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騄原

8、平生相见（4-2）

　　一番地位变化风波之后生活逐渐安稳平淡下来，但是主宅里却只留下了少数仆人负责正常生活，这些仆人是当年慕容乾进家之时寡言少语，未曾乱嚼舌根的人。除此之外只有慕容乾，慕容乾的武师符与，慕容锦瑟和她的贴身婢女简哥。同时宗族各支的生意都开始被要求经过当家少主的过目才予以进行，而由于慕容世家从很久以前便是生意管理团队只听从一家之主的命令，所以所有人都有怨往肚子里吞，同时还不敢叫嚣作对。
　　符与是慕容乾前年随自家商队远行至塞北时带回来的，是个比他年长几岁的，流着夏人和外域人的血的壮小子。他不知道父亲是谁，作为塞北一个中流家族的小姐的母亲只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夏人，是个小兵头子，死在战场上了。当时，他的母亲刚去世无多时，家族便立刻赶出了这个不入流的孩子，没了母亲的庇护，这个壮小子只身一人在塞北的大草原里游荡了好些天了，空有一身本事，奈何心眼太耿直，不愿意去抢食物，恰好被慕容乾救下。
　　慕容乾对他说的很简单：“我给你食物，你跟我走。”
　　“行！”符与毫不在意去哪，外域人的血液告诉他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饿不死是为大。
　　于是回到尉庠之后，慕容乾只对慕容老爷说了句：“从今天起我要换武师。”
　　“哎哎哎，我不会做什么武师啊！”符与跟在慕容乾身后急急喊道，“小子，你别乱来啊。”
　　“我看到你杀了草原上的牲畜偷偷吃了，一只状如牛的羊你分别使用了弩、刀，还有肉搏。”
　　“你知道我假装饿得不行还救我？！”
　　“各取所需。”
　　“嘿嘿，小子你有点意思。”然后“啪”的一下厚厚的手掌拍在了慕容乾的肩上，慕容乾微微一踉跄，抿了抿嘴角，继续往前走。
　　“小子你有点底子啊！那只羊都备不住我这样一掌啊！”符与傻大个似的跟在后面乐呵呵的，越发对慕容乾感兴趣。
　　慕容乾一顿，转身瞥了他一眼，“所以明天起便开始尽你的职责吧，我不会让你失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次年，慕容乾和符与去慕容主宅正南面的自家淡水湖视察的时候，遇见了两个人。
　　一个与慕容乾同龄的漂亮少年和一个游医一人一杯交替喝着却不言语，那个游医是个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蓄着长须，面色沉稳。
　　“慕容慕容，这小子不得了啊，这酒能这样喝吗？嘻嘻，小屁孩儿。”符与这人，心眼呢比较……直。
　　“你才小屁孩儿！”少年嚯地丢下杯子，站起身笑嘻嘻地看着符与，“小爷顾翌！”
　　“没听过！”
　　“你！”
　　“你输了，顾少爷。所以可以让我走了吧。”这时游医淡淡地说道。
　　“罢了罢了，那便多谢啦！”顾翌揣着手里的几两银子笑嘻嘻地朝着游医假模假样地拱了拱手。
　　“顾少爷，在下慕容乾。”
　　顾翌笑嘻嘻的脸不动声色地缓了下来，随即又笑起来：“慕容老爷，久仰久仰。”
　　“顾少爷客气了，喊我一声‘慕容兄’已是足够。话虽唐突，但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还望见谅。我缺一个侍读，想请你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别忘了，顾家之所以败了都是拜你将丝绸生意垄断所赐，顾家与慕容在你当家之前一直都是世交啊。可是你害我当不成少爷的呢！”
　　慕容乾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左食指，凑近顾翌耳畔轻声说道：“顾家从未承认过你的母亲，和你。我可以让你当少爷，顾家不能也不愿意。”
　　“慕容乾，做人呢，得说话算话。”顾翌看着慕容乾的眼睛，笑嘻嘻地说着。
　　“顾少爷，你说的对，做人要说话算话。你得让我走了。”沉默在一边的游医开口了，指了指蹲在自己面前的一只傻狗，“谁先开口说话谁算输，谁先醉谁先输，在下赢了你，所以坚决不收你给你母亲买药的钱，现在，在下要走了，这过生活的钱还没赚到呢。”
　　“齐覆里，跟我一起去慕容世家当少爷吧！”顾翌一脸无辜地看着游医，眼神里却满是真挚。
　　“齐覆里，好特别的名字。”慕容乾笑着对游医说，“你不舍得要顾翌的钱，我的钱你可以尽情赚，你跟我走，我让你做管家，我的钱交给你盘算，如何？”
　　齐覆里一愣，笑了笑，“慕容少爷好大的气魄，我齐某并不是贪财之人，多谢好意。”
　　“你来做管家，我便在慕容主宅里给你开个医馆，如何？”
　　“……此话当真？”
　　“当真。只是你得做好管家该做的事情，而且没有月俸了。”
　　“好。”
　　于是，十六岁时，慕容乾便有了这辈子最妥帖的三个知交，武师符与，侍读顾翌，和管家齐覆里。哦，还有一条顾翌的秋田犬，顾二，既是“顾一的弟弟”，也是“孤儿”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