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四回 霍霍剑器梦回舞 ...


  •   一
      原本平日里不甚热闹的酒楼,今天却是座无虚席,甚至很多人都站着。
      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一个地方,大堂中心的台子。
      酒楼掌柜看着人头攒动,满意地微笑着,掌柜向四面来客各拱一手,道:“小店欢迎各位光顾,我是这家店的掌柜,方天德。今天是小店十五年庆,为感谢大家多年来的照顾,我特地请来了著名的胡人乐团,芳云阁的芊兰心姑娘和青玉楼的月轻纱姑娘,更有剑器大师公孙大娘的亲侄女颜清色小姐。在今后三天里,大家可以一饱眼福,这是对各位多年来照顾本店的谢意,还希望各位在今后仍对本店不厌弃。谢谢各位!”
      方天德在一片叫好声中退下台子。
      胡乐顿起,吵闹的人声一时间沉寂下来,在或急或缓的乐声中,两道丽影相携而出,一青一粉,水袖翻舞,裙袂翩跹,如同两只在花间轻舞的彩蝶,惊艳了所有人。
      不知人间岁月几何,就在众人飘飘欲仙之际,胡乐突变,由缠绵柔音变成冷冽惊心的金铁相交之声。
      突变的声乐将众人沉醉的心惊醒,也将台上两只“蝴蝶”惊退。
      就在众人要发出挽留的叹息时,那声叹息刚出口就变成了惊呼。
      一袭红衣从天而降,缓缓而下,双足轻轻融地,稳稳立住。
      随着鼓点,双手轻展,左右各一柄短剑,寒光闪闪,令人不能张目。
      动作刚柔相济,轻疏慢捲,仰首低眉之间万种风情,举手投足之际绝世无双。
      不觉间,鼓息声寂,人影消逝,只留满座叹息。
      众人纷纷叫着再来一遍,方天德出来平息,明天还有,请明天再来。
      众人只得失望而去,但还是有很多人留了下来,期望再见舞者一面。
      但直到傍晚,三名舞者都未再露面。
      就在众人陆续离开的时候,来了几个人,在门口一站,一下子就把门外的光线挡住了,大堂里为之一暗。
      众人看去,原本吵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不知是哪一桌,“吧嗒”一声脆响,众人猛地转头看去,把那一桌的人吓了一跳。
      顿了一下,又是一声脆响,是从一个人的嘴里发出的。
      那人眼睛怯怯地向四周转了一圈,然后一伸脖子,艰难地把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完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呃……这家店的……红烧脆骨很……好吃……”
      “……”
      门口几个人中,走出一个,轻咳了一声,看向那人,道:“小二,来十斤红烧脆骨给那位客官。”
      小二急忙转去后厨,不大会,店里所有的小二、厨子连番把莱端上来,那个人的桌子上摆了满满好几层。
      小二过来道:“贝公子,已经上完了。”
      贝公子点了下头,对身后几个人道:“你们去,伺候那位客人用餐。”
      “是!”几个人如狼似虎般逼向那个客人。
      “我自己来就行,不用麻烦……你们想做什么?不要过来,不要……唔……”
      方天德听到动静,急忙出来,瞥了一眼,就不敢看了,惨不忍睹,丧心病狂。
      “贝公子,还请看在小店的面子上,饶了那位客人吧。”
      贝公子冷笑一声,道:“你的面子?你的脸……有那么大么?”本想一掌扇过去,但一看到方天德脸上的油光,只能放弃。
      方天德忙道:“小人说错话,小人……”
      贝公子打断道:“饶他也行,本来听说你请了几个人来表演,我因为有事耽误了,现在看来是结束了?”
      “明天,明天还有。”
      “明天不行,我明天更没有时间。”
      “这……”
      “那边那个客人好像没吃够,没够再要啊!”
      “好好,贝公子想看自然可以,我现在就去安排。”
      “嗯。”
      乐声再起,两名舞者上台,但还没开始,贝公子就扬声打断。
      “跳舞我没看过吗?就是十个人的我也看过。去,把那个会剑舞的叫——不,请出来。”
      楼下的吵闹声愈大,镂心皱了下眉,朗声道:“诸位请回,我今天累了。”
      楼下,贝迟玉冷笑道:“在幽州城我的话谁敢不听?信不信我拆了这家酒楼!”
      镂心道:“正好,你拆了这里,我明后日便不用舞了。”
      方天德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贝迟玉道:“这样啊,那姑娘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镂心道:“请。”
      贝迟玉向身后的手下喊道:“好了,走!”话音未落,贝迟玉脚下一点,一飞冲天,直接上了三楼,中间竟不用借力!
      就在贝迟玉要踏上三楼走廊护栏时,一股强势压力向他袭来,竟让他差点窒息,急忙变换身形,向下落去。
      贝迟玉落地后脸色苍白,就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只留一声“明日再会”,便不见了身影,几个手下连忙追出去。
      镂心皱着眉,刚刚贝迟玉施展的轻功当世少有,虽远不及揽仙,却比自己高出许多,或许留他一命,日后有大用。
      承光寺。
      已是年底,来上香拜佛还福的人有些多,上山的路上陆路续续的行人晃悠着。
      张员外就是这支还福队伍中的一个,本来他是不想来的,这都多少年了,都是叫家里的二管家来,意思下就行了。但一想到明年家里两个儿子要参加春闱,怎么也要诚心一点,就亲自来了。
      现在张员外正坐在四人抬的轿子里,带了十几名仆从,浩浩荡荡向承光寺而来。
      在轿子里摇了有大半个时辰,山路不是平地,轿子晃得他想睡又睡不着,掀开帘子,问道:“还有多远啊?”
      二管家在旁边跟着,见老爷问,便应道:“回老爷,差不多还有个一二里地,快到了。”
      张员外点头,又掀起另一边的轿帘,往外边看,这一看,就被吓到了。
      远处的一道曼妙身影在山岭间飞跃,如驾云一般,眨眼便不见了,莫不是神仙下凡?
      张员外赶紧停轿,说要走着上去,心道:“这么多年不亲来,今亲来一回,就能看见神仙,这是瑞兆啊!那明年我那两个儿子岂不是一定得中?好好好,今个算来对了。”
      当下就高高兴兴的和二管家走着上去了,让轿夫和仆从先到寺门前等着。
      镂心并不知道自己被当作下凡的神仙。
      “承光寺的住持保德禅师与姑姑相识,多年前我也曾见过,不知现在可还安在,不知可还记得我否。”
      心想间,已到山门前,山门大开,头上是金字牌匾,上书“承光寺”三个大字,庄严肃穆。
      门内大院,院中有鼎大香炉,炉内布满法香,一股清烟直冲云上。
      还福的人们来回穿梭,神态恭敬虔诚。
      镂心气势一放,凝声成气,喊道:“保德禅师何在!”这一声,就像是惊雷在耳旁响起,普通人乍一听到,都差点被震晕过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镂心,有些不知所措。
      镂心径自走进去,走到香炉旁,又喊了一声:“保德禅师何在!”借着四周的墙壁,将声音来回传送,可以说直达天听。
      就在镂心要喊第三次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何人惊扰?”
      镂心道:“得罪了。有事相求,还请一见。”
      那个声音再传来:“过来说话。”
      镂心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就在踏出第三步时,消失在众香客眼前。
      承光寺后院有一棵古松,枝老针疏,却更显苍劲傲骨。
      古松下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摆一棋盘,已经覆满松针,隐约可见黑白子。
      桌旁坐着一名老僧,面容安详,坐如古钟,低头看着棋盘,眼中时不时闪出一丝杀意,每出现一次,棋盘止便少一根松针,当杀意消失,就有一根松针落下,落在原先的位置。
      镂心在十步外落地,再走七步,右掌在胸前立住,微弯腰,道:“弟子求见保德禅师。”
      老僧看向镂心,道:“贫僧戒苦,保德师叔八年前已坐化,不知施主有何事?”
      镂心轻皱眉,道:“保德禅师过世前可留有什么话?”
      戒苦一愣,略一沉吟,道:“师叔传我锡杖时,曾唤我于床前,言有一憾,差故人一诺,让我日后还之。”
      镂心点头道:“那时我年幼无知,与保德禅师开句玩笑话,不想禅师竟是认了真。我今日便来讨回那个承诺。”
      戒苦微微一笑,道:“多谢施主,请说。”
      镂心道:“明日有个人会来这里,我想请方丈留他半日。”

      二
      第二日,还很早,楼下就传来嘈杂声。
      镂心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淡淡的雾气,任由清冷的风拂向面门,平复整晚的梦意,让微热的心稍稍冷却。
      用过早饭,镂心开始准备今天的剑舞。
      首先是化妆,镂心平时是不化妆的,只有表演时才会化妆。
      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妆画好,让原本精致的面容变得庄严,剑舞本就是一场庄严的仪式。
      楼下喧哗声大作,想是已经开始了,镂心换了服饰,一身红装,腰束黑带,站在窗前等。
      今天好像多了几个节目,因为来的人会比昨天更多,单靠两个节目是不行的。
      不知道下边是什么表演,但听着一阵阵喝彩声,想是不错的。
      镂心站在窗前,此时雾气已散,世界清晰起来,让她的思路也逐渐清晰。
      ——接下来好戏要上演了,至于谁是主角,就要看谁能活到最后了。
      镂心抬起手掌,轻轻握住,仿佛每个人的性命全在这一只手上。
      有人来告知,该到镂心上场了。
      镂心正正服饰,拿了双剑,开门出去。
      昨日镂心是直接从三楼跳下去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效果今天却是用不到,所以镂心从楼梯走下去,底下人都被表演吸引,没有人注意别的地方。
      镂心走到楼梯口,台上的古筝也结束了。
      紧接着,“铮”,冷冽的古琴声起,竟是金戈相交之声,令原本沉浸在清雅余韵中的人们心头一紧。
      今天配乐是“广陵散”,镂心跟着节奏,身形一动,现身台上,大堂里一阵惊呼。
      古琴声再起,镂心身形也跟着动起来,刚舞了没几下,酒楼大门处就传来一个声音:
      “停!”
      这个声音并不大,但却可以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直接在脑中响起,好似一声炸雷,在场的人都不禁缩了下脖子。
      琴声断,剑舞不能再舞,镂心皱眉正身,看向声音来处。
      酒楼门口,贝迟玉负手站立,目光在大堂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镂心身上,这一停就没再离开。
      但镂心看的,却不是贝迟玉,而是贝迟玉身边站着的中年人,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个中年人发出的。
      镂心看了一眼,已经知道对方的实力,竟是与那个黑衣人不相上下。
      再看贝迟玉,见他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镂心冷哼一声,两袖一甩,收剑回去,道:“哪位见教?”
      中年人瞥了贝迟玉一眼,皱了下眉,轻咳一声。
      贝迟玉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昨日说过要来观剑舞,今天特来应约。”
      镂心道:“怕你来迟了。”
      贝迟玉皱眉道:“怎么,又结束了?”
      镂心道:“只是无座。”
      贝迟玉轻笑道:“有座,何言无座。”说完径直走进去,挡在身前的人群纷纷让路,贝迟玉直走到最前面最当间的位置才停下。
      旁边一个坐着的财主仰头看着贝迟玉,贝迟玉也低头看他。
      贝迟玉眨了下眼,财主也眨了下眼。
      贝迟玉又眨一下眼,财主也跟着又眨一下眼。
      贝迟玉愣了一下,皱起眉。
      财主才恍然大悟,忙起连声道:“哦,哦,贝公子请,请。”
      贝迟玉当仁不让地、一本满足地坐下了。
      镂心无奈摇头。
      贝迟玉看着镂心,道:“好了,开始吧。”
      琴声又起。
      “嗡”地一声,双剑出鞘,寒光顿时射向众人的眼睛,吓得众人脸色青白,连门外的光线都暗了下来。
      双剑如同两条游龙,在红色的云里时隐时现,双龙时而携伴同游、时而各分东西、时而直冲云霄、时而爪探江海,端的风华绝世、威仪万千。
      最后一声琴落,双剑归鞘,如同双龙潜渊,万丈光芒顿时消失在浩瀚的深海里。
      这哪里是舞,分明是一种向天祈祷的仪式,如此庄严神圣。
      没有掌声,也没有喝彩,所有人都被这份庄严所感染,静静看着。
      良久,镂心才缓缓起身,消失在众人目光中。
      接下来是午饭时间,有座的现场点餐,没座的只能出去吃了。
      贝迟玉把掌柜叫来,道:“方掌柜,刚才舞剑的女子,姓什么叫什么,是何身份?你又是怎么请到她的?”
      方天德小心拱手道:“回公子话,刚才那位是剑器大师公孙大娘的侄女,颜清色小姐。小的早在两年前就去请了,求了好多次,三个月前才应允的。”
      贝迟玉眼晴—瞪,道:“公孙大娘?”回头看站在身后的中年人。
      中年人道:“某不才,未曾得见公孙大娘,但公孙大娘剑器无双,世人皆知。而刚才那位小姐,在江湖上人称‘惊鸿心剑’,听说已尽得剑法真传,不在公孙大娘之下。”
      贝迟玉点头,又道:“如果我想请她到我那去表演……你去帮我说一下。”他指着方天德。
      方天德一脸苦笑,道:“这个,公子还是自己去说罢,小的不敢去。”
      贝迟玉皱眉,道:“怎么?”
      方天德道:“现在酒楼不归我管,是颜姑娘在管,这是她肯来的条件之一。”
      贝迟玉奇道:“这你也能答应?”
      方天德笑道:“您看今天这场面,让我怎样都可以。”说完他的脸竟然神秘地红了一下。
      贝迟玉恶心地转过头去,道:“那你现在去把颜清色叫出来。”
      方天德领命去了,转了一圈又出来,到贝迟玉身前,不敢说话。
      贝迟玉皱眉,道:“人呢?”
      方天德道:“颜姑娘说让您去找她,她在承光寺等您。”
      贝迟玉道:“为何?”
      方天德道:“小的不知。”
      贝迟玉道:“四叔走!”说完跟中年人一起从人群头顶上飞了出去。
      贝迟玉和中年人到承光寺山门前,贝迟玉就想往里闯,中年人连忙拦住。
      “别胡来,这里住持不好惹。”
      贝迟玉一撇嘴,负手站在门前,正要说话,一个小沙弥跑来。
      “两位施主,方丈有请?”
      贝迟玉跟中年人互看一眼,道:“方丈知道我们要来?”
      小沙弥到:“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贝迟玉道:“带路。”
      中年人道:“且慢。玉儿,现在天色不早,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贝迟玉道:“四叔,我要看看那个颜清色引我到这里有何目的,不如你先回去。”
      中年人道:“那好吧,我先回去,你也别留太久。”
      贝迟玉道:“知道了四叔。”当下便和小沙弥进了庙中。
      二人人穿堂过殿,就到了后院。
      戒苦还是坐在古松下,对着棋盘,凝神沉思。
      小沙弥道:“住持,人来了。”
      戒苦抬头,道:“来了?你先回去,施主请坐……哦,这也没座,怎么办呢?”他边说着边站起身,道:“没事,没事,随我来,随我来。”
      贝迟玉不知这老和尚要做什么,只能跟去,小心提防。

      三
      参军府,贝亭正与他三个结义兄弟传看曹旺给他的信。
      兄弟五人,贝亭行二,五个人都曾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兄弟几个都生了退意,只有贝亭当了官,就把其他人也叫来一起共事。
      老大“天星北剑”庞其,与“七海南拳”并称“北剑南拳”,当然了,同时期的还有“南枪北腿”、“东佛西圣”之类的。
      老二贝亭擅刀,大到关刀,小到搓甲刀,在他手中无一不是杀人利器,因此得名“刀徒”。
      老三“逍遥神君”覃匡,原本是一介书生,机缘巧合下习得内功心法,又于《逍遥游》中悟出掌法,初涉江湖便闻名一方。
      老四赵骏,就是跟在贝迟玉身边的中年人,一身轻功世上少有,曾入江湖前五,人称“萍水孤舟”。
      老五“不死人”钟达,各种硬功炉火纯青,如果说真有谁能刀枪不入的话,那个人无疑就是钟达。
      兄弟几人将信件传阅完毕,都不言语。
      老大庞其看着贝亭,道:“二弟,你的意思呢?”
      贝亭沉重地呼出一口气,道:“眼下武后临政,一手遮天,众所周知,要扳倒她不是易事。”
      老五钟达一拍扶手,道:“二哥,这还用考虑么?我等七尺丈夫,岂能伏于裙钗之下!”
      老二覃匡突然看向厅外,道:“五弟妹如何来了?”
      钟达蹭地站起,道:“夫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为夫好……”定睛看外面,却是空无一人,才长出一口气,瘫坐在椅上。
      庞其忍笑责骂道:“老三,不要总欺负老五,都一把年纪了。”
      覃匡道:“是。不过我倒是同意五弟的话。这天下是我大唐的天下,不是那武后的天下,今日她临政,明日就要篡位!我等岂可坐视不理?”
      庞其点头道:“老三说得对,我们反武后是为了李唐的天下!”
      贝亭道:“既然如此,那等四弟回来,再一起去趟曹府。”
      外面突然传来声音:“哼!去曹府?我现在送你们去地府!”
      “谁!”
      “大胆!”
      门外,一个黑衣人提着剑,缓缓走来。
      四人马上站起,如临大敌,此人竟能不惊动外面的守卫,直达中厅,实力不容小觑。
      贝亭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冷笑道:“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反正你们都要死。”
      钟达大怒道:“狂妄!”
      黑衣人道:“是不是狂妄,你看看就知道了。”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还是在原地,只是他手中的剑不在了。
      贝亭惊道:“这是——三……三弟!”
      只见一旁的覃匡脸色煞白,低头看着插在胸口的剑,正是黑衣人刚才手的那把!
      庞其和钟达将覃匡扶住,却是难以回天。
      贝亭用颤抖的手指着黑衣人,目眦尽裂,怒道:“岂有此理!我杀了你!”说着从靠椅背后抽出刀,劈向黑衣人,一出手就是杀招,誓要将黑衣人一击必杀!
      黑衣人向后退出两步,躲过这一招,嘲笑道:“是你们不信的,我不过证明一下,何错之有?”
      贝亭怒急攻心,回头看一眼,覃匡已经身亡,道:“大哥五弟,与我一起杀了他,为三弟报仇啊!”
      庞其钟达听了,也杀向黑衣人。
      黑衣人凛然不惧,还面带嘲讽,笑道:“想杀我,可不太容易啊。”
      庞其一步当先,出剑指,刺向黑衣人,他手中无剑,莫不是已到无剑之境?
      黑衣人眼腈半眯,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料庞其紧追一步,袖中射出一道寒光,直奔黑衣人咽喉而去!
      黑衣人脸色一变,向旁一躲,想避开这一剑,但他刚一动,左右已被后跟上来的贝亭和钟达拦住,只有再退。
      黑衣人脚下一点,退出大厅,立在庭院中。
      贝亭三人紧跟出去,却在看到外面景象时,被惊住了!
      庭院里全是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一股股浓稠的黑红色的血在缓缓蔓延,就像垂死的毒蛇在不甘地蠕动,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贝亭震惊的却是,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在大厅里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难道这么多人都是自愿受死的不成?
      三人额头已经出现冷汗,呆立不动。
      黑衣人双臂展开,笑道:“壮不壮观?”
      贝亭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哈哈大笑,将脚下一具尸体上插着的剑拔出,挽个剑花,寒光大作,冷冷道:“我说了,你们无需知道。”
      庞其道:“你与我们有何怨仇?”
      黑衣人道:“无仇无怨,你们什么也不用知道,只需知道你们今天必须死,这就足够了。”
      钟达抢上前,道:“大哥二哥快走,我来拦住他!”
      贝亭急道:“五弟不可!”
      黑衣人冷笑道:“你以为你真的刀枪不入吗?”
      钟达惊道:“什——”
      黑衣人接着道:“只因为你之前运气好,没碰到能杀你的人罢了。”言摆,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振,龙吟声大作,双腿一弓,弹射而出,长剑划个整圆,劈向钟达。
      这一剑,势同五岳,牵风带雷,有如天神之怒,引起了地上鲜血的燥动,蔓延的速度竟加快了!
      这一剑并不快,但钟达却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铛”一声,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如同纸屑一般碎了,在空中飞洒,弹回的碎屑将黑衣人的衣袖划出几个豁口。
      再看钟达,上身衣物尽碎,他的身体竟如实铁一般,身上却一点伤痕都没有,但他的脸上煞白无血。
      贝亭刚喊得一声五弟,钟达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下。
      黑衣人向一具插着剑的尸体走去,还不停说道:“一个人可以把皮肤练得刀枪不入,却永远不能把内脏也练成铁石一般。”说着把尸体上的剑拔出。
      庞其贝亭悲痛万分,嘶声喊道:“五弟!”
      黑衣人把玩着手中长剑,道:“悲伤吗?痛苦吗?好好感受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吧,你们应该感到幸运,因为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体会不到。来,感谢我吧!”
      “你!”
      黑衣人剑身一转,斜指向地,道:“想杀我吗?那就来吧!”眼中尽是嘲讽。
      庞其大吼道:“还我兄弟命来!”提剑上前,“力劈华山”,朝黑衣人头顶劈下!
      贝亭紧跟上去,同样是“力劈华山”,刀剑合璧,凌厉的的刀锋填补了剑气中的柔韧,而剑气的轻灵让刀锋不至过于刚硬。
      两相补消,竟成了完美无缺的一招。
      黑衣人眼角一挑,轻笑道:“嚯——”剑尖一抖,疾刺而出。
      “铛”一声,三件兵器相交,气劲飞散,庞其贝亭两人被迫退三步,而“黑衣人”却稳如泰山,动也不动。
      庞其见一招不成,未等站稳,一弹剑身,龙吟声大作,“孤鸿残声”,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厉啸,夺人心魄。
      贝亭紧跟其后,一刀劈出,“破浪风”,风逐浪高,势若惊涛!
      黑衣人面露不屑,一剑从庞其头顶劈下,剑风凌厉,势不可挡。
      庞其见状,只能后退。
      黑衣人剑到中途,剑尖一转,刺向贝亭胸口,正是贝亭这一招的破绽所在。
      贝亭大惊,招已使老无法再变,只能后退,刚要再进招时,“黑衣人”已抢先出手。
      黑衣人脚下不停,剑尖一转刺向庞其,两人相近不过一丈,庞其来不及出招,连退三步,而黑衣人却是步步紧逼,剑尖不离庞其咽喉。
      贝亭在后出招,欲救庞其,左手一甩,一柄飞刀从袖中打出,直奔黑衣人后心而去!
      黑衣人不顾身后飞刀,仍向庞其进逼,就在飞刀碰到黑衣人的瞬间,黑衣人消失了。
      庞其眼前一空,然后一点寒芒闪过,接着咽喉一凉,身上力气迅速流失,颓然倒地。
      贝亭看到庞其倒下的同时,感到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截剑尖从身体透出来,他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千——踪雪,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猛地抽回剑,道:“你永远不会知道。”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