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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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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让在下将这玛瑙镯子归还给风老夫人。顺便感激当日慷慨相赠之礼。”梅落然立于座前,谦谦而道。
此时梅落然正在清莲居,除风老夫人外,还有风少央、向云霓和风写意同在一旁。
虽同被世人排名,可这也是风写意和梅落然第一次见到彼此。两人同着一身白衣,一个潇洒不羁,一个飘逸出尘,同一种颜色却有着极不同的气质。
老夫人询问,“梅先生呢?”
梅落然一反之前的有礼,反问,“风家的侍卫难道没向您汇报家父昨日回园,今早又出门了么?老夫人只是想听在下口中的话,见不见家父也无妨。”
老夫人见他言语直接,句带讽意,不怒反道,“那梅公子今日前来,该不只是归还东西、表达谢意这么简单吧?”
“既然来了,若不说明些什么,只怕日后也不得安宁。”他所言字句虽无礼,可态度口吻却温和淡定,“寒梅庭园怎么说也是医者救人的地方,如果天天有风家人在门外守着,胆小不知情的,还当是寒梅庭园得罪了风少堡,这叫那些病人如何敢来?”
“老朽也知道此举不妥,但只要梅公子将所知一切详尽告知,自然不会再有风家人围在寒梅庭园外。”老夫人回道,“那就请……”
还没等风老夫人说完,向海岚就冲了进来。由于太过急切,多日憋着的烦躁一时全涌了出来。她直接跑到梅落然面前,开口就问,“梅落然!我问你,你说你在十里坡见过那些黑衣人,怎么证明?身形如何?一共几个?你又说你杀了他们,那尸体呢?”
“几日不见,向姑娘依旧这么没礼貌,”他眼带笑意,口气却冷淡,“一共八个蒙面黑衣人,各个高大强健,武功不弱。我只杀了他们,救了你。至于尸体,也许被狼叼了,也许被狗吃了,我不知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向海岚瞪大眼问。
“我好心救姑娘,你无感激之意就算了。梅某随父行医,已尽本责,凭什么还要回答一个没有礼貌又缺乏教养之人的问题?”
“你!”向海岚有些气堵,又问,“那我姐姐去找你,你为什么依旧什么都不说?”
“海岚!”向云霓轻斥,将她拉到一边,“问题奶奶会问,你乖乖在旁边听着。”
“梅公子,老朽愿意相信你所说的都是真话。你是唯一见过那些黑衣人的人,”老夫人开口问,“你见到他们绑了海岚,就上前相救,他们反抗你便出手杀了他们?”
梅落然轻笑,“老夫人其实是想知道,那八个黑衣人所用武功是何家吧?再或者,您是好奇能灭向天庄的人,怎会轻而易举死在梅某手下?”
众人沉默,不置可否。
“其实,问题本就不复杂。”梅落然缓缓解释,“论武功单打独斗,梅某或许能胜却不容易,但如果用药,就不难了。”
“你也用药?”向海岚问。
梅落然不以为然,“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他们用迷千魂对付别人,我用五岩散对付他们,不算过分。”
江湖上都知道,五岩散是梅家独门的迷药,无色无味,药效奇猛。
“你既然迷晕了他们,为何还动手杀人?”向云霓不解。
“使用迷千魂的人自己也极容易中毒,因此他们事先必当服了一种名为‘千醉’的草药,可抗多种不同迷药。五岩散虽厉害,却没能让他们顿时失力,尚存一定反抗能力。我救人,他们顽强相抵,招招狠辣,在下出手杀人也在所难免。而过招中,他们招式奇特,显少得见,我也并未瞧出是哪门哪派,用的是什么功夫。”
“你为什么不静观其变,等药力完全生效再救人?而一定要及时出手?”风少央问。
“他们把向海岚绑到十里坡,无论从哪里出来,都已有一段时间。迷千魂对于不会武功或是功力极差的人伤害尤重,若时间过久,甚至可导致昏迷不醒。在下当时只是想救人罢了。”梅落然看着向海岚,“早听闻向家四小姐武功平平,不知道梅某当时那片救人之心究竟是对是错?”
向海岚一时怔言,但后来又说,“你杀了他们,这下死无对证,我凭什么相信你?”
梅落然摇头,“早知道救你会引来这么多麻烦,梅某当时一定绕道而行。”
“这些解释,何以让梅公子之前都不愿相告?”向云霓问。
梅落然一顿,默然许久,“因为,我不愿帮向家人。”
他的话让众人意外而不解。
“不愿帮向家人,却救向家人?”风写意问。
“我救的只是向海岚,”梅落然解释,“不骄纵,不任性,不傲慢,十二岁的向海岚。”
“什么?”向海岚第一个发问,满脸疑问。
“梅家的人向来有恩必报,老夫人拿出玛瑙镯子也是认定这一点。”梅落然徐徐回答,“十二岁的向海岚曾救过梅某一次。”
“不可能!”向海岚当即否定,“我之前从没见过你,怎么可能救你?”
“你当然不记得,一方面,因为那时你只有十二岁,另一方面,你并不知道你救过我。”
这下,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了。
梅落然边回忆边说,“那年梅某奉家父之命去定棋山采药。所需草药处于定棋山北面的悬崖戈壁之颠,在下一时不慎跌入悬崖,虽大难不死却身受重伤,并被崖底的玄薇草割伤。”
众人又是一惊,传言玄薇草汁液有奇毒,三个时辰内不得解药必毒发而亡。
“定棋山?”向海岚依旧不解,“我是去过定棋山,可我并没有到过崖底,更没见过你啊!”
“其实,悬崖底部与西面平坡相隔不远。”梅落然问她,“向姑娘难道不记得,你十二岁那年,曾在定棋山迷过一次路?”
他言语一出,向海岚立刻想起什么。那年她跟着二哥偷偷溜到定棋山玩,可后来不小心跟向子陆走散,曾有半个时辰一个人在山里兜转。
梅落然继续说,“你或许不知道,当时你迷路的地方就在定棋山西面的平坡上。而你也一定不记得,那天你掉了一个锦囊袋。”
“锦囊?”向海岚讶异,“我掉的锦囊在你那里?”
“也许是你经过西面平坡时无意将锦囊遗落进悬崖。巧的是,里面有三味草药,百合、迷迭香和二色花藤。而百合和二色花藤混合恰能解玄薇草的毒。”
“可你怎么知道那个锦囊是我的?”
“定棋山平日并无什么人,而你兄长来找你时,满山坡唤着向海岚的名字,自然就知道了。我用那些草药解了玄薇草的毒,在崖底修养数日,才得返于寒梅庭园。”
“这么说,海岚真的无意间救过梅公子一次。”向云霓说道,“所以当日你才愿意出手相救。那刚才你说你不愿帮向家人,这又是什么原因?”
“我不帮向家人,当然是因为我讨厌向家人。”
“我们哪里得罪你了?”向海岚不满。
“这个就要问死掉的向青天了。”
“我爹?”向海岚和向云霓一口同声。
“我并不准备回答这些,毕竟你们想知道的只是向家被灭门的事,与此并无关联,我可以不回答。”
他这么说却更让向海岚好奇,“你把话说清楚,我爹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我没必要回答。”梅落然态度坚决,“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点。”
“还有什么?”
“当日向天庄将遇袭惨遭灭门,这件事我之前就知道。”
向海岚和向云霓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向云霓震惊地问,“你知道?”
向海岚冲到梅落然面前,“你知道?你说你知道有人要去向天庄杀人放火?”
“不错,我是知道。”梅落然神情自若,“不然,向姑娘以为在下如何知道你当时所中即是迷千魂?医术再高,也要有起码的望闻问切吧。”
“你知道有人要用迷千魂对付向家?既然你早知道有人要对向家不利,那你根本就是等在十里坡,而不是路过?”
“非也,在下的的确确是路经才救了你,这是你命大。我知道向家要遭难,却不知道那些人会绑了你。我讨厌向天庄,如果不是因为当年你救过我,我决不会出手,而你此刻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梅公子如何知道向天庄会在那天出事?还是,你也是那些黑衣人其中之一?”风少央问。
“信不信随你们,向天庄那天会有此劫,我是无意间听闻到的。”
老夫人问,“在哪听到的?听什么人说的?”
“血阎门。”
“你说什么?”老夫人也不禁震惊。
“在下一个月前受重礼前往血阎门治病救人,无意中听到的消息。”
“你去血阎门治病救人?你救魔教的人?”向海岚大感不解。
“在医者眼中,有病的都是病人,不存在正邪之分。”
向云霓问,“你去血阎门救什么人?听谁说的消息?”
“这个梅某也拒绝回答,行医人有自己的规矩。”
“那照你这么说,灭向家的,是血阎门的人?他们先下迷千魂,晚上再杀人放火?”向海岚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
“还是那句话,信不信随便你们。”梅落然无所谓,“在下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各位了。”他双手作揖,“告辞。”
“等一下,”风写意拦下他,开口道,“梅公子之前守口如瓶,对此事拒不愿提,今日却前来详言相告,难道只因为风家派人扰了寒梅庭园的清静么?”
梅落然眼神深幽,看着眼前的男子,忽一笑而答,“你们的问题都这么多吗?知道的,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至于不知道的,不愿说的,风七少也不必浪费口舌气。还是把力气花在今晚的盛宴上吧。”
风少央闻言,也上前道,“请梅公子也留下,风少堡好一同宴请招待。”
“免了,”梅落然当即回绝,“血阎门的不义之举也许让人发指难忍,名门正派的虚套做作却也叫梅某食不下咽。”言讫,他便转身离去。
“好一个梅落然!”风写意不禁张口就赞。
“好什么!”向海岚反驳,“他明知道向天庄会遭血阎门的人偷袭,不但不告还冷眼旁观,简直跟同谋没什么分别!”
“他说他讨厌向天庄,究竟爹和梅家有什么关系?”向云霓疑问,“他宁可治血阎门的魔教之徒,却不愿让向天庄幸免于难,只怕,他对向天庄不是讨厌,而是仇恨了。”
“不错,”风少央也道,“而且照他刚才的话,看来他似乎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向家的事,是血阎门的人干的!向家的仇也算找到可报的人了!”向海岚眼存怒恨。
“刚才你还说不信他的话,此刻倒认定是血阎门干的?”风写意问。
这时,门外有仆人走进来,对风老夫人说,“老夫人,时辰快到了,所有人都差不多入座,筵席该开始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说,“梅落然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晚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