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风月》笑风月

20、第 20 章

　　我已经忘了我是在什么时候认识寒逐涯的，后来我们在一条冷清破败的街上相遇，然后我们把酒言欢。我已不知道四处漂泊了多少年，寒逐涯算是我唯一遇到的一位故人。然后他告诉我：“我曾杀过一个人，他叫铭琉。”
　　“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因为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
　　我笑了，我想起来有一个人也曾这样对我说过。当时他如君王般毅然挺立，衣摆轻扬，眉宇如剑，桀骜不驯。她冷冷地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我，然后他说：“因为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
　　我把剑指向了寒逐涯，我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你吗？”
　　“知道！”
　　叮......
　　我们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声响，久久盘旋在我们的上空，激励着我们体内嗜血的本能，不顾理性，直到我们其中一人到下为止。
　　鲜血很浓厚，一种暗淡而粘稠的感觉，一滴一滴宣示着生命的离去。我看着那把没入胸膛的剑，眼泪不知为何淌下。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存在的证明，至少一个决定，一次行动应有的简单的理由，即使只是个人的厌恶与喜好。
　　但他告诉我：“因为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
　　由不得人......
　　然后我听见剑抽出身体时血与肉的摩擦声，沉闷！
　　寒逐涯就那样安静而温柔地看着我，我仿佛看到铭琉的身影与寒逐涯的叠合在一起，他对我微笑，那样温柔而自然。
　　然后我看见他倒了下去，因为剑直接没入了他的心脏，一切都那样迅速，开始和结束，然后离开。
　　至此之后人们都知道那曾名扬天下的名姬裟洛拥有绝世的武功，她可以在一招之内取“夜冥”那如梦似幻般的主人的性命。从此之后，再无名姬，从此之后，只有杀手。
　　人们可以在入夜的街道上看到身穿黑衣的人轻缓地向街道的另一端走去，然后消失无踪，然后鲜血在深夜的晚风中轻慢地浮动，让人窒息的感觉，然后一个个关于暗夜杀手的故事在人们的传唱间遍布千里。
　　后来我遇到了甄弘，她是一个让人痴狂的女子，有着极致的美丽与极端的聪慧。她看着我只是笑，没有意义地轻笑，而我明白我输得彻底。在她面前所有的秘密都被暴露在体外，她可以正确无误地击中你的致命伤。
　　“我是你的母亲啊，裟洛，跟我回去吧，你已经离家很久了。”
　　“她不能跟你回去。”
　　蒙面女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她纤瘦的身影在晚风中微微地晃动，有一种脆弱的错觉。然后我听见她说：“我们回去吧，母亲！”
　　甄弘望向蒙面的女子，笑问到：“我们回哪去呢？”
　　“回我们来的地方去，回我们该去的地方去。”
　　我看着她们离开。只是看着。
　　第二天，我在杏林中一棵突兀的柏树下发现了蒙面女子的尸体，一剑封喉。没有多余的伤口，刭间那条浅浅的血痕犀利而迅捷地结束了她的生命，她的面纱已经被秋后的阵阵寒风吹落，露出那温和而迷人的容颜，我终于可以相信为什么会有那个艳惊天下的预言。在旭日初上的朝雾中女子的容颜再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她的视线模糊地注视着天空，只是如此，仅此而已。
　　我将她葬在那棵柏树旁，一座小小的坟墓。参天的巨树在这一片橘黄的杏树林中，格格不入。
　　当我再次站在那突兀的岩崖上面对那风平浪静的大海时，我一片茫然。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因为世事命运，从来由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