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红鸾》风*音

12、第十二章

　　“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跑来凤来楼有多危险？万一我赶不及找到你，怎么办？”

　　“如果我出了事，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你心里记着一辈子，我也乐意！”厉南卿没心没肺地说。

　　“你！”厉北狂有些气绝。

　　“你又要说我任性妄为，骄纵胡闹了，是不是？”厉南卿高抬起下巴，对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问道。

　　“卿，跟我回去。”厉北狂不顾有外人在场，柔声说道。

　　厉南卿反问：“你不娶周小姐了？”

　　厉北狂叹气，“我从未想过娶她！”

　　“那你也不救她弟弟了？”厉南卿又问。

　　厉北狂态度坚决：“这个不行，人一定要救。何况当初是你执意要救他！”

　　厉南卿一听，急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娶那位周小姐！”

　　“我只是救她弟弟，这跟娶不娶她有什么关系？”

　　“你还没救成她弟弟，她就非你不嫁了，若你真救了，她还不赖着你一辈子？”

　　厉北狂不耐而道：“你以为，这个世上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能赖得上我？”

　　他们的对话让一旁听着的向海岚和风写意既意外又好奇，可向海岚越听越便扭，甚至脸颊开始泛红，轻扯风写意的衣服，说：“我们先出去，等他们说完了，再进来。”言讫，便逃似地一溜烟离开。

　　风写意见状摇头低笑，替房里的两人关上门，便追了上去。

　　向海岚回到风写意的房间，坐在桌边。

　　“说话的和听话的都不在意，你反倒先害羞了？”风写意走进来，笑着说道。

　　她顿了顿，道：“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他也坐到桌子边，说：“你只听到几句话，就开始断章取义了？”

　　“那我问你，你会对咏蓉或寒衣说刚才那些话吗？”

　　风写意哑然，岔开话题道：“今天总算见到了厉南卿，原来是这样的。”

　　“美艳无双，性格狂放，是不是？”向海岚评价。

　　“我只是觉得，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无论美丑，面对心爱的男人，都是一种模样。”

　　向海岚看着他仿佛也在说话的眼睛，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侧过脸道：“你还是快告诉我，风少堡怎么样了。”

　　风写意邪气一笑，随意而答：“血阎门派来右长老座下两名悍将，虽只伤了几人，却足叫那些来风少堡的人惊吓一番。”

　　“你把我送来凤来楼，偷天换日，做这些之前为何不告诉我？”向海岚想到，忽然问。

　　“你个性太直，守不住秘密，”风写意道，“太早让你知道，不一定是好事。”

　　“你瞒天过海，在所有江湖人面前上演那样的把戏，就算骗得了血阎门的人一时，可迟早也会被识破。万一他们发现花慢不是我，痛下杀手，怎么办？”

　　“让花慢替你，把你送来凤来楼，这些事我和三哥事先都商量过。花慢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我们不会轻易让她冒险。”风写意解释，“其实，风家祖先曾前后七次入血阎门，私下暗查。”

　　向海岚一惊，“风家人早就盯上血阎门了？”

　　风写意淡淡地说：“血阎门是魔教，已猖狂近百年，风家祖先早就想一除而快。无奈血阎门势力不弱，单凭风少堡并不能完全有把握将其灭除。何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去血阎门暗查，并不奇怪。”

　　向海岚惊觉这算是风家的秘密，又道：“所以，你有办法让花慢逃出来？”

　　“血阎门是魔教的地方，防守甚严，但只要是人住的地方，就一定有破绽。”风写意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血阎门分左右两门，左门为左长老方定思所管，右门则是右长老高临川所辖，而中间的金门殿则是历代教主所住之地。”

　　风写意继续道：“无论是左右两门，还是金门殿，里面都布有五行八卦阵法，奇门遁甲之术，虽变化莫测，却也有规律口诀可循。风家祖先前后七次入血阎门，至少弄清了里面大部分的阵法路线，这些就足够让花慢寻道而回。”

　　向海岚听他这么说，渐感安心，又问：“可我不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进血阎门，如何知道他们究竟与向天庄有何恩怨？父兄之仇又何时才能报？”

　　风写意俊颜一冷，问：“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向海岚一怔，“我答应你什么？”

　　风写意道：“你答应过我，即使有朝一日得知真凶是谁，你也绝对不轻举妄动，一个人冒险。”

　　“可我不能永远让花慢或别人替我受险！”

　　“我千方百计不让你被血阎门的人抓住，你倒千方百计想进去？”

　　向海岚叹气，态度软化，“写意，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才做这么多。”

　　“我是想保护你，但这只是其一。”风写意脸上再度浮起邪邪的笑意。

　　“其一？”

　　“保护你，避开血阎门的耳目，这是其一。其二，我是为了让那些去风少堡的名门正派，各个心甘情愿地上血阎门为向家讨债。”风写意解释，“那些人虽然嘴上都说愿意随风少堡前往血阎门，可昨晚，一个赤火妖精，一个水灵仙子，就能让不少人骇于血阎门的武功，出尔反尔。但若他们亲眼看到向海岚在风少堡被人抓走，在他们面前被掳走，身为武林的名门正派，岂能受这样的怨气？就算是为了顾及颜面，也肯定推托不了这份责任。”

　　风写意对向海岚说：“血阎门的人既然承认是他们灭的向天庄和厉家堡，那么其他几大世家门派对灭魔教之事，自当责无旁贷，全力以赴。”

　　向海岚点头，“那现在那些门派的人，都在风少堡商量去血阎门的事？”

　　“奶奶的确在安排，”风写意说，“只是三哥中了毒，要去一次寒梅庭园。”

　　“找梅落然医治？”

　　“如果梅渡林始终没回来，也就只能求梅落然了。三哥中的是血阎门的‘银蛇针’，风少堡没人能配出解药。”

　　“万一他因为姐夫和向天庄的关系，见死不救怎么办？”向海岚焦急地问。

　　“云儿也这么担心。”风写意一笑，“三哥说了，人各有命，他命硬，绝对不会在向家之仇未报前就白死。”

　　“姐姐一定不希望姐夫出事。”向海岚有些感慨，说，“我……同样也不希望你有事。”

　　风写意笑意收敛，口气依旧随意：“我怎么会有事？”

　　“不会最好……”向海岚心存担忧，却硬别过脸，说：“我不知道你和姐夫是不是私下还有其他的安排，也许明天我一睁开眼又在另一个地方了。但我只希望，风家任何人都不要因向天庄而受伤。”

　　风写意久久望着她，忽然伸手覆盖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认真而道：“岚儿，只要你答应我，决不一个人涉险，我就向你保证，我也决不让自己和风家人出事。”

　　向海岚看着停在自己手上的手掌，仿佛能清晰听到心跳的声音，她想强压下逐渐升温的不安情愫，却发现刻意的抑制只是适得其反。

　　“你很紧张？”风写意靠近她，语气温柔地询问。

　　“没有……”她嘴上依旧倔强，而泛红的双颊却轻易地出卖了她的心思。她急欲挣脱那片刻的意乱情迷，想收手退缩，无奈却被对方抓紧不放。

　　风写意凑到她眼前，“如果风少堡替你报了向家的仇，你要怎么谢我？”

　　她本能地向后退，而他却伸出另一只手轻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眼底少了往常的游戏和随意，凝视着她，清清楚楚地说道：“我还有没有资格，要求岚儿以身相许呢？”

　　向海岚屏息，呆呆地看着满脸正经的他，“可是姐姐……”

　　风写意眼中掠过一丝无奈，道：“我是说如……”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

　　“七少在吗？”门外传来一女子的细软柔唤。

　　风写意一顿，即刻又恢复了以往的本色，“是玲珑想我了吧。”说罢，便起身去开门。

　　而门口立着的，的确就是玉玲珑。

　　“七少好几天没来了，怎么来了都不见见我们？”玉玲珑笑着问。

　　“是写意疏忽，让佳人牵挂，罪该万死。”风写意随口回道，然后回头对向海岚说先离开一会，让她自己留在房里。

　　向海岚看着远去的背影，略显郁闷，口中不觉埋怨，“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房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他踱步行至向海岚面前，只见她俯身趴在桌子上，闭着双眼，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熟。

　　他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动作极其温柔，生怕惊醒她的美梦。

　　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伤透了心，也累坏了身体。

　　此刻，她能这样安静而平稳地睡着，或许也是幸福了。

　　而此刻，他能这样安静地在一旁看着睡梦中的她，也算是幸福了。

　　可是，幸福为何如此卑微？为何不能掌握于手？

　　他将她轻轻抱起到怀里，手脚轻软，仿佛抱着的是稀世珍宝，弥足珍贵。

　　向海岚迷糊间睁了半眼，看见眼前一片白色衣料，便喃喃唤道“写意……”，随后又满脸知足地沉沉睡去。

　　等她被平放在床上后，他替她盖好被子，抚着她的脸颊，问：“海岚，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风写意么？”

　　他的眼神，多了些无奈、痛苦，以及愤恨。

　　当风写意回到向海岚的房间后，见她正乖乖地睡在床上，却穿着外衣，未脱鞋袜，不免觉得奇怪。

　　他轻声问正进来的木兰：“有人进来过没有？”

　　木兰不解，直接答：“除了姑娘和七少爷，就没别人啦。”

　　风写意又环顾了下四周，道：“大概是我多疑了。”

　　两人说话间，床上的向海岚已经醒了。她也讶异自己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

　　木兰则笑着说：“姑娘八成是太累了，梦里面自己爬回床上的吧！”

　　“鬼丫头！”风写意说，“去跟玉白凤说，准备一些酒菜和点心，要合意饼，红梅珠香，祥龙双飞，花菇鸭掌，再加一碗红豆膳粥。”

　　木兰知道这些都是向海岚喜欢吃的东西，连忙笑着答是，出去找玉白凤。

　　等木兰一走，向海岚便起身下床，说：“我们该去找厉家姐弟了。”

　　风写意道：“不急，等你吃完了再去。”

　　“我不饿，”她坚持，“我们现在不去，万一他们走了怎么办？”

　　风写意一笑，说：“只要岚儿你不害羞，我自然很乐意去找他们。”

　　两人来到之前的房间，向海岚正欲敲门进去，却被风写意阻止。

　　“怎么了？”她不解。

　　风写意笑着将食指置于嘴前，示意她小声，然后拉着她悄悄走到窗边，往房里看去。

　　向海岚虽不明白为何要这样，但也乖乖照做。她从窗子的透逢中，依稀看到房内两人的身影。

　　只听见厉南卿说：“你武功这么高，不下药把你迷晕，我能逃出来么？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到底谁才是姐姐？”厉南卿气堵不满，转身欲离开，腰间却被一把紧固，拉回一副温暖的怀抱。

　　厉北狂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喃：“以后不许再这样玩，太危险了。”

　　厉南卿却弯起嘴角，抑下前面的生气，“有堂堂的‘鬼狂刀’在，哪里危险了？”

　　“答应我，以后不许玩这种色诱的把戏。”

　　“色诱？我哪有！”厉南卿反驳，“你总不见得要我把自个儿的脸划花了吧！”

　　厉北狂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生来就是折煞我的么？”

　　厉南卿浅笑，随即道：“抱够了没有？”

　　男子轻轻松开了圈在她腰际的手，却没有让她离开，而是将她转过身对着自己，“等爹娘的仇报了，我们回到以前厉家堡的地方，重新盖一座山庄，就我们两个，住一辈子。”

　　“你怎么老提爹娘……”厉南卿眼眶微红，“我们去血阎门，也许就没命回来了。”

　　厉北狂看着她，温柔地将她揽入怀里，“累了？”

　　厉南卿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问：“狂，你累么？”

　　厉北狂默然无声，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良久过后，女子突然轻快地说：“等我们报了仇，就在新盖的厉家堡里，天天喝酒看星星，好不好？”

　　厉北狂先是微愣，然后道，“卿，女儿家喝太多酒不好……”

　　厉南卿不说话，只是珠圆明眸紧紧盯着他，满脸期待。

　　他无奈叹气，搂紧她，道：“好，天天喝酒看星星，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