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沸点》孤轩

24、白哉番外——失魂雪

　　雪，还在下……从天上，落下……这冬天的第一场雪……
　　“白哉大人……看，是雪啊。”他还记得，曾经奔跑在雪中，宛如精灵的她，盛雪般纯洁无瑕的她。
　　“绯真，雪很冷，你的身体，不要紧吧，回屋里去吧。”
　　“没什么关系……白哉大人，看啊，这雪，好美。”她笑得很平静……他不知道，那时她最后一次在雪中奔跑，沉醉于幸福，所以他忘了，忘了自己面前的女子身体的单薄，也没有感觉到，那本应温暖却冰冷发紫的手……那是她去世的那年……那是他心中最后一场雪……
　　纷纷雪落人飘坠，叹离别，红颜坠，冰霜裹陈扉，看浮云过处，云散风飞。
　　如果，多年前的那个冬天，能紧紧抓住她的手就好了……
　　如果，多年前的那个冬天，能牢牢抱住她就好了……能轻轻说声“我喜欢你”就好了……
　　男子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白雪纷飞，回忆着当年的白雪纷飞……
　　绯真，你看见了吗？又是，雪……
　　“白哉大人，请不要为我哀伤，绯真我已经度过了幸福的时刻，这是我的罪……白哉大人，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的妹妹露琪亚……我，欠她太多了……”
　　“白哉大人……对绯真我来说……白哉大人的幸福是最重要……”
　　“回去的路，找得到吗？”
　　“我果然还是，希望白哉大人幸福呢……”
　　“请你……让雨平息吧……请你，救救那在雨中发抖的心吧……绯真我，已经很幸福了……”
　　“白哉大人……”
　　脑海里，不断回响起的声音冲荡着，挥之不去……雨中的雪，雨中的心……
　　“绯真，我……喜欢你啊……那么为什么……不能留在我身边呢？是我，亲手舍弃你的吧……如果我能更留心一下你的身体……如果我能多关心一下你……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局……绯真……”
　　他的悲哀，却不能化成泪水……我们不应该流泪，因为那是对心而言□□的败北，也是我们无法违心而存在的证明……
　　悲伤的世界，若是连泪都剥夺了……会是怎样的寂寞……
　　雨中发抖的心……谁……谁在等谁？绯真，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么说话了？绯真……我的心里，你是唯……
　　消瘦的人影忽然轻轻的一颤……唯一……他忽然很悲伤，比以往都要悲伤……
　　一片雪花轻轻攀上他的发，轻轻的在他身上融化……雪吗……
　　“雨，还没有停……”他忽然说出了这句，甚至自己都不明所以……“雨，还在下着……冰冷的雨，会结成冰……水，会结成冰……”
　　似乎有什么悄悄住进了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变得割舍不去……似乎窗外纷纷扬扬的不是雪花……那似乎，是谁在哭泣……
　　似乎是谁的，早已经结成冰的雨……早已经结成冰的雨，结成冰，却仍在哭泣……
　　雪……
　　雪……
　　“白哉你啊，真是受不了。”“白哉！”“你忘性真大呢，昨天不是才说过我的名字吗？”“叫我天宫吧，白哉。”“白哉……”“白哉……”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仿佛在生长着……声音渐渐远了起来……仿佛在撕扯着……
　　“还想，再失去一次吗？”不知何时，床头的长刀开始低鸣……
　　“还想，再伤心一次吗？”粉色的气息渐渐多了起来……
　　“还想，再后悔一次吗？”樱花飞舞漫天……
　　“还想，再让谁死一次吗？”一个女子缓缓抬起双眸……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严重的悲哀，那种汹涌的，却无法言喻的悲哀……“还想，继续伤害她吗？”
　　沉重、哀伤、悲悯，全部汇聚成一个声音——“白哉大人。”
　　男子惊讶的看着从虚无中出现的少女，看着她那噙满泪光的双眼……
　　“你是……千本樱！”
　　“你是……千本樱！”男子的惊恐丝毫没有影响到面前的少女。
　　“白哉大人，很久不见……”她只是轻轻低下头表示问候，“上次见面……是绯真大人死后吧……同样的心情……”
　　白哉没有接话，她也就继续往下说：
　　“雨，又开始下了……我很讨厌雨，雨，是花的大敌……白哉大人的哀伤，便是雨……所有的原因，樱知道的……雨，停不了……樱知道的……白哉大人的悲伤……是因为那场雪吧……”她坐了下来，轻轻抚了抚面前憔悴的男子那苍白的脸，叹了口气，“白哉大人，你后悔吗？”她问道。
　　“你指什么。”男子开口，冰冷的口气中，却似乎透着些倔强。
　　“绯真大人的死，很后悔吗？”她轻轻的攀着他的肩，说道。
　　“……”他没有回话，是默认了吧……失去最心爱的人，谁不后悔呢？后悔，却不能流泪，也是残酷的事实啊……
　　“那么那个女孩呢？”她的脸贴着他冰凉的手臂，“那场雨，不仅下在你心里。”
　　“那个女孩？”
　　“别装傻啦。白哉大人，那个女孩哟……天宫。”
　　“不知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雨，会冲溃一切，打湿一切，冻结一切……当天地间的黑暗再次蔓延，零度的雨会毁灭一切，唯有火焰，可以拯救。”她说着这一番话，想着了魔一样……
　　“白哉大人……你才是，那零度的火焰啊……”汹涌的悲伤，化作漫天飞舞的樱花，一切的最末，只传来女子的声音，寂寞而悠远的声音……
　　“白哉大人……请你，看看你的心吧……请你，停住这场雨……”
　　“这雨里……藏着一颗心……”
　　他仍旧坐在那里，缄默……忽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一阵杂乱而又略带犹豫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朽木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