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传奇之雪霁初晴》静待欢喜

4、初遇

　　第三章

　　既然走错了路，那就原路返回吧。
　　往回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不知道，这唐朝的男人们聚会是什么样的。
　　她抿嘴一笑，轻轻走回到楼下，隔着绢丝，看到里面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并把耳朵悄悄贴在门上。
　　先是听到杯盏相碰的声音，然后听到一沉稳男声说道：“子陵，这一趟去了江南有几个月的时间吧，一切都还顺利？”
　　“多谢兄长惦记，事情已有进展，也不枉花费这么长时间。”一男子答道，这个应该就是子陵了。
　　“在外奔波这么长时间，回来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先前沉稳声音继续说道。
　　“是，我正有此意。”
　　那子陵继续说道：“我前些天回来时，就听到四邻街坊都在说什么玉石墩，说得很是玄乎，几位兄长可曾听说，也不知这说的是真是假？”
　　“嗯，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西市那边的事情，好像是一个胡人买走了。”先前的沉稳男声似乎也不太肯定，继续说道，“天阙，你可清楚这事的来龙去脉？”
　　一清朗男声说道：“不瞒大哥，这事，我还真知道。”这应该是天阙了。
　　“哦，说来听听。”
　　“西市常平仓旁边的顺昌行，大哥知道吧？”
　　“有点印象，他家好像是作邸店的生意的吧。”
　　“可不就是他家。前几天，那家主人让手下的人去永安坊收租子，其中一个下属回来后，就极力劝说他家主人买下永安坊里的一间房舍。”
　　“那房舍看起来平平常常，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起初老板并不愿意。后来，那下属就跟主人说，那天他去收账，看见房子里有一个石墩，那石墩应该是一整块于阗玉。”
　　“居然有这等奇事？”子陵语气惊讶。
　　“开始那老板也不相信，那下属就解释说他家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从小就跟着学了些，颇有看石断玉的本领。那老板半信半疑地听了建议，买下了那间屋子。后来，请玉工来开石，里面果然是一大块美玉呢。”
　　初晴听到里面有惊叹之声响起。
　　“那顺昌行的老板真是好运气。”子陵赞道。
　　“何止好运气，看来这老板造化不小”先前的沉稳男声说道。
　　“这也是那老板该得的，几年前那下属来长安的时候，无依无靠，眼看活不下去了，老板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给了他一份过日子的活儿，那人感激老板的恩，一直想着要报答。”
　　“天阙，你知道这么清楚，莫非你认识那个人？”沉稳男声继续问。
　　天阙笑道，“那倒没有，家里医馆有个伙计的舅父是做玉工的。那天，几个伙计聚在一起闲聊这事，我刚好路过，也是听他们讲的。”
　　“这样看来，这事倒是马老板的福报了。”初晴听出这是谢释之的声音。
　　“原来如此，这也倒是一件美谈。”沉稳男声说。
　　“来，干杯。”天阙说道，接着便是杯盏声。
　　“各位兄长，不知近来，洛阳那边有什么动静？”子陵问道。
　　这句话问出来，初晴明显感到里面的人说话声音低了下去，嗡嗡嗡听不清楚。想要再听时，便听到天阙说：“我今天带来一坛好酒，咱几个好好喝一场。马辛，你去看看，元明的酒怎么还没拿来。”
　　“是”屋内有人答应，接着并听到脚步声向门口而来。
　　初晴忙站起身，看到身后有一拐角处，轻轻往那边退去。
　　到转角处要转身，便感到身后撞到了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听到，“哎，我的酒——”，紧接着，就是清脆的一声咔擦声，“哎哟，我的脚——”
　　初晴转身一看，只见身后有个年轻人歪着腿正要去抓空中的酒坛，当下明白是自己撞了他以致酒坛失手。初晴也伸手去抓那坛酒，没想到扑了空。那酒坛直往地上掉去，眼看就要打碎，那伙计一咬牙，把身子往前用力一扑，堪堪在落地前抱住了它。
　　“哎哟，总算接住了，要是打碎了，我家少爷可饶不了我。”那伙计一面说，一面擦汗。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你怎么这样啊，好歹看着点啊！”
　　“不好意思啊，对不起。”初晴连忙道歉。
　　“还不快扶我起来。”
　　“噢，好，来”初晴双手把他扶起来，那伙计起身到一半，一脸痛苦，忙说“哎，不行，我的小腿全麻了，站不起来，你扶我到那边坐一下”。
　　初晴扶他到廊下坐着，一脸歉意，“这位小哥，你不要紧吧，要不等下我找个大夫跟你看下吧。”
　　那小哥见她并非有意，叹了口气，“算了，我少爷家里就是医馆，我待会回去敷一敷就好了。”看着怀中的酒坛，把它放到初晴面前，“对了，这酒我是没法送过去了，你帮我送进去吧。”
　　“哈？”这事来的猝不及防，初晴一愣，心想，送酒是可以啊，可是，万一被大哥认出，该如何解释。
　　伙计见他迟疑，以为他怕见生人，就说：“你不用怕，这事好办。你把这坛酒拿去到门口，敲三下门，里面就会有人开门把酒接进去，你不用进去的。”
　　初晴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想着他的脚因自己而伤，也不好拒绝了。
　　不过是在门边递一下酒，想想也不会有什么的。

　　“叩叩叩”，初晴抱着酒坛，走到门边敲了三声。
　　“吱”门从里面打开了，初晴低下头，把酒递了过去。开门的人，并没有接过酒坛，说道：“元明啊，刚才马辛出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应该是和你错过了，你来帮我们倒酒。”说完，就进去了。
　　不是说，只在门前递一下酒吗，怎么又变成了倒酒，怎么又变了。
　　她低着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没由来地开始慌了。
　　不行，现在首要的是，赶紧想办法。先要看看大哥坐在哪里，待会进去的话，不要从他身边经过，她偷偷抬起眼角，用眼睛余光寻找谢释之的位置。哦，看到了，在一位黄杉公子的旁边。
　　那边谢释之感觉有人在看他，转过视线，就对上了初晴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他先是一怔，然后笑了。
　　坐在他旁边的黄衫公子，见到他的反应，跟着往门口看去，也一愣，不是叫元明去拿酒的吗？现在门前站着的这人是谁？
　　在座的另外三位见他们俩的表情，也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人，都是一脸不解。
　　初晴一眼瞧过去，这五个人都在看着自己，知道当下已避无可避，索性抱着酒坛站直了，对着他们大方一笑。这一笑，稍微化解了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气氛，毕竟，很少有人会拒绝美丽的笑靥。
　　在座的几位都看着，这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她面容清丽，一身青衣袅娜纤细，心下便明白她是女子穿的男装，又见她年纪尚小，却双眸流慧，以月为神，不禁都在心里赞叹。
　　初晴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刚才的一笑，也把她心里的紧张转化为了轻松。想到自己还抱着一坛酒，随即感叹，她这不就是唐朝抱着酒坛的少女了，只可惜，没有油画可以画下。
　　那边，谢释之已站起身，走到初晴面前，含笑看着她，“你怎么到这里的？”
　　她有些羞赧，嘻嘻一笑，便把这来龙去脉讲了。
　　初晴见他并无责备之意，看到那边都是翩翩公子，盈盈一笑，说道：“早听说与大哥往来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不知道今天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认识一下？”
　　谢释之本意就是过来解围，见她这样说，心里有些惊讶，但又不免赞赏这妹子的大胆，淡淡一笑，“初晴想见自然是能见的，随我来。”
　　谢释之把初晴介绍给在座的各位。其他几人见释之过去和她说话，已意识到她身份不一般，这下都已明白了。
　　释之为初晴一一引见。
　　坐在主位的是此次聚会的主人王伯渊，他三十上下，是一位气质温润的谦谦的公子。旁边是一位穿黑色襕衫的年轻男子，他面如冠玉，双眉入鬓，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是萧家二公子萧仲煜。另外一位黄杉公子朗目疏眉，丰神俊朗，唇边一抹轻松笑意，正是百草馆的少爷宋天阙。最后一位年轻公子是虞子陵，身穿白色圆领袍杉，面容眉清目秀，颇有几分落拓不羁。
　　初晴一一拜见，道：“初晴能与各位公子见面，实乃荣幸之至。”
　　众人回礼，天阙关心问道，“听说你前些时身体不大好，现在都好了吗？”
　　“已经好了，多谢您记着。”
　　一旁的释之说道：“你在病中时，有几味药材不好找，都是你天阙大哥送来的。”
　　初晴再谢。
　　王伯渊随即笑着邀请初晴一同入席。
　　她看着他们面前酒杯已空，笑道：”既然这酒是我送来的，不如就让我来给大家把酒杯斟满，借此敬各位兄长一杯，如何？”
　　说完，初晴打开酒封，依次把大家的酒杯斟满，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来，我敬各位兄长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酒并非烈酒，他们也并非没有接触过豪气的女子，可是，像她这样的出身，像她这样的年龄，像她这样的气质的，倒真是少见，她这一落落大方，干脆利落的举动，落在周围男子的眼中倒是有几分新奇。
　　谢释之知道这妹子与一般女子不一样，也并未阻拦。
　　在一起喝酒总是能很打开陌生的场面，她这个不速之客很快就融入了酒宴。她一面听听他们讲些见闻趣事，一面暗暗留意面前的几位男子，王家公子温和有礼，天阙是豪爽爱酒之人，萧家公子席间话并不多，子陵对未知事物颇有好奇心，看着他们偶谈至兴处，便笑语晏晏，举杯痛饮，传闻中的青年公子的意气与风流态度，她此刻倒能感受到几分。
　　刚为这一发现心下窃喜，不经意间，与对面的萧家公子视线撞上，四目交接，风中柳絮，似有如无，不知是否因为心虚，她轻轻移开了视线。觥筹交错间，她再看过去，萧家公子仍是淡淡的，不知为何，她似乎有放下心来的错觉。
　　在这边，有美酒喝，有轻松的谈笑，倒是比那边有趣多了。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听到外面有采苓的声音时，她才惊觉应该告辞。
　　出了阁楼，初晴觉得已有几分酒意，身子松散。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忍不住笑出声来。
　　以前，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碰到这些人，更别说和他们把酒言欢了。看来，人的际遇，真是谁也说不准。

作者有话说

　　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