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
-
景修并没有接受她。
那天，当他再度折回中心广场后，对她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一些事情。等我决定了，会告诉你答案。”
她不懂。
不懂他的话，也不懂他的眼神。
虽然心里有了些模糊的猜测，可她还是很快一一否决。
不懂，可她愿意等。等他的答案，等一个未知而期许的未来。
水漾并不知道别人是如何看待爱情的，也不知道在将来的日子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可至少此刻，她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时时刻刻清楚地为某个人荡漾。也许在爱情的世界里有太多值得她去了解和面对的，她不想逃更不会放弃。尽管母亲的婚姻失败，曾让她看清爱情不光只有甜蜜和浪漫，不光只存在那些令人感动的幸福，更多的是无法预知的变化和背叛。但她告诉自己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因为某一段失败而否决其他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她拿着手里准备好的礼物，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她大学室友结婚的日子。
其实，念大学时，水漾并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即使和室友们朝夕相处，也并不深交。不是刻意独行，而是那时侯的她，忙着读书，忙着考试，忙着打工，忙着实习，根本无暇和身边的人产生交集。那时的生活，就像被插上电源的机器，只知道不停间地疯狂运转，忙碌而孤独。
所以，当她收到室友寄来的邀请函，多少有些意外，却也欣喜。
看着马路对面的高级饭店，水漾不禁有些感慨。毕业两年，室友竟然已要结婚了。学生时代的过往好像昨天才刚谢幕，记忆里的纷纷扰扰还停留在某几个零碎的画面，而今天，大家却各奔东西，大不相同了。人和人的际遇、命运，是不是真的大相径庭，繁错交杂？你可能在这里为生活而奔波劳累，为命运的不公而反抗挣扎，别人却在那里享受着所谓的人生。她甩了甩头，撇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走到马路边上。
水漾刚准备过马路时，就看见旁边有一位拄着盲杖的老婆婆也欲过马路。她走上前，主动扶住她，说：“婆婆，当心，我扶你过去。”
老人家感激地说：“谢谢，谢谢！小姑娘，你心肠真好。”
没多久，水漾扶着她过了马路，本想劝她自己回去小心，可还没开口，那位婆婆却脸色凝重，问：“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水漾不解，刚想回答，却又听那位婆婆说：“刚才你扶着我，我握你的手，摸到一点。我虽然看不见，却可以靠这双手摸出很多看不见的事情。”
“婆婆，你想说什么？”她隐约觉得不安。
“如果我没猜错，你双亲中应该已有人不在了吧。”
水漾吃惊，老人家则继续说，“从你的手相来看，你命里克亲人，即使不死也繁疾缠身。”
听到这里，水漾则有些动气。她好心帮忙，却换来这样的回答。父亲过世是癌症末期，即使真有命里轮回，也是上苍对他当年所作所为的惩罚，与她何干？至于母亲身体不佳，是多年操劳所致，加上心疾不去，也是自己始终放不下，想不通，难道又怪她？
“婆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也没有办法。”
“不，不。有办法。”老人家拉住水漾的手，连忙说道。
“什么办法？难道要出家避世，还是带发修行？”
“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刚才我说的，幸好都是你前二十五年的命。今年，你命中遇吉人。若能留住，就是福吉一辈子，但若留不住......”
“留不住，又怎样？”
“那就再是一个二十五年的轮回。”
她的话让水漾打了个冷颤，手心也开始冒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又去哪里找那个所谓的吉人？”
“遇到了就是了。”
“不知道他是谁，怎么留住？”
“年轻人，如果这个世上的事都这么清楚明白，这么容易知道答案，就不是现在这个世界了。我的话信不信由你，你大可听过即忘。”说完，便撑着盲杖一步步离开。
水漾望着那瘦弱矮小的背影渐渐走远，徒留满腹迷惑和沉重。
当她按邀请函上的地址找到婚宴地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新人。
“水漾！”新娘见到她急忙迎了上来，高兴地拉着她的手，“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水漾见她一身白色婚纱，样子变了不少，可性子、说话的语调还是和大学时一样，心头一暖。看着她和旁边的新郎，连道恭喜。
当她走进内场后，发现里面早已高朋满座。大红色的背景幅上，是异常耀眼的“喜”字，几百个水晶杯叠成金字塔的造型，旁边还有十层高的婚礼蛋糕，四处摆满了玫瑰百合，全场一派喜气。她看着近百桌的人，有些惊讶于今晚的场面，显然没料到室友竟然嫁了个相当有钱的新郎。而她大致扫了眼全场，看到不少以前的大学同学，想来室友是把能请的人都请来了。
忽然，有人拍了她左肩。
水漾回头，见到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看上去简直比新娘还喜气的女孩满脸兴奋地望着她。
“你是水漾！”女孩说，“我是何媛，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水漾礼貌地回答。当年，她们学院有两个大名鼎鼎的系花，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眼前的何媛。虽然都是以貌出名，可两人的言行风格却完全不同。水漾低调而独行，何媛则是校文艺部长，校里校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业后就没见过你了，上次同学聚会你也没来，大家聊到你的时候，都说你简直像人间蒸发了。”何媛回忆道。
水漾礼貌浅笑，上次聚会时，正赶上立扬有个重要项目在运行，天天加班加点，自然没有时间参加。
“今天真好，上次没来的全都到齐了！”何媛拉住水漾，指着一边，饶有兴趣地说：“你看那里，陆友诚也来了。”
“谁？”水漾对她说的名字有些陌生。
“你不记得他了？”何媛惊讶，“陆友诚啊！大学里暗恋你四年的那个！”
“呃？”水漾更困惑了。
“也难怪你不知道，他那个人胆子小，一直没敢告诉你，当年我们常笑他，说全专业人人都知道他喜欢你，就你不知道。”
水漾对这类事向来不关心，而且通常是能避就避。她本和女生就少有交流，班级里的男生更是有几个连名字都不知道。而她对陆友诚，也几乎没有印象。
正当她尴尬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迎面已走来一个人，诧异地看着她，“水漾？”
“你?你怎么也在这里？”看到景修站在自己眼前，她的诧异丝毫不亚于他。
见到他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领结，插着胸花，样子正式，她更好奇了。
景修见她目光好奇地大量着自己的着装，解释道：“新郎是我好朋友，我是今天的伴郎。”
水漾这才明白，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只见又有一男子走近，见到她又惊又喜，正是陆友诚。
～～～～～～～～～～～～～～～～～～～～～～～～～～～～～～～～～～～～～～
“水漾，你在哪里工作？”“你搬家了没有？”“你手机号码多少？”“上次聚会我没去，听他们说你也没去。”......
水漾勉强而无奈地一一回答他的问题，实在没看出来他身上哪有何媛说的胆小。自从刚才被何媛拉到他们一桌坐下后，一旁的陆友诚就不断地提问，好像预备把四年来所有没说的话全体补齐。
而景修则跟着新人里里外外，忙进忙出。水漾的眼神来回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好似不经意却又明显到总是对上他的眼眸。
饭局开始没多久，司仪就提议新娘要抛捧花，让在场所有的未婚女子抢接。
水漾本想笑着看看，却没想到身边的何媛拉着她就直接冲到了最前面。其他桌也陆续有许多女孩聚到台前。
何媛显得很兴奋，对她说：“站在前面，接到花的可能性比较大！”
水漾则大惑不解地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问：“你不是结婚了吗？”
“谁说我是帮自己抢的？”何媛一脸义气，“我是帮你抢！”
水漾头痛，只能无辜地来凑这场热闹。
远处，景修则始终看着站在前面却满脸无奈的水漾。他又看了眼对桌，此时也同样紧紧注视着她的陆友诚，眼神逐渐深黯。
从刚才，他就看到陆友诚殷情地围在水漾身边打转，看着那人的笑脸和紧挨着水漾的身体，他明显能感到自己心里有股气流在不断上涌膨胀，冒着令他极不舒服的酸味。
等大部分愿意出来的女孩都差不多走到新娘面前时，新娘笑着转身背对众人，口中喊着“一二三”，然后手臂高举，将手里的捧花抛向身后。
随着全场人的欢呼和哄闹，水漾看见那团花束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抛物线，然后轻轻飞向自己。
她条件反射地接住，还没反映过来，就听到何媛对着一边大喊：“啊！是水漾接到了！陆友诚！是水漾接到了，你有希望拉！”
何媛的声音让全场新娘的大学同学都笑出声来。陆友诚虽不好意思，却也开心的看着水漾。
而接到捧花的人则越发感到头痛，真是越凑越忙。她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局面，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水漾无助地看向景修，发现他站在新郎身旁，不笑也不说话，叫人看不出情绪。
“水漾，这个捧花很灵验的！我当年就是在接到其他新娘的捧花后，马上跟我老公结婚了！“何媛显得比她还兴奋。
水漾拿着捧花回到自己的桌子，没过多久，新郎新娘便过来敬酒。
她看着站在新郎身后的景修，好像有话要对他说，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杯子里盛的是果汁，当伴郎把盛满红酒的杯子递给她时，她跟着何媛一同先干为敬。可喝下去，才发现杯子里的不是酒而是可乐。
水漾抬眼看景修，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
当饭局进行到尾声时，水漾实在摆脱不了陆友诚的热情，只能说室内闷热不舒服，要去外面透透气。本以为可以安静休息会，却没想到还是阴魂不散，陆友诚满脸关切的出来找她。
“我看你在外面很久了还没进去，想出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见她始终不说话，陆友诚又问：“水漾，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我以前......”
想到他可能要说的话，水漾急忙打断：“我有点渴，你忙我拿杯水好不好？”
陆友诚点头，“我马上回来。”说完便进去。
水漾松了口气，赶忙往另一边逃。可还没走几步，却被人一把拉住，然后头也不回地被拉上了天台。
等她缓过神看清是景修，慌乱的心才得以平静。
“你吓了我一跳。”
景修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栏杆边，静静地注视着下面来往的车辆。
“怎么了？脸色怪怪的。”她小心地询问。生怕声音一大会惹来她更不熟悉的情景。
依旧是沉默。
“谢谢你刚才帮我换了可乐。说实话，我还真不太能喝酒。”
“你接到捧花了。”他看着远处的路灯，淡淡地开口。
“呃？那只是凑巧。”她不自在地回答。
“我也有个女同事，接到捧花后，没多久就结婚了。”
“是吗？”她不知道原来他也相信这些。
景修转过身，看着她说；“如果你要结婚，”他走近她，“会和谁呢？”
“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哪有结婚的对象？”她对他莫名的问题感到不解。
“也许你同学的确是有希望。”他自己都感觉到所说的话带着浓浓的醋味。
水漾先是没明白他的话，可愣了片刻后，渐渐明白，“说要时间想清楚问题的那个人，是你。”
景修听到这个话题，只能再次沉默。
水漾对他的反映略显失望，“没事的话我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开。
见她要离开，景修伸出手拉回她，靠着她的后背，紧紧环抱住她。
“不许去。”他有些任性地说了这三个字。
她没听清。被他这样拥在怀里，早让她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映。没听见景修的话，却听到远处传来陆友诚的寻唤声。
“不许去。”他又说了遍。口气坚定而固执。
水漾弯起嘴角，心里顿时被甜蜜充斥得满满，说：“这是你想清楚以后的答案了？”
景修一怔，稍稍松了点环住她的手，“不是。”
她感觉自己的心从沸点降到冰点，推开他，有些生气，“我说我会等。可我不要模棱两可的答案，更不要那些假象的希望。”
他看着她严肃的神情，听到陆友诚的声音渐渐靠近，说：“现在没有答案，也没有假象。但我可以确定，我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别的人。”
景修再次拉回她，“不是秦萧，也不是其他的谁。”他渐渐俯下头，靠近她的唇，“至少现在，如果你要结婚，那个人只能是我。”
他毫不迟疑地吻上她，温柔却不放手。
当陆友诚终于在天台找到水漾时，看到的便是两人在满夜星空下，深情拥吻的一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