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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两人从床板下落入通道,身子猛速坠落,抓不住也拉不牢,直呼而下。两人砰一声坠到地面,浑身多处受痛。

      “怎么回事?”向海岚扶着地起身,喘着气问道,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只发现他们身处一幽暗无光之处。

      “应该是寒梅庭园的暗道,”风写意说,“你刚才不小心拉动罗帐,碰巧无意开启了机关。”

      向海岚仰头看上面,问:“那现在怎么办?”

      “过会儿木兰进房见不到我们,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上去的。”风写意道,“就怕那床板又翻了回去,她当我们出园去了。”

      向海岚听他声音有些虚,忙问:“从那么高摔下来,你没事吧?”

      风写意起身,自嘲道:“不但没护到你,反而还叫自己狼狈。现在看来,当初就算不学点花哨的招数,也该练练轻功。”说着,同时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后照明四周。

      通道内阴冷黑暗,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刚才掉下来的出口。

      向海岚说:“没想到这暗道竟然这么深。”

      “梅家在房里设了机关暗道,想来这是通向密室的。”风写意拿着火折子四下照着,随后朝某个方向对向海岚说:“风从那里吹过来的,走这边。”

      两人凭着微弱的亮光,扶着沿壁走去,没过多久就来到一面石门之前。

      “果然有密室。”向海岚看着风写意道。

      风写意淡笑,问:“岚儿猜里面该有什么?”

      向海岚稍稍一想,道:“设得这么隐蔽,肯定是梅家的宝贝了。”

      “寒梅庭园虽四季白梅常盛,风雅之致,可外观甚至不及普通医馆,还可算有些寒碜。”风写意又问,“那你说这梅家的宝贝,该是什么?”

      向海岚顿了许久,随即想到什么,眼里闪光,道:“梅家的独门药方!”

      风写意会意一笑,却反驳,“如果换了我,那药方必定记在脑中,口述子传,怎会留着机会教别人偷去?”

      向海岚又想了半天,无解而道:“你说里面该有什么?”

      风写意将火光靠近石门,说:“也许,进去以后就能知道岚儿想知道的事了。”

      向海岚纳闷,“我想知道的事……梅家和向天庄的恩怨?”

      “那间房里只挂着一副‘风疟飘零’,而床底下却通到这儿,如果那未署名的女子当真是梅家人,这密室里面必定有所玄机。”

      向海岚岂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却固执道:“也许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也只是猜测罢了。”

      “既然梅渡林说那是二十多年的事,就是上一代的恩怨。”风写意解释,“梅落然会如此耿耿于怀,对向天庄有今日怨恨,原因也并不难猜。”

      向海岚心一惊,却听他继续说:“男人和男人之间能有的过节,无非两种,名利或女人。你觉得,以梅渡林和梅落然的为人,是哪一种?”

      “你也想学梅落然诬蔑我爹?”向海岚微恼。

      风写意则叹息,“越是反驳,就越证明你心里也曾这样料断过。”

      向海岚忽正视他,肯定道:“既然如此,我说再多也只显得心虚害怕。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样,进去看了才知道。”

      “我们这样私探他人秘密,实非君子所为。”风写意忽望她一眼,笑道:“看来,我以后的恶名该不止登徒子一个了。”

      向海岚自我安慰,“这只能说是老天爷的安排,注定了让我们今天瞧瞧梅家人的底。”

      风写意将火折子教给向海岚拿着,然后用力推开石门。两人走进室内,顿时一股浓重的药材味扑面而来。只见密室内按墙共摆着四个巨大的橱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向海岚走近,仔细看了看,道:“原来是梅家藏药的地方。”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她道:“看来你猜错了。”

      风写意环顾四周,随意耸肩。

      “本就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何必把药藏得这么好?”向海岚看着眼前的药柜问。

      “当然是因为这里全是名贵稀罕的药材。”风写意指着某几个敞开的小抽屉,道:“你看这些。”

      向海岚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瞧去,微微惊讶,“贝母、天麻、定风草?”

      风写意赞叹:“你倒全认得?”

      “以前在姐姐房里的书上见过记载,”向海岚道,“没想到梅家竟有这么多这类珍贵的药材?”

      “当初奶奶让三哥送礼回谢梅落然救你之恩,他也只挑了其中一枝千年红参,”风写意看着满室的药材,“这些东西又岂是普通医馆会有的?”

      风写意又指着一堆褐色乔木,说:“这应该就是没药。皇宫里都不见得有的东西,在寒梅庭园却随处可见。梅家能在武林中拥有今天的名誉和地位,除却梅式父子的卓绝医术,这些也是原因之一。”

      “你看后面,”向海岚忽指着风写意身后的方向道:“还有扇门!”

      风写意回头,见她指着的那排药柜后,果真还隐隐地藏着道石门。

      “你眼力倒好。”他走近一看,大半个石门被遮在药柜之后,“这门比先前那道小了不少。”

      两人合力将药柜用力移向一边,随即又推开那扇小石门。

      推门而入后,发现里面的密室不到外室的一半大小。而里面的东西更少,只有一张木几,上面摆着一块灵位牌,旁边则放置着两幅卷轴。

      当向海岚和风写意看到灵牌上的刻字时,似惊讶之外又似意料之中。

      “爱妻许氏之墓。”风写意看着木牌上的字,说:“果然是梅夫人。”

      向海岚心微沉,迟疑片刻,走到木几前,拿起其中一副卷轴,轻轻展开。

      上面只有一首诗。

      向海岚照着幽幽念道:“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栏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是温飞卿的诗。”风写意道,随后也取了另一副卷轴打开,看过后道:“是怨情。”

      向海岚朝他手上的字幅看去,上面果真题着李白的诗句:“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看来,二十年前的秘密呼之欲出了。”风写意道。

      一样的笔迹,一样的只字无名,加上房里的那副“风疟飘零”,三副字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向海岚凝色,陷入沉默。

      “两位当真无所不能,连梅家的密室都能轻而易举进来。”忽然,身后传来人声。

      两人闻声转头,见到的是一袭白衣的梅落然。

      “梅公子误会了,”风写意放下卷轴,道,“我们二人是无意触碰机关,从房里失足掉下来的。绝非刻意硬闯。”

      梅落然见两人动了卷轴,并不追究,反而说:“这世间不知何时变小了,似乎到哪都能遇到几位。不知是梅家与你们有缘,还是你们始终不愿放过梅家人?”梅落然的声音淡漠清冷,如江上漂泊的孤舟,遥远而透着凉意。

      “这话严重了,”风写意上前,“我们从未想过牵连梅家,只是事态不从人愿。”

      “世上本就没几件事能如愿,苦苦挣扎,太过执着,也只是自讨苦吃。”梅落然对风写意说着,随后看向海岚,别有深意地问:“杨公子以为呢?”

      向海岚一怔,发现他眼中带着犀利异常的光芒,仿佛能生生将她看穿。她道:“梅公子消失了一整天,原来就是躲在这里?”

      梅落然轻笑,越过风写意走到灵位前,“你们闯入梅家的地方都理直气壮,我待在这里反倒奇怪了?”

      向海岚拿着卷轴,问:“这是梅夫人的字?”

      梅落然回头看她,忽放声一笑,“梅夫人?”

      向海岚和风写意对梅落然的反问大感意外,还没问清又听到他继续说:“梅夫人?你们有见过为人妻子天天想着别的男人,为人母亲,日日对亲儿不闻不问的?”

      向海岚和风写意闻言皆是一惊。

      “你们口中的梅夫人,就是这灵牌上的女子。天知道她有多不愿当这梅夫人。” 梅落然看着向海岚道,“如果能让她选择,‘向夫人’这个称呼才是她想要的。”

      向海岚轰然,脸色有些发白,“什么意思?”

      “向姑娘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梅家和向家之间的恩怨么?”梅落然淡定而道,“那今天,我就同你们讲个可笑而愚蠢的故事好了。”

      向海岚听他先称她“杨公子”,现在又叫她“向姑娘”,不免感觉出其中的讽意。她的确很想知道梅家人究竟为什么对向天庄有这般仇恨,可不知为何,面对能知道真相的时候,反而有些退却,心头隐隐觉得不安。

      当她心乱之际,忽感到风写意站到她背后,以左臂挺撑着她。

      “这灵牌上的许氏,名叫许文君,是两朝御医许缘石的独女。同时也是二十三年前,向天庄庄主向青天原本准备迎娶的人。”

      向海岚略微色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梅落然。

      “听说,他们青梅竹马,早有婚约。只不过后来向青天违背婚约,抛弃了她,另娶了巍峨山庄的大小姐简馥梅为妻,然后便坐拥两庄,不久后便使向天庄成为天下第一庄。”

      向海岚听到娘亲的名字,顿时又一惊。

      梅落然继续道:“许缘石是我爹的恩师,而许文君被人悔婚后,伤心欲绝又觉无颜留在许家,自杀不成,只能随父意下嫁到寒梅庭园。”

      向海岚闻言,说不出心里是信是疑,总之是五江翻涌,无法平静,幸好有风写意陪在身后。

      “人是嫁进梅家了,可她日日夜夜心里想的都是向青天。虽恨却更痴,在寒梅庭园不到一年,就得了心疾,之后不过数月,便郁郁寡欢而死。” 梅落然道,漠然的口吻好似所说之人、所言之事都与自己无关。

      向海岚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梅落然看似随意无谓的轻言当年之事,眼中却渐渐流露出更多寒彻的冷意。

      “女人实在是奇怪,恨男人的辜负,怨男人的无情,可时时念的,刻刻想的,却还是那个又辜负她又无情待她的男人。”他瞧着眼前的两人,问:“你们见过自己的亲娘从不唤你抱你,只是成天对着窗台发呆么?你们知道看着她连梦里的哭笑也都是为了别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世上,也只有我爹那样的痴傻之人才会对她千依百顺,包容一切。即使她死了,还特意为她建了这间密室,甚至留着她写的这些幽怨之词。”梅落然讽笑,“爱妻许氏……当真只是刻给他自己看的。”

      向海岚沉默许久,后道:“我爹违背婚约另娶他人,是他的不是;而梅夫人久不释怀,你全怪罪于向家,却也有些牵强无理。”

      “你以为向青天是为了什么才娶你娘?你难道不明白当时谁娶了巍峨山庄的大小姐,谁就是日后江湖上第一人的这个道理?你何曾知道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如何在众人面前伪装出一副良人慈父的模样?”梅落然墨眸紧紧盯着她,“全怪罪于向家,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会知道向青天的所作所为给梅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在你心里,你爹当然是个大仁大义,侠骨柔情,义气盖天的正人君子!但在我眼里,他只是个害苦了我爹的伪君子!”

      向海岚被他的一连串问题堵得哑口无言,无法想象以梅渡林的骄傲性格,当年曾为许文君忍过多少事。

      此时风写意却道:“这些也只是梅公子的片面之言。”

      “本来就是个可笑而愚蠢的故事,是不是片面之言,有没有人相信本就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不救风少央,的确就因为向云霓是向家人。” 梅落然道,“我爹也许不计较当年的事,但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向海岚回言:“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我爹娘之间绝非你以为的那样!我爹更不是你说的那种卑鄙之人!”

      梅落然轻哼一声,“向姑娘会有这般反应也属正常。”

      要向海岚接受这些的确不容易。从小,在她眼里心里,爹都是待娘亲极好的,温柔呵护,无微不至,仿佛心头好,手中宝,珍惜异常,宠爱有加。她和姐姐一直都渴望能像娘亲一样寻觅到爹这样的男子托付终身,厮守到老。她从未想过这众人有目共睹的几十年相守陪伴里会有其他的原因。

      但如果是真的,那爹以前真的曾经背弃过另一位真心待他的女子,曾经叫别人情难以堪,心存绝意。那向家欠梅家的,就不止歉意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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