”
“行嘞，几位姑娘请上车。”
到达西市的时候，鼓声已歇。各种店铺鳞次栉比，远远地看不到头，虽才刚刚开市，不少店铺都已经忙进忙出了。
一眼望去，果子铺，小吃店，胭脂铺，杂货行，丝帛行，靴行，食店，酒肆林立，真是不知道从哪儿逛起。
“小姐，长安城最好的酒楼望江楼，最好的歌舞妨是云水坊，都在这边呢，小姐可以慢慢逛。”采苓说道，她见初晴似有些犹豫不定。
“云水坊，就是无思之前在的那个云水坊？”初晴来了兴趣。
“是的，听说云水坊每天都有歌舞表演，小姐可以去看看呢。”青葵答道。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三人兴冲冲往云水坊而去。
云水坊是七年前来的长安。
刚开始的几年，它和一般的歌舞坊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五年前，坊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任无思，舞艺绝伦，石破天惊，不仅即刻搅动了城里歌舞行业的湖水，而且连着整个长安城都为之议论纷纷。
云水坊的老板娘，并没有趁机让无思每天多跳几场赚钱，而是提前就讲好了规矩，无思姑娘并不是每天都会有表演的，而且呢，每次只跳一场，当天的场次买不到，可以提前预定以后的场次。或许，人就是这样，越吃不到，越想吃，越看不到，才越想看。那时，无思一场表演的价格早已炒到了天价，即便这样，那些王孙公子，巨富贵人还是争相恐后捧着大把金子银子要求见一面无思。最后变成，只要能见一面，就能让自己炫耀吹嘘好一阵子的。
就这样，靠着老板娘的精明手腕和无思的才艺，短短半年，云水坊便迅速超越了城里其他的歌舞坊，成为名声最响的歌舞坊。
自从任无思离开云水坊后，虽说现在的名声不如鼎盛时那样如雷贯耳，但人们说起歌舞坊，首屈一指的还是非云水坊莫属。
歌舞坊这类的生意，其实并不是很好做，有时候市井的造谣，有些人的不坏好意，很容易让人误会背地里会不会有其他的生意，可云水坊的老板娘——三娘，却一门心思要把这生意做得干干净净。
最开始的时候，就把话放了出去，我三娘做的是歌舞坊的生意，是明明白白在官府里挂了号的，谁要是指望我挂羊头卖狗肉，那就是他白长了一双眼。我坊里的姑娘，多是些身世可怜，命运不济的姑娘，跟着师傅辛辛苦苦学艺几年，才学了一技之长，指望着靠它能养活自己的。别人脑子怎么想，我管不了，但要是欺负了坊里的姑娘，我三娘可不依。有那些人想要试一试我三娘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尽管来试，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三娘这话一放出来，一片哗然，但细想也都觉得在理在情。本来嘛，这做生意也讲个买卖双方你情我愿，人家先把自己的规矩说清楚了，你要是同意呢，就来听听歌舞，看看表演，必定让你钱花的值，您要是不愿意呢，就绕道而行，这样一来，对双方都好。
就这样，三娘靠着她的头脑和勇气，让云水坊在京城稳稳得立住了脚跟。
今天，云水坊如平日一般正常营业。
老板娘却不在前面照看生意，而是一早告知下面的人，今天若有人来找，就说自己外出未归。因为她要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干净几案，白瓷青茶，两人对坐。
平凡的五官，并无令人称道的资本，只一双眼睛华光内敛，暗藏锋芒。眼角，额间的细纹似都在暗示她已不再年轻，是的，她今天已是三十九岁了，她，正是云水坊的三娘。
她对面的女子，身穿浅蓝窄袖长裙，外罩缦纱，挽着高髻，眼波流转，熠熠生辉。
三娘细细盯着女子看了一会，才笑道：“一年不见，你精神似好了不少。”
女子抿嘴一笑，“这一年，走了很多地方，看大川大海，大山大河，心境倒是放开了不少。”
三娘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日子呢，总得过，人呐，总得向前看。”
那女子问道：“三娘，我听说这几年，坊里的生意，好像清淡了许多？”
三娘回道：“其实内里还好，只不过，外头看着没有前几年风光。当初你在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坊里若是只经营歌舞恐怕难以长久支撑。这几年，我也想了不少法子。现今，坊的姑娘资质和才艺各有不同，有的跳舞好，有的乐器好，有的唱歌好，我有时就把她们排在一起，有时唱歌跳舞，有时让慈恩寺那边的师傅过来讲戏，她们在一旁排演，也算不错。另外，有几个机灵的，但相貌不突出，我让刘叔去请了大秦国的师傅过来，教她们学眩术，现在也能演几场了。”
女子有些感慨：“不瞒三娘，我当初离开，心里对云水坊，对三娘，心里很是愧疚，如今看着坊里好了，心里也就安心了。”
三娘说道：“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本来，我和你最开始的时候就说清楚了，就是合作关系，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期限到了，大家再看后续的打算。二来，当初靠着你的名声，那几年，坊里不知赚了多少银子，也让我下辈子早早的就有了着落，这算来算去我都是赚到了。”
她又想起一事来，“前些天，我听说有女子在曲江边跳舞，各种传言纷纷，是你吗？”
初晴一笑，点头道：“是我。我刚回来时，我来找过三娘几次，都说三娘去了外地，还没回长安。后又听说，云水坊的生意清淡不少。我一时没忍住，就为三娘想了一个办法。上巳节那天，全长安城都会去曲江，趁那时，我在曲江边跳一次舞，定会勾起那些没有忘记我的人的回忆，而且用不了几天，这事就会传遍长安城。这样一来，坊里的生意定会好上一段时间。”
三娘也笑了，“我上个月出去办事了，前几天才回。刚回来，就听刘叔说，不知为何，这几天坊里的客人突然多了其阿里。后来，又听说了曲江边有人跳舞的事情，这前后一联系，料想这事应该是你做的。本来，想这两天去看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说完，三娘认真地看着她，“无思，你有这份心意，三娘谢了。”
她对面的女子，不是当年名满京华的任无思还能是谁？
无思笑道：“三娘说哪里的话，当初三娘在我危难时帮我，我一直铭记于心。如今，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以前在云水坊的日子，一时都有些感慨，没有说话。
这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乒乒乓乓杯碗盏碟摔碎和吵闹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云水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