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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二十七章 ...


  •   即将上船的时候,长宁不安地看向船首的玄熙,手不经意放在刀柄上,握紧,旋又放松,再握紧......如此反复。她不明白竹大人为何放心让殿下独自一人去见喻太容。当然,她更不明白殿下这般从容,究竟是从哪来的胆量、自信。

      见面的地点在岸边一艘朴素的渔船上,昏黄的烛光透过纸糊的窗户,迅速融入夜色中.

      玄熙仰头看了看天,借着船上的风灯,隐约看出周围还停泊着几艘渔船,至于船上的人是打渔的妇人,或是别的什么人,她想,连竹歆都未必一定清楚。

      待距离渔船还有数丈远,吩咐长宁留在船上,她微微提了口气,纵身跃起。没有借着江水的浮力,仅凭一口气跃至那艘渔船上,此时若有人在一旁,必会叫上一声好,可惜,夜色中,无论是长宁,还是玄冥司抑或喻太容的人,都只是静默着,没有人出声。

      玄熙将衣裙略作整理,刚迈出脚步,便听到简陋的舱内传出女人的声音。

      “从那一日起,如今三月过去了,你这功夫却没有半分长进。”

      她一愣,缓缓向前走:“喻莲主不觉得以我现在的年纪,如此修为已属难得了么?”

      “哼哼,小小年纪这般不知上进,须知练武一道乃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玄熙哑然失笑,想了想,叹道:“在下习武不过是自小体弱为了保命而已。如今寻常人等伤不了我,能够自保,亦是不错了。”

      “自保?”

      “当然!”

      循着女人的声音,玄熙已走到舱门口,掀开帘子,一个身着黑色深衣的女人正背对着自己饮酒。她没有犹豫,缓步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喻太容抬头看了她一眼,撇嘴笑道:“小娃娃不怕我杀了你?”

      玄熙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抬眼看见她脸上的疤,微微错愕,旋即叹了口气:“酒不错。”

      酒的醇香似乎格外醉人,过了许久,她才低声笑了笑:“从五年前开始,你不是一直想杀我么,如今我却好好地坐在你面前,如此说来,你似乎又不想杀我了。何况,就算你现在动手,我也未必就会死。”

      喻太容眯起眼睛,瞪着对面的女子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怎么猜到的?”

      “你不认为是歆姨说的?”玄熙反问道。

      “不会,小十三在你那母皇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最是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默然,连身为竹歆心腹的袭衍都不知道,足可见这件事何等隐秘。只是,歆姨是欠了皇祖父两条命,喻太容又是为了什么而替母皇卖命呢?

      “小十三当年虽然没有完全解了太后的毒,但能活到现在,她,功不可没!这样也算还了当年她父亲欠太后的一条命。至于她么,只怕这一辈子都要为你母皇卖命。”

      她默默饮酒,对面的女人忽然冷笑一声:“小十三现今许是活不了多久了吧?便是你医术高明又如何,不过是缓解她体内毒发的苦痛,续不了命,更解不了毒!”

      “恩。”

      彭战当年说过,身为大夫,无论多精湛的医术,不过是治人疾病,治不了命。早在他死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歆姨是为了还恩,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喻太容微微偏头,酒杯中浅浅漾起的波纹里,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不过是她要我做的这些事,正好投我所好而已。”

      玄熙挑眉,真是这样么?

      “皇祖父和歆姨所中的‘沉息香’是魏人做的?”

      喻太容点了点头,忽又摇了摇头,旋即开口:“你不认为这毒是我下的?”

      “若是如此,母皇还敢用你,那是她的问题。”

      “哦?”喻太容笑了:“她的用意,你如何打算?”

      “用意?打算?不会是让我接手你这烂摊子吧?”

      “屁,什么烂摊子?我这再烂,也好过你的上京,也不想想你那大姐早在六岁时就不在人世了,以后的上京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呐!”

      “什么?”玄熙惊叫一声,手中的酒杯一颤,酒液随即撒了出来,溅落在木板上。

      喻太容看着地上的酒,嗤笑一声:“这般沉不住气,还不如你那相公。”

      玄熙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什么,喃喃道:“怎么可能?母皇不可能不知道玄昭是假的,她竟能忍下来?董哲知道么?董贵君莫非疯了不成?”

      不会,母皇不会容忍这种事,董哲是否知晓还是未知数,至于董贵君,想到那张艳丽的脸......她默默摇头,实在难以想象艳冠后宫的他会去偷人。

      等等,二皇女是六岁时病逝的,她与大皇女同一年生,大皇女六岁时也死了,也就是说她们两人是同一年死的?

      二皇女死了便死了,大皇女却是又‘活’过来了的.....二皇女的生父温尚仪,在女儿死后性情大变,除去了失去女儿,莫非还有什么原因?

      “二皇女的死跟大皇女有什么关系?”

      “还算有几分机灵。”喻太容嘿嘿一笑,道:“这是你们家的事,问我作甚,回去问你母皇吧。”

      玄熙被这么一噎,只得暗暗咬牙。

      皇太女是真的,玄昭却是假的,母皇扶持一个假的玄昭登上太女之位,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母皇让她离京的目的?

      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然而,这可能吗?

      “丫头,与其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不如直接回上京去问吧,也省得在老身面前晃来晃去。”

      玄熙叹了一声,苦笑道:“回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忽然,她心神一跳,还未有任何反应,只觉领口一紧,人已跌在地上。

      喻太容揪着她的衣襟,笑得狰狞:“你想走?”

      “有何不可。”

      “哈哈哈。”

      领口一松,她本能地想要站起,又是一阵风来,背脊传来剧痛,人却已是翻倒在桌案旁了。

      她心里惊骇,面上却是半点事儿都没有。

      “哈哈哈,老身倒像看看当年算无遗策的她知道自己百密一疏之后,脸上是何等表情。”

      “您跟我母亲有过节?”这样的态度,没有过节就怪了。

      喻太容一愣,哼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不过......

      “罢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不过,我与夏侯家如何与你何干?回去吧,回上京去,若将来你还能来见老身一面,到那时,老身自会告诉你一二。”

      看来,喻太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离开。

      “来人,将此人给我扔下船去!”

      什么?她一看周围,不少人已从舱外涌进来。

      无语了,这个女人就这么喜欢将她丢进江里?

      不等其他人有何动作,她右腿向前半步,后背拱起,双腿微屈,只听砰一声,如炮弹般弹射出窗外,几个回落,她的人已回到了来时的小船上。

      喻太容看着一地的木屑,笑了笑:“云恩,你看这丫头如何?”

      湛云恩从一众船妇中缓缓走出,来到她身后,恭声道:“主上喜欢这孩子。”

      “是么?”探手拂去长袖上的木屑,她问道:“上京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鱼儿还在勾上。”

      她冷笑一声:“这么些年了,她到现在还没想通啊!”

      湛云恩淡淡一笑:“同是龙女,能视皇位如无物的,现如今不就只有您么?”

      喻太容嗤道。“那是曾经,以后就未必了。”

      湛云恩笑了笑:“主上要进京吗?”

      喻太容瞪她一眼:“你想我遭天打雷劈?”

      湛云恩低下头,闷笑:“属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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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船上,长宁看到自家主子完好无损,不由松了口气:“殿下,王君呢?”

      “客栈。”喻太容既然没有为难自己,也就更不会为难承阳了。

      “那?”长宁一时没想通。

      “迎亲的事如何了?”

      “四殿下已经启程回国,可銮驾里并没有新郎。”

      果然!

      “人呢?”

      “死了。”

      玄熙霍然转身:“说仔细些。”

      “是。”长宁上前一步:“三天前,魏宫里忽然传出九皇子染病的消息,不到半日,人便去了。据传闻,九皇子死前曾与官家的大小姐见过一面。”

      玄熙一呆,随即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郑曜这一招真是漂亮,既解了和亲之困,没有给郑晔可乘之机;又给了官家一个天大的恩德,逼得官家不得不做选择。看来,这位魏国的皇太女也不是普通货色。”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回京。”

      长宁震惊抬头,殿下不是不想回去了么?

      “趁玄敏她们还未到边境之时,赶快与它们会合,否则就危险了。”

      她望向船下的江水:“水下何人?速来见过本宫!”

      哗啦啦一阵水响,月光下,三个黑影从水中一跃而出,轻轻飘落船尾。

      好俊的轻功!

      “参见殿下!”

      玄熙看了三人一眼,淡声道:“出来一人说话。” 领头一人出列,单膝跪下:“卑职赵伊,请殿下吩咐。”

      “速去青埠,若四殿下众人已过青埠,你等三人护送他们过江入晋城便罢。若她们还未到青埠......”

      她解下腰间的墨玉,扔给赵伊。

      “若她们还未到青埠,你就带着这块玉佩去见四殿下,让她在青埠暂不要离开,我自会去与她会合。卓云年轻,若不听令,便将她给本宫拿下,捆好了带回夏侯去。”

      赵伊看了她一眼:“卑职听令!”

      待三人潜入水下,长宁开口问道:“殿下是担心魏国出兵?”

      “不,青埠乃是夏侯、魏国、川蜀三国交界,虽在魏国境内,却同临安一般,是天下商旅过往之地,期间还有不少胡人,这样的地方变数太多,还是小心为妙。”

      若她所料是真,出了青埠,便是生死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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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栈里,还在原来的房间,阿直小小的身影缩在靠枕后面,小嘴可怜兮兮地抿着。她不明白一觉醒来,娘亲不见了,却冒出了个白衣人。

      “幕陶,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被点穴了。”

      幕陶扑哧一声,赶忙伸手捂住嘴,看着僵着一双手的王君,委婉道:“王君,这孩子许是认生。”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见着个陌生人伸手来抱自己,自然会吓着。

      承阳叹了一声,转而坐在床边,继续跟阿直互瞪。

      阿直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往后缩,其间还不忘拿着靠枕作掩护,等退到床角再无处可退之时,小嘴抖得更厉害了。

      弄得承阳哭笑不得。

      玄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还不待她出声,阿直一眼就认出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久别重逢的夫妻两人互看一眼,还未说上句话,小孩子特有的嗓音哭得惊天动地,两人叹息一声,纷纷扶额。

      幕陶识趣,从床上抱起阿直就往外走,可怜阿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娘亲,嘴里哭得淅沥哗啦,都没人理会。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谁先笑了声,另一人也笑了。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两人失笑,又同时开口:“我知道。”

      “承阳。”

      她看着他,分别这些日子,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对方,等到了相见这一日,却是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这一刻,只觉看着这个人,心中便是无限的欢喜和感激。

      她轻道:“承阳,我回来了。”

      承阳没有应声,只是呆呆看着她,一双眼睛似要将她烙入心底。

      玄熙走过去,轻轻环住他,不说话,只是静静靠着。

      过了许久,一双手环上她的腰,她暗暗笑了笑。环的越发紧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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