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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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究竟是什么人呢？”
在承阳问出这句话后，喻太容含笑的表情忽然一怔，瞬息之间却是笑得更畅快了。
“逍遥当年总也这么问我，可不知为什么，有一天，他却不问了，此后，就再没有听他提起。”
向来阴郁的一双眼睛难得带上些暖色，微微漫开，将整张脸上的冷厉之色化去少许。
闻言，承阳缓缓抬眸，面前的女子微微笑着尤不自知.这些日子，她没有提起师父一言半语，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师父的书信您还留着吧？”
当年若不是为了那封遗书，他也不会与她大打出手，险些送命，若是今日将师父墓地的地点与她做交换，不知......
“烧了。”
手一颤，他看着她，怔怔说不出话来。
喻太容淡淡瞥了他一眼，凉凉说道：“信既然不是留给我的，我为何要留下？”
她缓缓勾起嘴角，看向窗外，轻声道：“何况，凭念逍遥的何止是一封书信呢？”
承阳怔怔看着眼前这人，一脸苍白，即便清楚自己大概是难以再见那封遗书了，骤然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一阵阵发酸。
师父一生孤苦，临去之前自己不在他身前侍奉已是不孝，最后竟是连遗书都未能保住......他忍不住闭上眼，手中的棋子瞬间化作粉末簌簌落下。
喻太容却是笑了，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若有半分损伤，那丫头回来看到了岂不伤心？”
承阳猛然睁眼，冷冷看着她：“你既然要见她，却反手将她置之死地，如今将我拘在船上，莫不是还想杀第三次？”
“那丫头的命岂是那么好要的，否则这些年也不会这么顺风顺水的过来了。”
见承阳沉了脸，她好笑地看着他：“莫非老身说错了？”
五年前夜巷里那一次刺杀，是夏侯玄熙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若不是出现柳青衣这个变数，纵是她身怀武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焉能逃过一劫？然者，后宫侍君争宠的手段往往最容易伤到孩子，夏侯玄熙这个嫡皇女能安然至今，确实并非易事。
承阳虽然出身江湖，嫁入熙王府之后多少也知道些皇宫里的隐晦事。不过，便是玄熙身边的防护犹如铜墙铁壁，也经不住旁人日以继夜的暗杀，何况喻太容这种连原因都搞不清楚的刺杀。
想到那些个皇女，心中一动：“若玄熙这个嫡女不在，得利的人的会是谁？”
喻太容漫不经心看他一眼，嘴角缓缓勾起：“她这个嫡女死了，太女自然是高枕无忧了。”
承阳却是苦笑着摇头：“玄熙说过，她若有事，晏家和董家的平衡必然被打破，这点，陛下是不愿见到的，晏家一旦势微，董家难免要被削弱，三皇女、四皇女和五皇女皆以成年，陛下又是春秋鼎盛之年，将来储君之位未必就是夏侯玄昭的。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夏侯玄昭？”喻太容似笑非笑看着他，轻声道：“一个早已死了多年的皇长女，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的举动。”
夏侯玄昭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承阳皱眉，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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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回来的时候，玄熙正在哄阿直睡觉。
她昨天上了船，夜里发起低烧。半夜起身给自己开了个方子，让人煎了药，服下之后看到床上熟睡的小脸，无奈叹气。船上没有男子，即便担心阿直身子弱过了病气，也只得将他留下。
直水边上的村子贫乏，没有什么好药，她体弱伤重，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一身内力撑着。现下上了船，终于可以放下心养伤。
长宁看了玄熙一眼，二话没说，就在跟前跪下了。
玄熙也懒得看她，阿直躺在床上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这砰的一声给惊醒了，小手揉了揉眼睛，扭头看了过去。
玄熙看着阿直迷糊的笑脸笑了笑，也不哄他，从一旁的桌上拿本书看，依旧不说话。
阿直翻身爬坐起来，瞅瞅玄熙，爬到她怀里靠着，一双眼睛还带着些困倦，看着长宁。
长宁低着头，自然看不到阿直的动作，也不敢抬头偷看自家殿下的脸色。上次殿下受伤，她没有跟在身边情有可原，这次殿下险些丧命，别说回京之后会不会被陛下赐死，若殿下真有万一，她也不用回去了。
伺候的早已退了出去，房里除了玄熙的翻书声，只有阿直吐字不清的说话声，依依呀呀说了半天，然后一个人咯咯咯地笑着傻乐。
玄熙抬头看了他一眼，阿直像是受到了鼓励，小手揪着她的衣襟，又开始依依呀呀说着。
她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叹了口气，孩子启蒙晚了些，快一岁了连爹娘都不会叫，不过想想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爹娘很早就不在身边，吴妈年纪大了，也顾不过来。
“娘，娘，娘亲......”
手中的书一歪，随后掉落在被褥上，玄熙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把跪着的长宁吓了一跳，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
阿直扑在玄熙怀里娘亲娘亲地叫着，玄熙乐不可支，他叫一声，她就应一声，心想这孩子总算会喊娘了，忍不住亲亲他的额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起来吧。”
长宁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起身时难免有些不稳。玄熙看了她一眼，指着一旁的凳子说道：“自己活动活动，然后坐下说话。”
毕竟是练武的身子，长宁略略站了会便坐下等着回话。
“为何不待在王君身边？”
长宁什么也没说，起身又跪下了。
玄熙淡淡看她一眼，也没叫她起来，再问道：“为何不呆在王君身边？”
长宁不说话，伏跪在地上，额头仅仅贴着地面。
“说！”
玄熙怒极，倒不知道短短几个月世间，长宁就变成了闷葫芦，忍不住出声喝道，却不想将闹够了已经开始犯迷魂的阿直又惊醒了，只好忍下火气，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用眼神剐着长宁。
长宁跟着玄熙这么些年，知道她便是生气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人，但今天这般盛怒的，还是第一次。
“长宁是殿下的冥衣卫。”
冥衣卫的由来，始自太祖皇帝立储之时，每个皇女都会有一名自己的冥衣卫，如同自己的影子，生死不离，便是陛下下旨赐死，亦能兵刀逆指而无罪的。不过，若是皇女被处死，冥衣卫最终也不可能存活。
这些玄熙是知道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是我让你留在王君身边护卫，你不会同意吧？”
“若殿下没有危险，属下自然听从您吩咐。”
玄熙苦笑了声，甚是无奈。论亲疏，长宁自是跟自己亲，何况当时自己落水生死不知，要她不管自己的确难了点。话说回来，若不是自己自负妄为，也不会有这次的事了。
“罢了，起来吧。”
长宁战战兢兢起身，看了玄熙一眼，欲言又止。
“干嘛吞吞吐吐的，几日不见，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清楚殿下心里憋气，也不争辩，看着阿直，试着开口：“殿下若是想认这孩子做养子，怕是不妥。”
玄熙一怔，看着阿直笑道：“这孩子姓晏名直，我喜欢他可爱讨喜，从晏家抱过来带在身边，别人说不了什么的。”
晏直晏直，既然不姓夏侯，别人自然说不得什么。
长宁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玄熙看着她低头沉默的脸，没来由的生闷气，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在迁怒，但心里那把火怎么也灭不掉，她甚至觉得许是这场病烧得脑子着了火，越发难以冷静下来。
想了想，将长宁赶出去守着，自己则抱着又睡着了的阿直发呆。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南魏的京城，若不是竹歆提起，玄熙也快忘了有这么一档事。当初想着这场联姻母皇必是有什么后招的，可是这么久以来如此平静，简直连丁点传闻谣言都没有，她不由开始怀疑，母皇莫非是改了主意？
当然，这并不是她此行的目的。这番离京，没有母皇的允许她根本不可能成行，细细想来，自己这几年总在围着喻太容此人打转。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朝廷的盘根错节、先皇驾崩后的腥风血雨，怎么就跟一个南魏的江湖帮派扯上关系了?或者应该说，跟一个江湖中人有关呢？
......
阿直自从学会喊‘娘亲’之后，见了玄熙就一个劲地猛喊，也不管她应是不应，反正累了睡觉，饿了喝奶，对她的痛苦表情完全没有体会。
玄熙从一开始的欢喜激动到哭笑不得，继而咬牙切齿，最后简直是抓狂了。偏生船上的人也不找个乳公来，一个个躲在一旁看热闹，她一怒，索性教会阿直喊姨婆，直接丢给了竹歆。
竹歆没抱过孩子，一时间手忙脚乱好生狼狈，当听到小孩子软濡甜腻的一声‘姨婆’，顿时笑得整张脸都开了花。
玄熙坐在一旁悠悠看着，心里早乐了，没想到竹歆这么个清冷的人也能笑成这样。
阿直一会儿扯扯竹歆的头发，一会拍拍她的脸，小嘴里格格地笑得欢畅，再甜甜叫上几声姨婆，马上就有人喂他吃喝。
玄熙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有人宠他，竟是看也不看自己这个娘亲一眼了。转头撇过身旁的几人，连袭衍在内，竟然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一咬牙，伸手从竹歆怀里抱走孩子，起身离开甲板。
“阿直睡了。”
身后传来竹歆淡淡的声音，忽略惊讶的语气，仔细听，甚至有点不甘的问道，她才懒得理会：“风太大，我抱他回去睡。”
身后,众人无语。
......
......
过了夏天的临安显得要凉爽许多，南方的夏天并不像北方，闷得厉害，便是日头并不热烈，待在家里闲坐也能闷出一身汗来。
幕陶往阴凉处挪了挪，一身的粘腻很是不舒服，想了想，往厨房去端了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送到聂承阳住的舱房。
舱房里，木窗开到最大，旁边的盆栽刚刚浇过水，碧绿的枝叶上几滴水珠滚动着，险险的似要落下来。他皱眉，不知为何，感觉越来越闷热了。
承阳看着他皱起的脸，笑了：“南边的气候便是如此，你到房里待着吧，小心中了暑气。”
幕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觑着承阳清减的脸，想了想，开口说：“王君，老师已经到临安了。”
“恩。”承阳低头应了一声，少年似乎不准备再问什么，他不由抬头，正看到少年欲言又止，一张小脸满是凝重的神色。
“她既然到了临安，过不了多久就会见到了。”
其实他昨天就从喻太容那里知道玄熙已经到了临安，而且，还带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
如果她知道现在的皇太女不是真正的玄昭时，会做如何想？或许会恨不得离开临安，离开尚京，逃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再回那个皇宫了。
一旦回去，就再也离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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